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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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干线外的大楼上，依旧挂着巨大的横幅，横幅上绽放出花火也和之前一样灿若星光，来往的人流中，夏纱拖着行李箱坐上了计程车。公路旁是蔚蓝色的大海，不时有海鸟滑翔而过，留下清脆的鸣叫声，夕阳，空气和沙滩都让人心旷神怡。许久没有闻到的大海的味道充斥在鼻尖，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清凉感。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很快，离开神奈川才半个多月，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却莫名有了阔别已久的感觉。可惜今天几乎一整天都是在飞机地铁还有大巴车上度过，她此刻脑袋发胀全身酸痛，只想蒙头大睡一场，全然无心欣赏美景。好不容易颠簸到家，她简单烤了个三明治充饥，又撩起袖子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事情一忙完疲惫感就侵入了四肢，本打算洗完澡倒头就睡，可回到房间打开行李箱拿起睡衣时，一个深蓝色的包装袋掉在了脚边。
暑假打杂期间，她跟着球队工作人员去了一趟纽约，在Niketown看到了这个护腕，深蓝和白色，样式简洁大方，她一眼看中，毫不犹豫就买了下来。
一直侵扰着神经的睡意突然就淡了下去，夏纱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八点，她明知时间已经很晚了，可还是忍不住走到客厅拿起钥匙出了门。
天气说变就变，夕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海潮声阵阵轰鸣，渐渐靠近耳边。原本晚霞染红的天空变了脸，乌云中墨一般的浓黑似乎凝结成了块，越来越重，马上要压到头顶一样。看这阵势，待会儿只怕会有一场大雨。
夏纱一路小跑，远处天际一道闪电划过，轰鸣的雷声炸响，豆大的雨滴哗啦啦落了下来，随即连成一片漫天帘幕般倾盆而下，她摸着冰凉的胳膊，往路灯边的树下缩了缩后，仍旧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大风携裹着雨滴扑面而来，看见那栋熟悉的宅邸，她连忙冲到门廊处，按响门铃。慌乱间脚边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哗啦”一声脆响。夏纱却顾不上查看，只缩在门廊的角落处瑟瑟发抖，心中后悔不已：她怎么就一时兴起跑到这里了呢？万一仙道回东京了，今天根本不在家怎么办？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身体都蜷成了一团，脸紧紧埋在双膝间，她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夏纱？”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在门廊，在那人身后交织成一片雨幕，水雾迷迷蒙蒙，五官却衬得更加清晰好看，身后柔和的廊灯印照下，整个人好像笼着光一样。
终于看到他了……感觉到一直莫名牵扯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夏纱忍不住想，其实护腕只是一个借口，自己其实只是太想见他了而已。
她仰起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明明是在道歉，脸上却忍不住地笑起来：“学长……我刚刚好像把您家的花盆踢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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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玄关时，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十分可怖：衣袖和裤脚全部淋湿，黏在身上，头发滴着水，耷拉在脸旁。形象十足狼狈不说，深色的木地板上还印着满是污泥的脚印。
像个落水的女鬼……
夏纱原本是冲动之下突然跑来的，现在淋了一场雨，脑子清醒过来，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又多余，忍不住有些沮丧。
“冷吗？”
“不……”
话还没说完，腰就被紧紧搂住，整个人被暖意包裹住。
“我身上脏……”
腰间的双手好像又紧了一点：“还冷吗？”
看来冲动之下跑过来也不是那么错误的决定，这么久没见，说不定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想自己？
这个念头马上冲淡了之前的那点小沮丧，夏纱忍不住拿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在他胸口蹭了蹭，“恩，好冷好冷的。”
本想借机多抱一会儿，可惜听到她的话后，腰间的手很快松开了：“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早知道该说不冷的，说不定还能抱久一点，失策呀失策！夏纱不禁有些郁闷。
乖乖被牵到浴室门口后，手上被塞了一条深色毛巾和一件白色短袖；关上门，夏纱把头发和身上的污渍都简单冲洗了一下，准备穿上衣服时才发现，那件短袖有些熟悉，背后印着“Ryonan Highschool Basketball Club”，正是在电车第一次见面时仙道穿的衣服。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开心，走出浴室坐到沙发上时忍不住暗想：那个时候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敢问，怎么会想到这件被泼了可乐的衣服，居然有一天会穿在自己的身上呢？
正在神游，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别动。”
头顶被毛巾整个包住，头发一缕一缕被手指理顺，动作很轻，像按摩一样，虽然极为舒适，动作却非常慢，偶尔指尖划过耳根，牵扯着腰间都麻痒起来。
夏纱突然回想起之前他试着给自己扎辫子时，力度也是这样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发丝牵扯，本想说这样擦不知道要擦到什么时候去，可又贪恋靠在他怀里舒适的感觉，因此一直一动不动乖乖坐着。
