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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镜花水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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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行天眉头一皱，跳下了床。出乎意料的是，这具身体的夜视力竟然很好，即使在黑暗里，也能大概看清楚房间的布局。
房间看起来很小，像是下人住的。床只有一张，所以房间主人才不得不和他挤在一起。聂行天略微思索，心下了然——床上的主人应该是个穷人，大概是昨天见他昏迷，把他带回来了。
他很快摸清了周围环境，又拿起床头的衣服穿上。衣服的大小很合适，触感更是柔软贴身，比麻布光滑，比丝绸透气，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穿过的。他再次感叹这个世界的生活水平：即使是只能住小房间的穷人，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物。更不用说温暖舒适的床铺，光洁干净的地板。
卯时已至，窗外的红日初初升起。聂行天看了眼熟睡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哪儿见过，只能作罢。反正时候还早，他先就地练习武功，等人醒了再从长计议。
这具身体底子太弱，需要从基本功练起。聂行天从靠墙一侧，绕到床的另一边，扎定马步，调整呼吸，回忆初学时师父教他的口诀。“手指并紧，大拇指紧扣虎口处，是为掌”……聂行天默念口诀，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云越一睁眼，就看到聂行天扎马步的一幕。清瘦的青年定定站在窗前，耀眼的阳光从外边打进来，看不清脸。他的身影单薄瘦弱，却因为坚定有力的动作、严肃坚毅的神情，而有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聂行天见云越醒来，立时收了马步，挺直身子走过来。笑眼弯弯，眼神清澈，嘴角上勾，又变回了云越印象里的那个清俊单纯的小龙套。
“你是谁？请问是你救了我吗？”聂行天适应了一天，开始学着模仿现代人的说话方式。
因为长时间的练武，聂行天已经出了许多汗。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从额头慢慢滑落，沿着突起的喉结，清晰的锁骨，最终落进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白衬衫。白皙的胸膛随着运动后的剧烈呼吸上下起伏，衬衫因为被浸湿而变得透明，紧致的肌肤在其下若隐若现。
云越看着，艰难地咽下口水。只是肤色白得有些不健康……云越眼眸含冰，如果交给他来养，一定会健健康的。
“敢问是你救了我吗？”聂行天没等到回应，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眼前的人衣服不穿，还一直发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必是昨天因为他的事忙到太晚，现在没缓过来。看着云越深深的黑眼圈，聂行天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果然，云越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神色晦暗地道：“我叫云越。昨天宴会，我……我检查房间的时候，发现你倒在地上，就带回来了。”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一直关注着聂行天，那多丢脸。
只是这个房间，云越蹙眉打量着周围，他一醉之下随便进了个单间，居然也没人给换一下。实在是太小了，卫生间的墙还是玻璃的，真是不成体统。
检查房间？聂行天心下了然：原来是饭店的小二，难怪如此一贫如洗。这样想着，连带着看云越的眼神也带上了同情。这人身材这么好，应该也是平时砸场子的人太多，练出来的。
“另外两个人呢？他们是做什么的？”聂行天突然想起来那对奇奇怪怪的中年男子，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被打发走了，我也不清楚。”云越镇定地回答。他当时喝醉了，根本没管那么多。
“好，我明白了，多谢云大人。”聂行天理解地点点头：店小二这样的底层人员，能知道的事，的确有限。
云越穿裤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朵升起一抹绯红：“你叫我什么？”
“大人……？”聂行天重复了一次，也自觉不合适。对方身份低微，“大人”这个称呼反而有讽刺之嫌，连忙解释道，“大人救我一命，自然是担得起这声称呼的。若是不合适，我便改了。”
“不必，不必。”云越立刻拒绝，“听起来挺亲切的。”说完干咳两声，神色一沉，正色道，“说起来，你之前是横店的龙套？跟着那个王志是吧？”
聂行天回忆那封遗书，点点头，“是。”
“你今天就去山海娱乐签约吧，我和里面一个经纪人是好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用心带你的。王志那部烂剧就不必拍了，他不是个好人。”云越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习惯性地发号施令，却没注意聂行天已经脸色铁青。
“大人，您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王志导演助我良多，怎么会害我呢？君子不妄议人非——还请您慎言。”王志的言行总让聂行天不经意间想起自己的师父，一样的正气凛然，一样的风淡云轻。那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境界。
云越难得被噎回去，思路全打乱了。还没来得及恼，手机传来一阵震动，是助理发来的信息。
“您要的资料已经收集好了，这就发给您？”
云越抬眼，看了眼毫无所觉的聂行天，默默敲出一个字，“好。”
