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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若是风雨皆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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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楚北元宵未,若是风雨皆俱来。
未曾闹过元宵,春节还不算真的过完,小城里的街铺才陆陆续续的开张。
在一个不起眼的墙旮旯儿里,正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
一个浑身酒气,衣衫破损的男人从旁边的女人手里接过一摞银票,和女人调笑一番就带着满脸笑意离开了。
这女人脸上涂抹浓妆,看起来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满身衣缎色泽艳丽。女人转头看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女童。
虽是开春,却也寒气未退,但女童却只是身着一件至膝的长衫,满身补丁,女人有些嫌弃:“小女娃,你爹已经将你卖给我了,你日后就叫我花妈妈。还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日后,若是不听话,可别怪我打你骂你。”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木讷女童,听到最后一句时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
女人得意的笑了一下,语气轻蔑:“你,叫什么?”
女童开口,却不同于小女孩那种天真软糯地声音,反而十分沙哑,像是拉木锯一般,让人听了很不舒服:“采芣苢。”
女人皱了皱眉,终究没再说其它的话:“走吧。”
在这个春节以前采芣苢其实本过的不差,虽不说是满身绸缎,但也餐餐饱腹。
因为她的母亲本是小官家的庶女,而父亲又是地主的长子。
二人婚后,本来很是恩爱,奈何后来父亲家突生变故,而后母亲家又迁至他处,少有来往。
父亲本就不是什么勤奋之人,只能待家财吃尽,偏偏父亲又染上酒瘾。一喝醉了便会对着母亲大打出手。
再后来,采芣苢的母亲有了身孕,父亲才安分一些,会挣点小钱,谁知却是个女孩,这女孩便是采芣苢了。
他父亲重男轻女,于是就又开始日夜放纵,还逼着母女两人去沿街乞讨,直到她母亲因为家里买不起药而病死。奈何她父亲变本加厉,没了钱就直接把主意打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采芣苢随着花妈妈一路走,直到进了一个小门里。
花妈妈边走边说道:“这是后门,你不用想着逃跑,我这楼虽说不上多紧密,但也不至于让人偷跑出去。我这儿是烟柳之所,你刚来至此,还有许多要学着的。学的好与不好,自是赏罚分明。”
采芣苢低着头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但他那俯首的样子让花妈妈很是满意。
花妈妈心里暗想,若是每个刚来的都如此听话便好了。
才到目的地,花妈妈就直接把她送到了别院。还未进门,采芣苢就听到几声少女的惨叫。
采芣苢皱了下眉,敲了敲门。
“进来。”清冷地声音隔着铁门传来,打开门,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
刚进门,映入眼帘地就是四个少女正在双手后翻着地,双腿也跪在地上。
而一旁有一个褐色衣服的妇人,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竹鞭,抬头看着采芣苢。
妇人看起来年数已过四十有余了,头发稀疏却打理得十分仔细。一双眼睛透出敏锐的光芒。
“叫什么?”
采芣苢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而那妇才人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自己手里的竹鞭,也不知道是否听了进去。
站了许久,采芣苢感觉腿已经麻木了,妇人才又开了口:“竟然你是新来的,我们这儿的课程你便只能从头学起了,她们比你早了几节课罢了,你晚上来我房间,补上就好。”说罢转身离开了。
刚才还在下腰的安静少女们,待那妇人走后,就突然躺到了地上,采芣苢听那声响有些被吓到了,看着她们。
有个女孩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友善的笑了一下,而另外三个女孩也转过头看向她,却只是瞥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才缓缓起身,走向旁边一看便知道是临时搭建的木屋。
刚才那个对着采芣苢笑的女孩,在快进门时突然又向她跑了过来。
女孩在她面前停下,喘了两口气。
女孩抬头看着她,小脸上洋溢少女独特的明媚的笑容:“诶,你也是新来的吧,我前两天刚到这儿,她们比我还要早几天呢。我叫阿青,你叫什么……哦,我刚才听到了,好像是叫……嗯,采……采芣苢对吧,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呢!”
采芣苢静静地看着她,她丝毫毫不觉得尴尬。
突然,阿青拉着她的手朝刚才的木屋跑了去。一进门,小屋内简单的摆设却很是舒适,一个破损的罐子里放了几株绿条摆在窗台,满是生机。
阿青看到采芣苢一直看着那里,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那是我刚来时在外面折得几根枝芽……”
“很好看。”
阿青愣了愣神:“……啊……哦!哦!是……是的是的……”
采芣苢忍不住浅笑:“你为何如此紧张?”
阿青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双手不自然的背后:“我……我其实就是蛮喜欢你的……我想和你做朋友……”
在这风月楼里,十三岁的少女无依无靠的,孤独而又寂寥。
“好啊。”
阿青猛的抬头,眼里都是惊喜:“真的么……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没有朋友……”
采芣苢笑了一下:“那正好,我以前,也一直没有朋友。你是第一个呢。”
阿青兴奋地点点头:“嗯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不让别人欺负你!”
“嗯,那麻烦你先和我说说这里的情况可以么,毕竟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阿青点点头:“那好,我先讲一下好了。我们这儿是这风月楼的别院,专门给新来的女孩授课。那教课老师叫褐衣,叫她老师就行了,她啊,啧啧,我们一同原有五个人的,有一个人就是因为嫌苦不愿意练,被她赶出去了。而这样的人,不是到厨房帮厨,就是去清理风雪楼。总之就是不好过,所以我们都特别怕她……”
阿青说最后一句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左右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去了:“还有,我刚刚拉你进来,就是因为她说过我们的作息时间都有规定,若是违反了,可要遭殃呐!”
“对了,那三个女孩是住在一起的,原来和我住一起的就是被褐衣老师赶走的人,那你就如今就同我住吧?”
采芣苢点点头。
自从母亲去世就从未睡过床,随意搭的茅草垫子就往上躺,所以睡在哪里,她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