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江湖》常随

6、江湖初登场

　　姜绾笑着看着贺兰钧，不容多说走至贺兰钧桌前，开始摆弄桌上的茶具。姜府在未抄家之前俨然是一个大家，比起王室也毫不堪让，而简单的茶艺也是学过的。

　　姜绾从容拿起茶壶，娴熟而又优美地泡好茶，将茶杯端之贺兰钧面前。

　　“大人，请。”姜绾道。

　　贺兰钧接过茶，细抿一口，再看向姜绾时，眼中透露出欣赏。

　　姜绾朝贺兰钧一拜，道：“小女姜绾，特来寻大人要个护身符，不知大人可否允诺？”

　　“你想要在西南久留？”

　　“是。”

　　“那真是巧了，小王爷刚才也在想我说这件事。”贺兰钧若有所思道。

　　姜绾看向楚锦玉，他笑吟吟起身走来。

　　“我听说你和小王爷结了娃娃亲？”

　　“没错。”姜绾道。

　　她看见楚锦玉牵起她的手，朝贺兰钧道：“哪怕以后我不在她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只有阿绾才会是我的妻，是真正的江南王妃。我和王妃在西南劳烦前辈多多担待了。”

　　贺兰钧神色复杂道：“真正的江南王妃....你小子先别说大话，还要问姜绾同意不同意呢！”

　　楚锦玉立马望向她，眼睛发亮。

　　姜绾无奈道“前辈，我不能再同意了。”她和楚锦玉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年，说什么她都不会放手，不然谁来赔她十年，又谁来赔她个只在她面前犯二的竹马？

　　“但是”姜绾道：“我希望我是以姜绾的身份，而不是以江南王妃的身份得到在西南的救命符。我先是姜绾，而后才是江南王妃”贺兰钧笑道：“那是自然。”

　　姜绾放下心来。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猖狂的大笑，还没等人反应，房屋右侧的纱窗已被震破，一条赤红色的长鞭猛蛇般扑向三人。

　　姜绾拔剑出鞘，剑气直逼向长鞭，迅速化解攻势。

　　一道红色身影从窗跃入。

　　姜绾不作他想，提剑刺向那红色身影，却刺了个空。一转头，那红色身影在她旁边笑容地看着她。

　　姜绾注意到，那人地右肩印着一朵四瓣海棠，红海棠的颜色犹如血，是最沉闷艳丽的深红色。

　　右肩的红海棠......

　　她想起蒋坊主说的话，右肩的红海棠是血棠门的标志，越厉害的人右肩所印花瓣数越多，总共九瓣。面前这人已经有了四瓣，已然是个相当顶尖的杀手了。

　　赤色长鞭不给人丝毫喘气的机会，迅猛扑来，大约九米的长度让它在楼层里犹如巨蛇般慑人。

　　姜绾凝神，毫不畏惧地举剑刺去。

　　凌厉的一剑划破空气直接长鞭。两股势力冲撞，将周围的桌椅尽数摧毁。

　　姜绾觉得有点吃力，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头。

　　“哈哈哈，这就撑不住了吗？”那人笑道。

　　姜绾看清来人：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红衣，漂亮的面容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他挥动长鞭，目中透着兴奋的光。霎时间，赤色长鞭在空中盘旋随即呈吞天之势袭来。姜绾看着，感觉天空都是一片赤红，而天空中心，有一条血色巨蟒张开大口，露出沾血的尖牙。

　　她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剑法是在家里的后院学的，她从未遇见过如此强烈的杀意，一股哪怕是在学剑法的初期都没出现过的无力感涌现。

　　“胆敢来云聚惹事，胆子不小嘛。”

　　那是一道漂亮的弧线，从窗外跃进一个身着绣着云水纹的男人，脸上带着银面具。

　　“呵，你又是谁？”红衣男子问。

　　来人笑笑，未答。

　　他带剑挽个剑花直劈向长鞭，白袍翻飞，姜绾恍惚之中，彷佛看见天际的第一缕光照到海面，天光与水光之中，那人的身影愈发挺拔。

　　剑光寒冽，排山倒海朝鞭涌去。

　　长鞭狠狠甩向姜绾，那人忙用剑挡住。

　　“不要分神。”那人道。

　　姜绾反应过来，提剑上前，站在来人旁边，两人配合着剑招，虽然不太默契，却能明显感到长鞭的颓势。

　　姜绾匆忙向四周瞥了眼，楚锦玉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

　　姜绾对他笑了笑。

　　红衣男子皱眉道：“你到底是谁？有本事揭开面具!躲在面具后面畏畏缩缩，难道是见不得人？”说罢一抖鞭，鞭子便卷风袭来。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就是血棠门新来的兰昭吧。”那人道。

　　红衣男子兰昭道：“我看你身着云水纹的衣裳，应该是云水楼的人吧。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兰昭。”

　　兰昭横甩一鞭，速度比刚才加快许多，戾气愈浓。

　　姜绾感觉到了，不光是速度，准确度和力度，无一不是精绝。如果吃上一鞭这样的鞭子，定会立马鲜血直崩，打得人皮开肉绽。

　　来人皱眉道：“小朋友，你的戾气太重，这样不好。”

