《他愿乘扁舟，隐五湖》凡尘非俗物

8、第 8 章

　　严棠棠出门喝粥的时候，前台的陈双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她有些纳闷，不过也没多嘴问。
　　没多久严贺打着哈欠出来，冲陈双懒懒地问了句：“三楼那个起了没？”
　　“你管呢。”陈双口气不冲话却冲，一副很忙勿扰的姿势看都没看老板一眼。
　　严贺皱眉：“好好说话。”
　　陈双撇了撇嘴，说：“吃饭去了。”
　　严贺没再搭理她，转身朝食堂走去，不过很快又折了回来。
　　“你不说吃饭去了么？人呢？”
　　“你问棠棠姐干嘛？”
　　“用你管？”
　　陈双没再回话。
　　严贺呵笑声，伸手敲敲前台桌面，脸沉了下来：“我说，平常对你太客气了是吧？”
　　陈双秒怂，解释道：“棠棠姐早上只喝粥，我们家只有米粉，她早饭在外面吃。”
　　严贺默了半晌，吩咐道：“跟老杨说下，以后早上做点皮蛋瘦肉粥。”
　　陈双有些诧异：“为啥是皮蛋瘦肉粥？万一棠棠姐喜欢喝小米粥呢？”
　　刚睡醒的蒋重出来半倚在前台上打岔：“谁说是做给你棠棠姐吃的？万一是做给我吃的呢？哎别说，我还真挺想喝小米粥的，外面有卖的么？”
　　陈双白了他一眼，说：“古城小吃一条街，啥没有？去去去一边去！”
　　蒋重拉着严贺出去：“带我吃早饭，小吃一条街，我要喝小米粥。”
　　严贺：“……”
　　为啥是皮蛋瘦肉粥？
　　在温沙岭，他第一次吻她，她高兴坏了，非要给他起个专属爱称，说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后，冒出了个“严少”，严贺无语，说：“你还‘糖多’呢！”严棠棠愣了愣，笑得很甜。那是严贺第一次见她那么笑。严棠棠笑了会，说：“其实我挺不喜欢吃甜食的，连粥我都只喝皮蛋瘦肉粥。”
　　然后严贺便记住了。分开的两年，每次想她的时候他就自己熬来喝喝，现在这粥他做得越来越好吃了，不过也都只是做给自己吃。
　　出了客栈，蒋重瞅了眼严贺，损道：“现在单独跟你说句话真难。”
　　严贺不客气：“魅力太大。”
　　蒋重默默鄙视他一番，问正事：“昨天伤怎么来的？”
　　“跟吴西的人打的。不过已经跟他搭上线了，这两天应该会见个面。”顿了顿，继续说，“谈合作。”
　　蒋重脚下一停：“那店搞到手了？”
　　严贺“嗯”了声。
　　蒋重又问：“昨晚上那女的，你又是闹哪出？”
　　严贺舔了下后牙槽，坏笑：“美女投怀送抱，不要白不要。”
　　蒋重白了他一眼：“被严棠棠撞见我看你怎么笑出来！”
　　严贺呼了口气，有些头疼：“韩丹有危机感了，一个漂亮女人没用了后，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她怕了，现在想跟我打感情牌，我们刚好能从她那入手。就是……我得先牺牲色相陪她玩玩。”皱了皱眉，很是无奈，“棠棠哪不好去，怎么就偏偏来了古城。”
　　蒋重旧事重提：“棠棠？你们之前真认识？”
　　严贺默了会，“嗯”了声，不再说话。

　　严棠棠吃过早，计划着回去补个觉，休息好了下午出去找个角度画画。昨晚上被严贺那一胳膊血弄得没睡好，这会浑身乏得紧。
　　踏进客栈一楼大厅，前台陈双继续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确切说是比早上出门时更奇怪的眼神。严棠棠朝她点头微笑下，算是打了招呼，刚准备上楼回房，旁边隔间走出来一人，皮肤白皙，笑得阳关灿烂：“严老师！”
　　严棠棠看过去，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
　　来人是严棠棠的学生林宇浩，今年刚毕业，自己开了个针对初高中生的绘画培训机构，好像规模还不小。
　　“我们机构组织学生写生，但一直没确定住地方，前天晚上看到你朋友圈的照片，觉得风景不错，所以就过来了！”说到这，双手一摊，笑得很是无害，“严老师，我可是带着一群熊孩子来投奔你的，你得负责啊。”
　　严棠棠笑：“孩子们呢？”
　　“他们刚把行李收拾好，现在被另外俩老师带出去吃饭了。”
　　“你怎么不去？”
　　“等你啊！怎么样？在这遥远的他方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林宇浩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喜欢在她面前皮，严棠棠很奇怪这点，自己虽算不上严厉，但不苟言笑是真的，不少人说她性子冷，所以她带的学生在她跟前基本都挺收敛的，唯独这个林宇浩。
　　严棠棠有些无奈，带着对小辈的宠溺问：“你们住这？”
