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逐影之人》卡尔家的喵

1、第一章

　　墨西哥湾气流北上形成的暖风越过窗棱唤醒了熟睡中的琳恩·肯特，睡眼惺忪的她同平常一样先是伸手往身侧摸了摸，却只能触到枕头上头发留下的压痕。
　　意识到丈夫早已外出进行劳作的琳恩伸手揉揉眉心然后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米色棉麻睡裙包覆着琳恩颀长有致的躯体，耳畔乌黑发梢在风中轻荡，她来到窗边希望借由晨风拂去还未完全褪却的困倦。
　　窗外已经抽穗的玉米田广阔得仿佛没有边际，翠绿、深绿、灰绿层层叠叠蔓延开来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在地形多为高平原且有“美利坚面包篮”之称的堪萨斯州这种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或小麦田并不算新奇。
　　尽管琳恩已同丈夫克拉克·肯特在此生活了三年但她仍旧觉得那大片的玉米地美极了，她忽而就想到无数个日夜里作为克拉克的超人也是在和风中望着这生机勃勃的玉米地的，他会如何想？他……等等，超人是谁？这个单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还和克拉克有所关联……
　　琳恩陷入沉思，努力搜寻着大脑里关于超人的只言片语。三年前的物理治疗让罹患抑郁症的琳恩得以从噩梦中解脱却也给她的记忆裹上了层薄纱。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东西后来医生表示这是治疗留下的后遗症，慢慢会好转的。
　　从此以后遗忘的失落感就宛如一条细线悄然缠住了琳恩的心脏，而现在“超人”这一概念无疑像道光，□□的映照着她这不可告人的秘辛也叫那线猛地收紧，让她无所适从，快要窒息。
　　“s…superman…superman……”琳恩轻念这个单词，反反复复，心中因它而起的不协调感愈来愈强，她确信自己知道“超人”一词的含义但又想不起那究竟代表什么，直到有声响从玄关处传来才打断了她晦暗不明的思索。
　　“克拉克，欢迎……”琳恩边说边转动把手拉开房门，然而门开一瞬所见景象把“回家”两字硬生生堵回了喉咙。
　　肯特农场外围的空间仿佛遭人揉捏的玻璃纸般发生扭曲，形成巨大的风暴漩涡，金色闪电穿梭其中。
　　琳恩以为堪萨斯夏季盛行的龙卷风发生在了自家门口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想法，因为在那气旋中心有个身穿红黄制服的男人在竭力向自己呼喊，而这气旋明显是以他为原点发出的。
　　风啸雷鸣碾碎那男人近乎怒吼的言语，他的身形也被周围皲裂的空间不断蚕食，仅仅数秒过后便连同气旋一齐消失无踪，刚才发生的种种像经历涨潮过后的沙滩，不留丝毫痕迹。
　　如果不是琳恩耳朵里还残存着男人凭空消失前嘶喊的嗡鸣声她肯定会认为自己思虑过度导致幻觉了，毕竟那场面不可思议得就像截取自好莱坞魔幻电影。
　　琳恩走出室外查看，想多少找到些气旋留下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澄澈如水的天空，苍翠欲滴的玉米地还有农场仓库旁吱呀旋转的风车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正常，它们沉默且整齐的宣告着一个事实：异常从未在琳恩·肯特生活的世界里出现过。
　　“难道我真的出现幻觉了？”琳恩喃喃自语地转身回屋，她先是在客厅沙发上窝了一会儿整理思绪，接着去卧室更换好常服然后拿起放置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开始查找关于“超人”、“堪萨斯州斯莫维尔气旋”的讯息。
　　输入关键词“超人”，浏览器网页显示空白，这不免叫琳恩感到沮丧，但她还未放弃，果然上帝关门时总不会忘记给你留道窗。
　　网上关于“堪萨斯气旋”的消息很多。
　　始发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年前，多出现于夏季，虽然不少人声称曾经和琳恩一样目睹过堪萨斯州的奇怪气旋但由于种种原因都没能保存下确凿的证据，即便州政府为此成立过相关专家团队进行调查，可结果依旧令人失望。于是乎“堪萨斯气旋”成了和“尼斯湖水怪”、“麦田怪圈”一样的未解之谜，即便网上有大把分析、研究也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臆想罢了，价值不大。
　　琳恩大致浏览完各类网页后得出上述结论，她觉得十分颓然，甚至无奈的捂住脸颊，低声自嘲：“是的，上帝给我留了道窗，但他忘了把外面的防盗网撤掉。”
　　“防盗网？斯莫维尔的治安一向很好啊，我想我们家里不需要装吧。”
　　琳恩听见熟悉的声音后下意识地动手关闭电脑并迅速把它收到抽屉里，即使她也被自己这做贼般的遮掩给吓了一跳但还是扯着笑向丈夫问好：“欢迎回家，克拉克。”
　　“谢谢。”克拉克出声回应，在玄关处换好衣服靴子后，他负手朝卧室里像只猫似躬身在床上的琳恩走了过去。
　　克拉克在来到卧室门口时停下脚步，他歪头注视琳恩，语气欢快地发出邀请，“夜莺带来一些礼物，不知公主有没有兴趣猜猜看是什么呢？”