暖意从掌心辐射到全身，本该是极舒适的，但因为身后人是他，耳根被手掌触碰的感觉，肩膀紧贴着胸膛的感觉，都似乎被无限放大一般，温柔地侵蚀着神经。
擦头发而已，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痒呢？夏纱不自觉地缩了缩脚趾，突然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嘶……”
“怎么了？”
“没关系的，刚刚被花盆的瓷片刮了一道小口子，洗澡的时候已经冲干净了。”
“把脚抬起来。”
夏纱很听话地把左脚抬起，放在沙发上，两秒过后才反应过来，以自己现在的衣着这个动作非常不妥，她的脸蹭得一下红成一片，慌乱地把腿伸直搭在了茶几上。
小腿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应该是手指划过，在为她查看伤口，夏纱却觉得灼人的热度随着对方手上的动作蔓延开来，一路烧到脸上。她不敢低头去看，可身旁壁灯朦胧的柔光照射下，印在墙壁上的影子慢慢放低，似乎半跪在她身旁。
不同于她的怯懦慌张，对方的动作有条不紊，棉球蘸取碘伏的声音，打开纱布包装的声音，扯断胶布的声音……
伤口处传来微微的凉意，刺激着她微微发烫的皮肤，夏纱轻轻一颤，随即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用碘伏帮她重新消毒……力度很轻，一点都没有痛感，反而像羽毛抚过掌心般柔柔的痒。
一整天的奔波后本应极度疲惫的身体就像是被唤醒了一样，
怎么这么怕痒呢？以前都没发觉，交往后她才知道，痒比疼难忍多了……
“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声音很温柔，话里淡淡的责备也满是关切，打断了她的思绪。
“临时决定的，阿诚哥哥的事情办完，回东京顺手就把我捎上了。”
她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可实际上，为了能提前回日本，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不但牺牲了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主动要求延长补习，而且一直埋头苦读，在补习的中段测验中成绩全A，成功证明美国高一的课程对她来说没有难度；之后又迂回作战，不停地哀求容易心软的老爸，渡边诚才勉为其难地同意她取消补习，带着课本来日本自学剩余的课程。
“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机场接你，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走的很急嘛。本来到家之后想打电话的，刚刚突然就……”想起现成的借口，她拿起了茶几上的护腕，“突然想把这个给您。我在Niketown看到的，您好像也没有护腕……”
“就为了这个？”
“不喜欢吗？”见他低头看着护腕，夏纱顿时紧张起来：“这个配色和我们的队服一模一样，戴着应该很好看的……”
“喜欢。”
夏纱放下心，刚咧开嘴，却听到他反问：“如果其他人问起来呢？”
脑袋里突然闪过八卦之神彦一魔音穿耳般的连环发问：『仙道学长您以前都不戴护腕怎么最近突然戴起护腕了不是手腕受伤就好在哪里买的我也想要戴和您一样的同款……』
“这个……”夏纱也觉得有些头疼。
“实话实说可以吗？”对方低声问道。
“实话实说？”
“女朋友送的。”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仙道突然多出一个女朋友，那可是超重磅新闻，绝对会被彦一八卦到死随后传得人尽皆知，夏纱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心惊胆战，连忙摆手不迭：“您就说……就说是一个美国朋友送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撒一个谎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夏纱被问得语塞：“那就……不戴算了？”
身旁的人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问道：“还疼吗？”
“不……不疼了。”
夏纱低下头才发现，消毒已经结束，一块纱布被轻轻按在自己的伤口上，随后指尖微微的热度隔着那层布渗过来，由对方手指而起的痒意不知何时蔓延到心间，随后胶带边缘处，手指轻轻抚过皮肤……
“可以了吧！！！”一瞬间的触感却激起难言的战栗，让她突然很想逃跑。
“还没有，需要再贴两条胶布固定。”
所以还要像刚刚那样……再来两次？
夏纱侧过身，一把抓过仙道手上的另外两条胶布，看都不看就往腿上胡乱一拍。
“……”
不用问凭感觉也知道两条都贴偏了。
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大腿处似乎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随后指尖轻轻在她皮肤上刮蹭，似乎想把贴歪的胶布扯下来。
更……更痒了……还完全是自作自受……是太久没见面吗？自己怎么发展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新症状了？
夏纱觉得自己身受难言的酷刑折磨，可对方手上的动作依旧平稳，语气淡然，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她心间引发了何种涟漪。
咬牙强忍住这种从未有过，烧得自己口干舌燥的焦灼感，夏纱只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试图转移注意力，可心神仍似被对方的手指掌控，不回头却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他此时的动作……
“好了。”
夏纱飞快站起身，“不早了，我要回家！”
对方却放下毛巾看向窗外：“今晚也许不能回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夏纱突然觉得他的声音格外低沉，每一个音节都引人遐思，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砰的一下被引爆了。
“天气不好，还是明天再走吧。”
夏纱：“……”
原来是担心她的安全，真是，她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努力清醒过后，她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雨好像比之前小一点，我还是趁早……”