　　林宇浩晃了晃手机，说：“你的朋友圈有定位客栈名字，嘿嘿~既然投奔你，自然是要跟你住一起的！”说罢指了指前台的陈双，告状道，“只是这家店老客户转介绍来的，还这么多人，都不给我们优惠！”
　　严棠棠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陈双立马撇清关系：“老板的规矩，老板说他朋友太多，都给打折他就得喝西北风了。”
　　林宇浩吐槽：“你们老板真抠门，生意这么做就不怕没有回头客。”
　　听他当着严棠棠的面说自家老板不是，陈双不高兴了：“世界那么大，谁会逮着一个地方玩啊？像我们这种旅游景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啥都可能见着，就唯独这回头客难得一见！”
　　林宇浩闻言，立马拉着严棠棠的手臂往外走，边走边说：“走走走我们走，这小姑娘伶牙俐齿太能说了，我不要跟她讲话了！”
　　严棠棠有些好笑，回头冲陈双摆了摆手，就随林宇浩出去了。
　　林宇浩说是带着一群熊孩子过来，其实这些孩子根本用不着他管，培训班跟着过来了两个老师，全面负责这十二个孩子的生活以及辅导事宜，他就在旁边跟着游玩。
　　严棠棠带着林宇浩去自己常去的那家店吃早饭，他点餐，严棠棠研究街道风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人多，商业气息有些严重，不适合打底子的学生们画画，便跟林宇浩提建议：“小孩们初学，心浮气躁的，容易被干扰，你得给他们选个干净点的地方。”
　　林宇浩笑：“所以待会得麻烦严老师陪我一起找景了。”
　　严棠棠点头答应：“好，我地图在客栈，你吃完我们回去拿，这边地方大，容易走迷。”
　　林宇浩看着她，眼睛很亮：“你们女孩子好像都很路痴啊，哈哈，放心吧，我方向感好着呢！”顿了顿，继续说，“严老师，我这带着十几个学生，又带了俩老师过来，好歹我也是个机构负责人，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当他们面喊你‘老师’怪别扭的，要不我就喊你名字吧？”
　　严棠棠笑：“这么要面子呢，随便你吧。”
　　林宇浩的粥上来了，还有俩包子，他道了谢，咬了两口包子，青菜香菇馅的，味道不错，很快吃完一个，伸手拿起另一个，毫无预兆地突然张口：“棠棠。”
　　严棠棠愣了下，看他：“嗯？”
　　林宇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此刻正看向自己的严棠棠，伸出手微笑着问：“要不要尝尝？”
　　严棠棠看了眼，说：“我刚吃过，你自己吃吧。”
　　林宇浩没再说话，低头把包子凑到嘴边，挡住唇角露出的笑意。
　　客栈里。
　　陈双盯着林宇浩的入住记录，又调出严棠棠的，俩人的影像一个笑得温暖一个满面清凉。看年龄……相差三岁。陈双微微皱眉，这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师生关系，自家老板跟韩丹也是暧昧不清的，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会错了意？没可能呐。
　　纠结了半晌，陈双还是有些不死心，斟酌了下，给自家老板打电话：“老板，来了拨大生意，棠棠姐的面子哦~”
　　严贺侧着脑袋，用肩膀夹着手机，两手剥着茶叶蛋，“嗯”了声。
　　电话里陈双继续说：“我们房间都不够他们住的，人家还都不愿意换家店，非要先挤着凑合一晚，棠棠姐魅力真大，简直就是我们的活招牌啊哈哈哈。”
　　严贺手顿了下，问得有些漫不经心：“男的？”
　　终于啊！陈双猛点头：“是的啊，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长得帅帅的，还超暖的，你不知道他笑起来有多迷人！”
　　严贺放下鸡蛋，拿纸巾擦了擦手，问：“你刚说……大生意？”
　　对面的蒋重听见一愣，紧张得盯着严贺。
　　电话那边陈双说：“是啊，他好像是开培训机构的，带了俩老师和十二个小孩过来写生，一来就要定一周的六个双床房三个单间，我们双床标间倒是刚好够，但单间就剩俩了，他就要我随便支个床给他凑合一晚，等明天有人退房了再开给他，这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收他这晚的床位费了。”
　　严贺认真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完陈双的话，默了会，说：“我这不是收容所，住我的地方就得掏钱，房费照收不误。”
　　对面的蒋重听见又是一愣，有些蒙圈。
　　电话里的陈双咧嘴无声笑着：“得令。那老板你啥时候回来？”
　　严贺瞥了眼黑着脸的蒋重，说：“刚吃完饭，这就回去。”
