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榭》白鸟童子

6、第 6 章

　　在一旁震惊的目光下，荣榭皱起眉头：“胡闹！你这是在做什么？”

　　菡萏吓得一缩，绕过桌椅朝荣榭走过来：“他、他要杀大少爷你啊！”

　　菡萏吓得结巴，荣榭听她这个语调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你闯下大祸了。”

　　抬眼再看两旁的中年人，一个个惊吓得嘴巴都合不拢。

　　荣榭叹气：“实在抱歉，晚辈身旁的这个丫头太鲁莽了，今日之事平白让诸位受惊吓了。”

　　“荣少爷这婢女……未免下手也太狠。”

　　一位老头皱起眉头：“刘老说的哪里话，刀疤李无礼在先，不尊清奚规矩不尊祖宗死有余辜。”

　　荣榭点点头：“罢了，菡萏，去叫管家来将李叔厚葬，待到出丧我再去向赵叔上门致歉。”

　　菡萏点点头。

　　荣榭站起身走到刀疤李的尸身旁边，垂眼看着抖开手中的手帕，躬身轻轻放在他脸上。

　　“李叔，安息。”

　　荣榭抚了抚自己的心脏，现在舒服多了。

　　命人把吴墨带回去，同时遣人快去请大夫，马车上摇摇晃晃，荣榭看着躺在脚边的吴墨，两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微弱的气落在他手指上。

　　“吴墨，可以别死吗？”也不知道他还听不听得见，实际上他对吴墨也没多少感情，但这也不是什么垃圾要上赶着丢掉，荣榭还是希望他能活着。

　　吴墨双眼闭紧，听见他的睫羽似乎抖了一下，荣榭摸着他的鼻梁：“别死，你输给我了，你还要给我做事的。”

　　荣榭听见自己的声音，天生孱弱温柔，说这种话怪悲情的，喟叹一声：“快一些，我要救他。”

　　马车加快，晃荡得也越发厉害，荣榭垂眼看见吴墨皱起的苍白眉眼，小心的将他扶在怀中。

　　……

　　吴墨被接回了荣家，荣榭为他请了清奚最好的大夫，大夫坐在床前摇头：“腿上中了一枪，肋骨断了三条，浑身上下大大小小无数伤口，这样也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劳烦大夫了，只他年纪还小，务必要用最好的药，不要落下根影响他以后的生活。”荣榭想到那根人参：“我这里有根好人参，能用得上吗？”

　　大夫连连点头：“若有上好人参就更好了。”

　　大夫下去写药方熬药，荣榭看着床上被包扎了好几圈的吴墨，坐在床沿，湿热的帕子还搭在旁边，捡起来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

　　大夫剪了他衣衫给他包扎，但因为伤重并没有给他仔细清洗，他脸上的血痕都干了。

　　指尖下的睫毛颤抖，睁开露出一线眼眸，还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荣榭轻声：“你放心睡吧，我救你。”

　　他好似没听清，模模糊糊的又闭上了双眼。

　　荣榭可怜他，因这世上坏人这么多，连可怜他的自己，也是坏人。

　　荣榭是多想好好养他，他想能有个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没安生半刻，姨娘和叔伯听到消息便来责问了，问他为何杀人，为何又惹是非。

　　姨娘叔伯都是老人了，他们守旧，见不得半点风波，荣榭也不和他们多说：“我不杀他，他便杀我，总是要死一个的。”

　　二叔皱眉：“你这孩子，杀杀杀的多造孽，你身子弱就更不该去惹这些是非，一开始船行要钱，好好商议也是行的。”

　　“二叔现在又要商议了，周知力上门时你兴高采烈的时候倒是不说商议。”

　　“有人解燃眉之急为什么不高兴？谁知你会把事惹成现在这样？”

　　说来说去总是斥责的，长辈的嘴里十年如一日，很难吐出什么象牙来，荣榭习惯了。

　　听完指责便回自己的院子。

　　出门正撞见荣华在外面等着，瞧见他出来，荣华抿着嘴一笑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不愧是我大哥。”

　　他匆匆往里走，连跑带跳的一只猴子。

　　荣榭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和吴墨一个岁数的人，还是这么调皮，半点比不上吴墨的稳重。

　　说起吴墨，他最近的伤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人参的功效真的如此生猛，能够把死人也吃活，总之他是活了。

　　而周知力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最近的表现吓住了，倒是没再来骚扰他。

　　他闲得无事便拿看顾吴墨当事做，颇有照顾小墨点的感觉。

　　吴墨躺在床上不能动，眼神闪躲：“不用麻烦大少爷了，我自己来吧。”

　　“你伤成这样？抬得起胳膊吗？”荣榭用筷子拆开碗里的人参鸡，肉拆成小块夹到他嘴边：“快吃吧，乖。”