话说到一半，窗外一道极亮的闪电就划破天际，径直劈在路边的棕榈树上。
“……”夏纱咽了咽口水，不再反驳了。
“坐了一天的飞机，应该累了，早点休息吧。”
“可我睡哪儿。”
“我的房间。”
“哦……”夏纱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爆炸得更加彻底。
“诶……诶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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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漆黑的大海，海浪的来势比平日凶猛得多，不断传来雨滴敲打玻璃的嘀嗒声和大风的呜呜呼啸。夏纱忍不住借着闪电划破天空时的亮度，四处打量：还是第一次进仙道的房间，陈设比客厅还要简洁：墙壁干干净净，不像同龄人那样墙上贴满偶像明星的海报；书桌上除了笔筒和台灯外，只有一个样式简单的收音机。
把她丢进房间就转身离开，话都没有多说一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啊，夏纱把头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见面之后拥抱不过几秒就把她松开了，之后好像也没有怎么对视，处理完伤口马上就把她赶进了房间……他其实没有那么想她吧。
转身躺在床上，她盖上被子打算入睡，可不知为何，躺了片刻后，眼睛却越睁越大。棉质的床单，触碰着肌肤有略粗糙的摩擦感；枕头，被子，还有身上的衣服，好像全身都笼罩在熟悉的清淡味道之中。
这叫人怎么睡啊……
睁着眼睛躺了许久，她翻身爬了起来，打开门走到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仙道。
“怎么了？”
“我睡不着。”
“为什么，怕打雷？”
“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怕打雷，可能是有时差吧。”夏纱伸手环住他的腰，熟练地偎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我睡您房间，您睡在哪儿？”
“沙发。”
自己这个五短身材鸠占鹊巢占据大床，却让一米九的人蜷在沙发上？
“还是我睡沙发吧。”
见仙道摇头并不答应，夏纱马上仰躺在沙发上伸长腿，“我的身高睡沙发刚刚好，而且我睡着了不会乱动，不需要很大的床。”
“……”见她一副赖在沙发上不起来了的样子，对方却只清咳了一声，移开了眼睛并不看她。
交往了这么久，夏纱多少积攒了经验，马上放软声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了起来：“我喜欢这里，就要睡这里！”
平时这招百试不爽，可这次故技重施，却没什么效果，仙道依旧偏着头，拿起了沙发上的薄毯，搭在她的腿上。
“……”
愣了片刻，夏纱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虽然190尺码的短袖穿在160的人身上，就像裙子一样，但那依旧只是一件短袖而已，自己刚刚仰躺的姿势……
胳膊交挽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一下子窜到了全身，她连忙松了手，往薄毯里缩了缩。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房间被短暂地照亮了，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响雷声。
“别怕。”
腰被轻轻搂住，整个人陷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我才不怕呢……夏纱忍不住在心里反驳，可感觉到环在腰间那双手的力度，之前处理伤口时那股羞怯和痒意不知道为什么又卷土重来，热度透过毛毯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心跳声不受控地越来越快，如同擂鼓一般。
以前又不是没有抱过，总不会是半个多月没见面，思念成疾神经错乱了吧！？
她本能地有种想退后的冲动，但刚刚一动作，就感觉腰间的手收紧了。
“暑假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思维被打断，满脑子胡思乱想及时地刹车了。听他的语气无异，夏纱也定了定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忙得很。”
补习太过无聊，所以她挑了老爸招生时的几件趣事絮絮叨叨地说完，反问道：“您呢？暑假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除了钓鱼，没有其他事。”
“那……我们改天出去玩好不好？”
“好。”
“我之前在车站看到过一个海报，烟火大会就在几天后，去看看怎么样？”
“好。”
语气那么温和，回答得那么快，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好像……好像不论自己提出什么要求，要他去哪里，他都会答应一样。
…… 这样可不行，会让人忍不住贪心的。
“学长，我有件事想问您。”
“什么？”
“如果明年……”
窗外一阵雷声响起，瞬间鼓起的勇气很快消失殆尽。
“明年怎么了？”
“明年……您成了队长，球衣也会变成4号吧。”
和美国的球队不同，日本高中似乎惯例把4号分配给队长。
“嗯。”
“那……到时候可以把不要的球衣送给我吗？”
“你要球衣做什么？”
万一诱拐失败，供她留做纪念，聊以慰藉，伤心的时候擦擦眼泪？
“我喜欢7这个数字嘛！”夏纱胡乱找了个借口，“虽然不是我的尺码，但是……可以当睡衣穿什么的。”
腰间的手似乎紧了紧。
“好还是不好呀！”
许久之后，才听到对方无奈的声音：“好。”
雨滴敲打着窗户，温暖的怀抱，头顶处的舒适按揉下，思维开始变慢，意识也渐渐模糊，疲惫感回到了身体里。夏纱慢慢放松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窗外再怎么狂风暴雨，脑海却安宁柔软地一塌糊涂。
迷迷糊糊间，有淡淡的痒意缓缓划过额头，落到鼻尖，然后在唇上浅浅流连，随后整个人被轻轻抱了起来。直到躺倒在床上，沉入梦乡，她都不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作战失败，鸠占鹊巢占据了大床。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