　　见严贺挂了电话，蒋重张口：“别告诉我，是陈双打的电话。”
　　严贺起身说：“是她。走吧回去。”
　　“特么感情‘大生意’是说客栈啊，那你严肃个什么劲！”
　　“你自己敏感，跟我有毛关系。吃完赶紧走。”
　　蒋重忿忿：“没吃完！”
　　“那你慢慢吃，我回去了。”
　　蒋重瞪他，瞪了会还是妥协跟着走了。
　　陈双挂了电话止不住地偷笑，一抬头看见严棠棠和林宇浩并排走进来，便好心情得招手打招呼：“回来了~”
　　严棠棠“嗯”了声，侧身对林宇浩说：“我回房拿东西，你看看你还有什么要带的。”
　　林宇浩笑：“我带个手机钱包就好，在这等你。”
　　严棠棠点头，转身上楼。
　　陈双瞪着俩眼，问站在大厅的林宇浩：“你们要出去？”
　　“嗯，棠棠跟我一起出去找景。”
　　棠棠？刚还严老师呢……
　　陈双又问：“棠棠姐是你老师啊？”
　　林宇浩看向楼道口，笑得很是温暖：“以前是。”
　　果然啊……陈双瞧着他，没再说话，只默默感慨自己的第六感是真强。
　　严贺很快回来了，可大厅里已没了他们的身影，伸出右手食指敲敲前台柜面，问得漫不经心：“我们的大客户呢？”
　　装。
　　陈双汇报道：“跟棠棠姐一起出去了，说是要找景，应该晚上才回来。”
　　严贺侧眸。
　　陈双说：“我们的大客户有棠棠姐照看，用不着我们献殷勤，跑不了的。”
　　严贺张嘴想说啥，被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眼，是韩丹。
　　接起。
　　电话那边像是刚睡醒，声音沙哑诱惑：“贺哥，昨晚睡得怎么样？”
　　“你呢？昨晚喝了不少，这会不好受吧。”严贺侧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抽了口，朝大厅左侧的隔间走去。
　　“嗯，头疼，你那群房客可真能灌酒。”
　　“你也是实诚，谁让都喝。”
　　“不能给贺哥丢脸嘛。”
　　严贺扯嘴皮笑了声，说：“再休息会吧，你这还得照看俩店呢，最近古城有点乱，得费不少心，你今天要是状态不好的话，我让鸿涛过去兼顾下？”
　　“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么？不碍事的，用不着麻烦他。我这就收拾下去店里忙喽……你什么时候过来？”
　　“客栈这边刚来了一批学生，我得招待下，今天就不过去了。”严贺呼出一口烟，盯着烟雾，眯了眯眼。
　　“嗯，好的，那明天见。”
　　挂了电话，严贺坐着没动，直到手里的烟抽完才灭了烟走出来。
　　蒋重正靠着前台跟陈双打探消息，陈双见严贺出来，说得也夸张详细：“那人叫林宇浩，个子高皮肤白长得帅，特别是那眼睛，贼漂亮，亮晶晶的，可爱笑了。啊声音还很温柔呢，他喊棠棠姐的时候，整个人暖极了！”
　　蒋重拍拍柜面：“得了得了得了，瞧你那花痴样，你这说得就一小白脸，跟我们严贺有得比么他！”
　　“人家那是儒雅俊秀，搞艺术的，气质跟我们这种凡人不一样。”
　　严贺有些不爽快。
　　陈双继续：“你看棠棠姐，不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淡淡的，往那一站，完全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俩人不管是颜值和气质，那都是绝配啊！”陈双说完自己也愣了下，怎么吹着吹着，仔细想想，好像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蒋重抿着嘴，靠着前台姿势不变，俩眼珠子转着去瞧严贺。
　　严贺不爽至极不怒反笑，看着陈双。慢条斯理地说：“小双，今晚我们得招待下人家小团体，琳琳打过招呼了今晚回来的晚，这组织工作和服务工作，可都要麻烦你了。”
　　陈双眨了眨眼：“？？”
　　严贺笑，很温暖的样子：“今儿周六，歌手你得早点联系，花费方面……你自己把握，总之纯收入额至少得跟花费相同，也就是说，今晚我们花出去五百，你就得给我卖出去一千的东西，理解吧？”
　　陈双不可置信：“他们都是学生，不好推酒啊。”
　　严贺想办法：“要不你就花一百块做准备，那晚上就可以只卖两百块的饮料了，简单得很。这样，我免费送他们俩果盘，三碟瓜子糖果，帮你节省成本。”
　　陈双苦着脸：“哪个歌手唱一晚只要一百啊……别家店都是免费招待的，我们就不能不以盈利为目的去招待人家吗？”
　　严贺：“那不成！我们都俗人，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个不需要花钱！”
　　陈双：“……”
　　蒋重：“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