　　琳恩把目光投向克拉克，她想那所谓的“礼物”应当就藏在他背后的双手中。
　　太阳透过窗户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大块光斑，克拉克离那光斑很近，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此刻被辉映得宛如大卫附体般俊美深邃，老式黑橡胶框眼镜镜片下的湖蓝双眸灿若晨星。
　　“没想到阳光下的你还挺帅的。”眼前光景让琳恩不禁脱口赞叹，然而她说完这话当即就后悔了，在心里止不住抱怨自己今天脑子不大好使，只好立马又开口转移话题，“让我想一想……夜莺衔来的是束郁金香，对不对？”
　　琳恩对自己嗅觉的自信就像克拉克对他体能的信任一样坚固可靠，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大约三年零六个月前琳恩所住的单身公寓失火时，她亲眼目睹同为房客的克拉克独自一人把房东金和玛丽给从火海里扛了出来，之后更是积极协助消防公司灭火，间接的救了不少人。直到那时琳恩才意识到自己的邻居可不只是看起来高大却唯唯诺诺的纸老虎而是强壮且勇敢如力士般的男人。她也才开始正视这个有些腼腆的记者，两人就此结下缘分。
　　“琳恩…琳恩……”
　　琳恩蓦地回神，含糊答道：“啊，克拉克，我……”
　　“你不大对劲儿。”克拉克直接断言，他把花从背后拿出来放到床头的花瓶里然后在琳恩身边坐下与之对视。
　　琳恩尴尬的看了眼克拉克又赶忙将目光转向花瓶，她觉得这种走神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但又不想向他作任何解释，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磕磕绊绊的说道：“呃，我……我想，我是说…花瓶里的水已经好久没换了。”找到思路的琳恩就像抓到稻草的溺水者，快速而又慌乱的行动起来，她确实也那样做了试图起身去给花瓶换水，只不过被克拉克拉住双手拦了下来。
　　这一动作致使二人间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 连带着各自那不知该做何表示的躯体一道陷入僵硬之中。
　　时间就这么在二人间定格了。
　　一秒、二秒、三秒……
　　“琳恩，你知道的，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状况。”终是克拉克先出声打破这没有缘由却又异常压抑的沉默，他稍稍收了收自己握着琳恩双手的力量，语气诚恳到像是在认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琳恩见他这幅模样，原本混乱的思绪很快平复了下来，甚至感到羞愧，必须得承认她今天确实有些奇怪，只好柔声回答：“嗯，我知道。我确实是有点疲劳，大概是昨夜失眠引起的吧。不过亲爱的，别担心，睡一觉就会好的。”但她最终还是选择说谎，闭口不提“超人”、奇异风暴和自己对记忆的不协调感。
　　克拉克长舒口气，伸手揉揉琳恩的头发，淡笑着说：“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吧，午餐我来弄。对了，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出自你手的我都喜欢”。琳恩笑笑，满眼诚挚。
　　“你总能让我感到爱意。”克拉克伸手揉了揉琳恩的头发，这种原本酸涩倒牙的情话从他嘴里吐出却莫名的亲和富有活力，如同他本人一样。
　　当初琳恩决定嫁给克拉克时，她的闺蜜拉娜·朗得知后整天在自己耳边嚷嚷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婚后肯定会暴露自己是个无聊透顶的小镇男孩的事实”云云，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甚至让琳恩内心一度动摇。
　　不过幸运的是，克拉克并非如拉娜所说的那般无聊，她和他的婚姻也没有成为爱情的坟墓，他是个体贴浪漫的丈夫。两人举行完婚礼后从大都会回到了他的家乡堪萨斯州的斯莫威尔小镇，经营起肯特夫妇留下的农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婚姻生活完美得午夜梦醒时琳恩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身侧酣睡的男人其实只是个幻影，但当新的一天开始，他的吻，他的笑，他展露的无限柔情都昭示着这是真实而非梦境。
　　感动过后心里是空泛的倦意，琳恩揶揄道：“这种情话我同班男生们初中就不写了。”尔后钻进被子里躺下。
　　克拉克当然知道这是口是心非因此也只是替琳恩掖好被角，轻轻吻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淡淡说道：“好好睡一觉，我的公主。”然后离开卧室。
　　克拉克出去后琳恩躺在床上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视天花板，脑内思绪千回百转，克拉克并未说错，她今天真的不大正常。导致几小时之内她与他之间就多了根本没有必要的秘密与谎言，可它们就是经由琳恩之口横亘在了两人之间，像童话里十一层床垫下的豌豆硌得她心慌。
