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六叶惊蛰

1、壹

　　话说古时，有盘古开天辟地，将混沌分离，从此有了天与地，待其身死之后，身化五岳，镇神州龙脉，筋脉血液皆化作山川大河，集九州之灵气，已魂化龙，护神州大地千年不朽；有女娲以泥塑人，彩石补天……上古大神们各司其职，让这方土地充满了勃勃生机。
　　但自诸神之战后，上古大神们大多都陨落了，幸存下来的也不知所踪。然，所幸之至，当日女娲补天之时，窥见天机一缕，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便将神术授予了人类，不到一甲子的时间，就涌出了新的一批上神，如此，道家便产生了。
　　楚国崇尚道教，各地道馆林立，虽说百家争鸣，但道法儒三家已然占了上风。在楚国，尊大祭司为国师，与神灵沟通，祈祷天下太平，社稷安康，受万人敬仰。不过，说来也奇，楚国相传至今共出过四位国师，其中三位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清郡玄毓山。
　　古人云“人杰地灵”。清郡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山清水秀，青妙佳人。玄毓山更是上上之数，远观而去，云雾缭绕，仿佛若仙境。走到山脚，只会心绪宁静，万事皆安。山上百鸟啾鸣，若有幸，还可见得仙人乘鹤的景象。
　　好山好水自然能滋养温润如玉之人。此刻天还未亮，轻轻的入水声也不曾破坏清晨的宁静。泠泠泉水之中，黑发如墨色渲染，倾然而下，青丝挡住了水中之人大半的身体，但不妨碍隔云赏花，毕竟，是个美人。药泉之上水汽氤氲，羊脂玉一般都皮肤若隐若现。
　　“幺师叔！”宁静终是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幺师叔，你衣服我放这儿了！”卯月看着水中的美人，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多谢。”美人转过身，微微一笑。卯月感觉浑身一麻，仿佛被仙鹤的翅膀划过，痒痒的。卯月使劲拍了拍自己泛红的双颊，努力扯开自己望幺师叔的视线，心里不由得想到：果然只有幺师叔才是最适合做灵子的人，生的实在是极好看了。
　　“师叔，师爷说让我帮您梳妆，寅时吉时，祭祀，务必在那之前抵达祭台。”
　　“知道了，你先去准备吧，我一会儿就来。”待卯月离开后，青朔才缓缓起身，穿上雪白的中衣，轻轻呢喃，“灵子吗”
　　祭祀之前务必到药泉沐浴，沐浴后，身上遍带着泠泠的草木的味道。青朔不知自己的心跳为何加速，似有谁正在轻轻扣着鼓，撩拨着那根心弦。青朔走到雅室门口，深吸一口气，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略快的心跳，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雅室并不华丽，在正中有一张红木桌，上面置着七弦伏羲琴。旁边是两个红木架子，上面满满的垒着竹简。左边的耳室上有一张塌，屏风后是梳台以及更衣处，卯月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青朔走到梳妆台前，执起铜镜，右手小指沾上胭脂，涂抹在唇上。卯月挽起青朔的长发，灵活地束了歪髻，并绑上了秀了金丝的飘带。灵子的服饰十分繁琐，但又十分华丽。楚国人崇尚红色，自认为是太阳的后羿，故而贵族的服饰大多以红色为主。大片大片的红云衬着用金丝线秀的朱雀，回字纹的腰带，盘根错节。
　　青朔本就生的白皙，红色更是显得他恍若美玉。层层叠叠的衣服加身，庄重而大气，也将青朔那才过弱冠的一抹青涩掩去了。
　　这时，一阵环佩叮当由远及近，仿佛过了很久，却又像是一瞬间，一位玄衣，面带青面的红衣女子出现在了雅室门口。
　　“师尊。”
　　“掌门。”
　　雅室内的众人都站起来行礼。红衣女子稍稍颔首，上前扶起青朔，缓缓道：“幺儿，今日是春祭，祈求丰年，国泰民安，千万马虎不得，王上和王后都会来。仔细些。”说罢，拍了拍青朔的肩膀，伸手接过卯月手中的青面，亲手帮青朔戴上了。
　　“多谢师尊。”青朔又向着玄衣女子行了礼。
　　“掌门你怕甚，幺师叔是最稳重点啦，灵力也比其他几位师叔要强，关键是这相貌……诶！掌门你打我做甚，这可是实话！”卯月抱着头躲到了青朔身后。
　　“小崽子，就你话多！”玄衣女子用食指点了点卯月，“幺儿，你别老护着他啊！我早就发现他整天看着你了，说不定还有非分之想呢，敢对师叔有别的想法啊！小崽子皮痒了是吧！”
　　“我哪里敢啊！掌门掌门，诶，师叔救我！师叔救我啊啊啊！”徒孙二人就这样在雅室里打了起来。
　　“好了好了，师尊，别闹了，卯月只是想让你别紧张嘛”，青朔伸手把卯月拉到身后，“师尊，你冷静冷静。”
　　红衣女子一盘腿坐到了榻子上，深吸一口气，挥手几个龟甲落地，道：“这是为师为你占的，占不出因果，只是并不是坏事。为师知你不论何事都随遇而安，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务必不要忘了。”
　　“是”话音刚落，红衣女子就消失在雅室里了。
　　“幺师叔，掌门刚刚让你别忘记什…”
　　“铛——铛——铛——”空灵的钟声在山间回荡，群鸟被惊起一片，仙鹤展翅高飞，百鸟紧随，向着红日傲游。红日拖着长尾，从云海里探了出来，将云海晕染成了橙红色。
　　青朔摸了摸卯月头，道：“丑时半，该走了。”说罢抱起伏羲琴，在众人簇拥之下，走出了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