　　他一人迎鞭，剑光一闪，恍若云水相接，天光在此时化作剑光，或者说剑光化作天光，以威慑山河之力硬生生镇压住了长鞭。

　　姜绾听见身后传来初鸿倒吸一口凉气，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云水剑法的第一式——天光化剑。”

　　姜绾来不及问初鸿什么是云水剑法第一式，就看见长鞭呼啸而来，急忙拔剑。

　　剑气如虹，一挥剑似要斩破苍穹，这是她学的姜氏独传剑法的保命式——破苍穹。按理说这样的剑法本不应外露，可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也管不到那么多了。

　　她与那人双剑并进，只听得一声清脆，那赤色长鞭竟是断了一截。

　　“干的漂亮！”

　　那人对姜绾笑道，一双瞳仁黑似墨玉，满怀笑意地对上姜绾，可是姜绾却从中看不见任何光亮，就像是云和水一样，没有定点，飘渺虚无。

　　“先停手吧，在这么下去这座楼都要塌了。”那人道。

　　姜绾这才注意到刚才的打斗竟是将这一层闹得桌椅连飞，地上尽是木屑。

　　“可是这与我何干？”兰昭道。

　　“这次我们两人对你一人，赢定了，只是我不想破坏这里。不如你我各做一步退让。下次你在别处遇见我，我们再打如何？”

　　兰昭不说话，似在思考。

　　那人又道：“我不知阁下的任务是什么，只是你在这里绝对得不到任何好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呵，我不想再杀人了。”那人道。

　　兰昭挑眉，他逼近那人，不屑道：“就凭你？”

　　他轻笑，道：“就凭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但就是这么站在这里，就让人感到压力。面前嚣张的少年则像是小孩子学着大人威胁人一样滑稽好笑。

　　兰昭皱眉，感到有股压力压在胸口，退了一步。

　　那人继续道：“你若不信，下次遇见我便知分晓。”

　　“而且，”那人笑看姜绾，道：“不仅是我，她也一样。如果是一年后，等她进入江湖，杀了第一个人，握剑的手不会再抖，你未必是她的对手。”

　　兰昭凝神看那人，又转头望向姜绾，不语。只等一炷香过后，才缓缓而又不容置疑地道：“好，改日再见，下一次绝会一战到底。”

　　说罢，轻功离去。

　　姜绾目送那人离去才松了口气，像来人道谢。

　　那人抱拳道：“无碍，这里亦是我罩着的，出了乱，我本应处理。姑娘日后小心，虽然这次避免苦战，但难免不会有下次。”

　　姜绾学着那人抱拳，问道：“多谢公子，只是不知刚才那人是谁？”

　　“他是兰昭，血棠门新招的人，据说上个月杀了参商阁的十二阁的一个阁主。年仅十六岁，却有着七瓣海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可惜戾气太重，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小姑娘，下次再见到他时可不能再手抖了。”

　　姜绾窘迫低头。

　　那人温柔笑笑：“初来江湖，就面对这样的人，手抖也是难免。不过我看你剑法高超，日后定会是武林的一大侠杰。”

　　姜绾知道这可能是安慰，不过感觉到来人的善意，心里一暖。

　　“刚才那招剑法，如果不是生命危机，莫要再使用了。那样厉害的剑法，应该好好藏着才对。”

　　她对上那人温和的目光，点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那人浅笑，脚尖一点，从窗口飞出，转眼就再也寻不到身影了。

　　楚锦玉立马冲到姜绾旁边，喃喃道：“阿绾你有事吗？如果我会武功就好了，刚才就可以保护你了，就不用他人了......”

　　姜绾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们一文一武，不也蛮好？”

　　楚锦玉点点头：“阿绾，这次是我的错，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危险，我会注意到的。”

　　他的目光飞向他处，“我会变得更好，更厉害，这种事，不会有下次了。”他楚锦玉，绝不会让自己的王妃，再受万点伤害！

　　“以后啊......谁知道呢。”贺兰钧道。

　　他看向窗外，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姜绾沉思。

　　其实她最开始打算来西南，是打算一路边走边探寻大哥的消息的，就是不知楚锦玉怎么想。

　　楚锦玉彷佛知道她的想法，开口道：“阿绾去哪，我就去哪。”

　　“当真？”姜绾问。

　　“当真。”

　　“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

　　贺兰钧看着她们两人，又默默移回目光注视着初鸿。

　　初鸿突然笑了。

　　姜绾和楚锦玉看向初鸿。她笑着拜拜手，解释道：“我只是刚巧想起，江湖上有家名为天涯海角的客栈，不分地段，随缘而开，每当午时，就会拿出镇店之宝的好酒，若遇见有缘人，就会免费赠酒。若是无缘之人，花再多钱也无用。”

　　姜绾惊奇，道：“不知在西南是否有这样的客栈？”

　　初鸿道：“这客栈找到它要凭缘，问我也无用，我也在找它呢！”

　　“不知是何人别出心裁开出这样的客栈？”

　　“是我们蒋坊主。”初鸿道：“我们坊主出门游历时，为了图方便，干脆就顺手开的客栈，就当是个暂时的歇脚点，里面的酒还是蒋坊主亲自酿的呢。”

　　姜绾听得起劲，却感觉手心一热，低头一看，是楚锦玉拉着她的手。

　　楚锦玉凤眸微眯，在姜绾手心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