　　然而或许真的是思虑过度，困意不知不觉中侵袭琳恩，她不一会儿便入眠了。
　　厨房里，克拉克持刀站在砧板前切着西红柿，动作利落规整得像台调好的机器，没有丝毫偏差，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完满之美，而阳光打在镜片上磨去了他眼中蕴藏的神色。
　　拉脱维亚西部波罗的海岸旁的塔洛斯港口，这个前苏联时代遗留的军事基地除了咸腥海风外鲜有人问津，铁锈和腐朽在此恣意生长以那个早已解体的伟大帝国的余辉为食。
　　不过我们都知道事物永远不能仅看其表面，塔洛斯港口也不例外，在距地面六十英尺的地下不知何时被人凿出了个能放下整座悉尼歌剧院的巨大空洞，平滑的混泥土壁外包裹着厚达十五英寸的铅层。
　　空洞内部早已被人改造得宛如迷宫一般复杂，就像河岸堤坝下的蚁巢——一个微缩城市，显然有许多人住在这里。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和紧身衣的健壮男子脚步匆忙地从一间铺满大大小小各式监视器的房间走向底部大厅，同样漆黑的半幅猫耳面罩隐去了他面上的表情，但那微微收起的下颌和紧紧抿成直线的嘴唇还是将他心中的焦虑尽数抖了出来。
　　男人刚到大厅就见到和自己一样穿着各色奇特制服的人群焦急的围在一起，且议论纷纷，其中似乎还夹杂有争吵。
　　看见男人走过来，喧闹的人群自动散开并收了声但争论依旧不休。
　　“巴里，这不可能。琳恩·阿尔贝托已经死了，我们都亲眼看见的。”穿着金蓝色铠甲的女人一脸震惊模样，以至于那英气美艳的五官都略显扭曲了。
　　名叫巴里的男子扯下制服头罩，漏出满头杂乱的金发，好看的蓝色眼瞳里遍布血丝，疲倦也毫无掩饰的堆积在脸上，他在一台形似跑步机但又比那复杂奇特得多的机器上坐下，叹气道：“戴安娜，我知道你难以想象但我这次确实见到了琳恩，她活蹦乱跳的好的不能再好。”巴里捏了捏手里的头罩，又仰头说道：“我想你们更猜不到我是在哪儿遇见她的。”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围观众人的好奇心，一个手持三叉戟的男人举步向前沉声追问道：“在哪里？”
　　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长长舒出仿佛自己接下来的话语中会裹挟着火炭烫伤双唇，“堪萨斯州斯莫威尔镇……肯特农场。”
　　“肯特农场”四字落下，众人瞬间缄默不言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现在静可闻针落，只有黑衣男人苍劲有力的脚步声回荡不息。
　　被称作戴安娜的高挑女人看向刚来到自己身边的黑衣男人，挑眉说道：“布鲁斯……你应该听到巴里说的话了吧。”
　　“嗯。”布鲁斯·韦恩出声回应而后是长久的沉默，从他那紧紧抱作一团的眉头可以看出他正在苦苦思索着什么，最终他肯定道：“神奇女侠，我相信巴里所说的情况，琳恩不仅活着而且还安全待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他顿了一下又强调道：“某个还有堪萨斯州和肯特农场的角落。”
　　是的，蝙蝠侠、闪电侠、神奇女侠、海王……这个地下空洞里聚集的都是数次拯救世界于危难之中的超级英雄，那时他们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伟大的组织——正义联盟，然而一些变故使之分崩离析，昔日矗立于穹顶之上的英雄们现在只能畏缩在这六十英尺的地底惶惶不可终日。
　　戴安娜放下一直怀抱的双臂，修长的十指仿佛无处安放一如她发言中的不知所措，“可这太荒谬了！琳恩还有整个堪萨斯州我们都亲眼目睹它们在核弹下是怎样化为齑粉的。”
　　“戴安娜，你不知道一个疯狂的氪星人有多恐怖。‘氪星全盛时代他们殖民的阴影遍布整个宇宙。’甘瑟曾对我如此说道而他当时那难以抑制的恐惧感仍令我记忆犹新。”哈尔·乔丹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以一种让人不安的低音急促说道：“我们完全有理由去相信这些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出自他的手笔，况且有这个动机和能力的如今地球上除了他还会有谁？”
　　大厅众人听完后顿时面色晦暗难辨但都对这个“他”保持讳莫如深的态度，仿佛是某种不能触及的禁忌。
　　布鲁斯来到巴里身边蹲下，伸出左手握住他的肩膀，宽慰道：“巴里，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他又严肃道：“现在，我要你将自己所见丝毫不漏的复述给我，记住，不要遗漏任何东西。”
　　巴里闻言感激的看向布鲁斯然后仔细回忆着自己这一趟偏离目的地的旅程。
　　从自己想通过超级跑步机偷偷回到过往改变既定命运的计划谈到实施途中误入那个奇异空间的种种经历，皆无一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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