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江湖》常随

9、戾气

　　姜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反思起来，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是啊。

　　自己这次去，当真是为了报李秀才的仇？当然不是，那只是借口。她只是想借此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是可以在江湖中闯荡出一片天地的。

　　白少陵把剑从背后的剑鞘拔出，姜绾这才注意到他还背着一把剑，他悠悠开口：“当然，你若能杀了他，那是你的本事。毕竟，想要在江湖行走，只要道义可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实力。”

　　“只是，小姑娘，不要小看江湖啊。”

　　姜绾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江湖，究竟是什么？”

　　“江湖就是一群愿意相信世界上仍有侠肝义胆的人的世界，和其他世界不同的是，在这里，以武为尊，以义结友。”

　　“那江湖究竟在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自在心中!”

　　姜绾现在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以前的生活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把利刃，割破从前的一切，直觉告诉她，这会是一条完全未知并且危险重重的路，可是又深深吸引着她。

　　她想问问楚锦玉，楚锦玉开口，他道：“听闻前辈是启山弟子的老人，深得启山老人的真传，晚辈疑惑，为何前辈不前去庙堂，享那富贵无双呢，我看前辈如今，并不快乐。”

　　白少陵挑眉，反驳道:“难道做官，就会快乐吗？”

　　楚锦玉道：“晚辈楚锦玉，在此向前辈保证，前辈前去朝堂辅佐新皇，定不会遭到任何追杀，关于皇宫的密道位置，我愿替前辈作证，前辈对此并不知情。”

　　白少陵道：“不管在何处，不都是一番腥风血雨尔虞我诈，我老了，已近不想再闹了。”

　　“可江湖，亦未逍遥至极。”

　　“江湖虽然纷扰，却胜在坦荡，胜在潇洒。身在庙堂，不进反退。身在江湖，虽修却乐。身在庙堂，虽恶却喜。身在江湖，恶喜不怪。你说，我到底选哪个？想要经受住天大的富贵，就免不了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江湖虽然纷扰，却胜在光明正大逍遥自在。”白少陵反问。

　　楚锦玉被问的无言，但他毕竟是少年，并且是王爷出身，心里却还是向往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名垂青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更何况，我不敢再走了，害怕再错过了”

　　此时江上风清月朗，他衣衫翩翩，道：“小王爷，曾经拥有和重未拥有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你有一人视若珍宝，请不要放她走，要牢牢抓紧了，做决定固然困难，但是没有决定做，才是最令人后悔的。”

　　楚锦玉默默回头看着姜绾，只见她身着轻纱绛衣站在船头，风拂过她的裙摆，少女的容颜在他眼中愈发明艳，发间淡淡的梨花香撩拨着他心弦，让他脑海中不知觉蹦出一句话：“只此一人，此生足矣。”

　　天暗云深，是另一场暴雨的信使。

　　白少陵抱拳从船舱走出，道：“多谢相留，不叨烦了，白某先行离去。”随即毫不迟疑轻功渡江离去。

　　姜绾回舱拭剑。

　　那是一把约半米长的长剑，用上好的陨铁混以玉石铸成，坚韧异常，通体晶莹如蓝琉璃，无繁饰花纹，至朴至简，却能啸出逼人剑气。剑刃锋利，又极其轻，这是姜绾的大哥姜元深特地为小妹打造的。

　　姜绾想起远在西北生死未卜的大哥。

　　十四日后，到达清水镇。

　　云聚坊。

　　“才知道原来贺兰大人也会骗人。知公子的住处向来无人知晓，况且那可是楚宣的地盘。”

　　贺兰钧看着倚着窗的红衣美人，淡淡道：“我以为你门门主会和你们讲，镇远将军为人忠孝，是绝不会受人控制。所以抓住姜绾对掣肘镇远将军一点用都没有，说不定还会遭到报复，不如送个人情出去。”

　　女子笑道：“怪不得要让他们去清水镇。”

　　贺兰钧端起茶，面色平静。

　　“可还不止如此。”

　　红衣女子微眯起眼。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堂堂西南巡抚为什么会帮他们，明明他什么也不缺。她一直看不懂这个人。

　　“好心提醒你一下，我听说，白少陵要来了，你小心点儿。”

　　贺兰钧脸色大变，“更该小心的不应该是你吗？红颜刀大人？”

　　红衣女子身形一僵。

　　红颜刀，血棠门第二大高手，武器是红色的飞刀。凡是被她所杀的人身上，都能找到一把红色小刀，又因其是女子，故人称：“红颜刀”

　　“不用你说，我自有分寸！”

　　“但愿如此。”贺兰钧轻笑：“你知道兰昭去哪了吗？”

　　红颜刀道：“谁管那个疯子，他去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怕地位动摇？”

　　“他才四瓣，现在怕，未免太早了！”红颜刀笑笑，右肩的六瓣海棠恍若真实存在，娇艳万分。

　　她娇笑道：“大人若是怕了，小女子愿在一旁服侍大人，确保大人安全无虞。”她勾起贺兰钧的下巴，媚眼如丝。

　　“不必了。”贺兰钧后退一步，道：“我可是才听说，前些日子有人看见他，他已经是五瓣了。”

　　“不可能！”红颜刀果断摇头，：“他一百六十三天前才刚土坡第四瓣，哪能这么快就五瓣了？他虽然资质过人，才十六岁就已经四瓣了。我从六岁开始练基本功，十二岁练心经，十六岁不过三瓣，这还算快的，大部分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突破三瓣，十六岁四瓣，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再聪慧，也只能到这了。”

　　“那也不定。只是他有个致命的缺点。”贺兰钧道。

　　“没错！”红颜刀半欢喜半忧患，道：“他戾气太重，就是为杀而杀。”

　　“你们不也是这样，听门主的话，为杀而杀？”

　　“不，他不一样。”

　　“他是个武痴，对武痴狂，一旦对打起来便会沉迷其中，无意识地就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而且戾气十足，往往会连带将着周围的人一并斩于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