来了，来了——聂行天见云越拿出一面“小镜子”，心下有些烦躁。这里的人总爱照镜子，每个人都随身戴着镜子，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实在是难以理解。
“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聂行天没等到回应，想要走了。
“等等，我送你。你住哪儿？”云越从床上起身，松了松衬衫的袖口。
这可把聂行天问住了，他真不知道自己住哪儿。
“你送我到横店吧。”
云越挑眉，“行。”都睡一张床了，连住哪儿都不愿意说。
第二次坐车了，聂行天还是十分稀奇。这种用钢铁做成的机器，比马快多了，而且还舒适。除了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让他有些害怕外，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在激发他的探索欲。
这里的城市太大了。一眼望去，看不见地平线，看不见山河湖海，看不见绿柳拂堤。所有的人都隐藏在高大的建筑、铁皮的机器里面，等着他去探索。
“你没上过大学？”
聂行天正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冷不防地，从身边传来一声冷冷的发问。大学是什么？应该没上过吧？聂行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转头看向云越，对方神色镇静，看不出喜怒。让他有些在意的是，云越的耳朵里插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物什，不知道是什么。
云越也没等聂行天回答，继续毫无起伏地发问，像是在复述别人的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长得太好看，遭受过不少校园霸凌，性格阴郁。”
“上初中以后便经常逃学，以至于被孤儿院厌弃。十四岁离开孤儿院，背井离乡来到A市，四处做童工兼职挣钱，居无定所。但同样因为性格原因，每一处都呆不长。”
“十六岁拿到演员证，之后在横店各处跑龙套，一直到现在。”十足一个市井混混。
“——不错嘛，跑了四年龙套，虽然没红，演技的确是积累上来了。”云越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内心如坠冰窟。
聂行天转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眼神冰冷，从后视镜里死死盯着他，像在端详一个猎物。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那些事情，与现在的我都没有关系了。”云越的眼神让聂行天有些不适，语气也冷了下来。他其实想问，云越与他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关心”他。
“哦？那你以后怎么打算？”云越知道聂行天的真实经历后，反而轻松起来，“碰瓷我吗？也对，我们都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你拍了多少照片？”虽然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谁信啊。他还是太善良，没趁机把这人办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聂行天无奈地捏捏衣角，只盼着快点抵达目的地。
“这样吧——你有多少照片，一张一百万，我都收了。以后随叫随到。”云越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眼眶也有些发红。
宽敞的车厢仿佛因为云越的话变狭小。聂行天实在不知道这人在生什么气，感受着这压抑的氛围，只能无奈地重复一遍，“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惹怒了你，也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太懂，你到底哪一面是真的？”云越眼看目的地要到了，放慢车速，转过头盯着聂行天，不错过后者的每一个表情。话音刚落，安静了许久的耳机又传出助理的声音——“等等，云总，您先别说话。那个聂行天，有些不对。”
云越看着聂行天不似作为的迷茫表情，自己也迷茫起来，“怎么了？”他对着耳机里的助理问道。
“哎呀！他是个抑郁症，病历最近的记录就在前两天——说是情绪很不稳定，有精神崩溃的迹象。”
云越心情一下子五味杂陈，他闭上眼睛，左手轻轻揉捏紧锁的眉头，“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就是精神病啊！还是重度的那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犯罪都不用负法律责任的。要我说，您还是离他远点儿吧。”
下意识地，云越立刻挂断了电话。
抑郁症这种病，一旦患上，就会变得悲观厌世，连活下去都变成一个困难，更不用说追求梦想……不知道他这些年受了多少歧视，吃了多少苦，又被编撰了多少故事。
想起聂行天白得过分的皮肤，和努力锻炼身体的场景，云越觉得自己像个混蛋，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辞就误解他。
他解掉安全带，下车给聂行天开门，“没什么，刚才和人打电话，跟你没关系。”语气十足的温柔，表情也分外和煦。
聂行天默默点头，和他没关系就好。
“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多谢你送我一程。”聂行天抱拳。
“不必多礼，你先走吧。”云越也学着抱拳。
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
目送着聂行天离开，云越眼神深邃起来。他好不容易遇见自己看得上眼的人，自然要一步一步，紧紧抓在手心里。
“林修在吗？我要让他帮忙带一个人。”
……
另一头，聂行天走出好远，突然敲了下脑袋，“糟糕，连名字都忘了问。”他回头一看，却连个人影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单机。
有人看吗，能不能留句话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