　　吴墨看着送到面前来的肉，皱了皱眉头，目光顺着筷子看到荣榭，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吃了两块肉，喝了几勺汤，吴墨看着荣榭：“是你走漏的消息？”

　　“不是，但我知晓你会失败，只是没阻拦你而已。”荣榭又舀起一勺汤送到他唇边。

　　吴墨看着那勺汤，垂眸：“好，我留在你身边。”

　　荣榭却只是笑了一笑：“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想留在我身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吴墨垂眸，自嘲的一笑：“好，我学。”

　　不管荣榭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他一路无阻的人生在荣榭这里被终结了，他欠他两条命。

　　他在荣榭这里跌倒的，如果不亲自爬起来，他绝不离开。

　　荣榭擦了擦他的嘴角：“先喝汤吧。”

　　**

　　也不知周知力最近在做什么，不过菡萏的火气倒是大得很，提起吴墨便满脸不痛快：“大少爷你服侍他。”

　　荣榭摇摇头：“你不懂，多有意思啊。”看最近看吴墨一点点好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顿打的功劳，感觉他老实了很多，身上那种不安定难驯服的感觉淡了许多。

　　菡萏嘁了一声：“不懂，哪里有意思啦。”

　　于是她持之以恒的看吴墨不顺眼中。

　　刀疤李头丧，荣榭备了厚礼和抚恤金去祭奠，因为姨娘的嘱咐，荣华也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

　　荣榭还没进门，远远瞧见他来了，几排人便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吓得荣华够呛。

　　两旁的荣家护卫紧紧跟上，一行人穿堂进屋，屋里两排太师椅陈列，座上的人站起身，虎目怒睁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笑：“荣大少爷竟真的来了，我二弟一条性命折你手上，你今天不给个交代可走不了。”

　　荣榭点香三拜，站在香炉前仔细的插香。

　　“他先动的枪，但我婢女也有不是，人既已逝其他的说来也无趣了，只这留下的孤儿寡母，我赠银一千，望他们余生安稳。”荣榭退后抬手，护卫打开手中整整齐齐码满银元的箱子，一时宾客喧哗。

　　一千银元，若是刀疤李还活着能不能值这个数都不好说，人死如灯灭便一文不值了，荣榭居然还愿意拿出一千大洋给刀疤李的孤儿寡母。

　　这到底是仁善还是怎么？一时倒还真看不懂，但他这一千银给得是无须议论的。

　　赵老大眯起眼，一千银，他问荣榭要的也是一千银，当时荣榭不肯给，现在又拿一千银来打他的脸：“他们孤儿寡母自有船行来照顾，用不着你的几个臭钱。”

　　刀疤李的老婆原本恨恨的盯着荣榭和菡萏，听找老大如此一说便愣住了，一时盯着盒子中的一千银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想要这一千银，往后孤儿寡母的日子，没有钱怎么过得下去，可她也不敢在此时得罪赵老大。

　　荣榭无谓可或不可，走上前自顾自坐下：“原是和气生财，赵叔非要出风头，李叔的性格你我都是知晓的，他既是为赵叔做事至此的，赵叔自然会好好对他的遗孀，我一是来祭奠李叔，二是来和赵叔赔个不是。”

　　赵老大冷哼：“担不起。”

　　荣榭支着头，压低声音：“清奚虽然富，但说到底生意也只有这么一点，我家揽了纺织，周家酿酒船运，究竟是赵叔的船行大，还是周家的船行大，大概两三年下去就能见分晓了吧。”

　　这可是大实话，周知力那种人，荣榭不信他会不玩两面三刀。

　　赵老大冷冷盯着他：“凭你，也想左右清奚的船行。”

　　荣榭微笑，看来大实话也要说给聪明人听才行：“不是凭我，是凭周知力，毕竟我手里没有船行，周知力有，既有，想必总会有做大做强压人一头的志向，赵叔好好想想吧，是死是活，有时候其实也只是一句话而已。”

　　站起身，荣榭后退两步：“那便告辞了，如今天气冷，诸位守夜勿要着凉。”

　　“想走？！”

　　荣榭侧眸看他：“赵叔如今火气大得很，不过小事，非要船行的兄弟们吃这大亏吗？”

　　怀疑不安的眼神从荣榭身上又落在赵老大身上。

　　目光扫过大厅，对上刀疤李遗孀复杂的眼神，荣榭看了看在旁边看戏不敢冒头的弟弟：“荣华，我们走吧。”

　　荣华长舒一口气，从人群中钻出来跟着他往外走。

　　到了院子外面走远了，荣榭让护卫把一千银交给菡萏，让她暗中把钱送给刀疤李遗孀。

　　荣榭站在马车前看了一眼菡萏，转身在护卫搀扶下登上马车：“钱要送，话也要说。”

　　菡萏点头：“是，大少爷。”

　　荣华已经坐在车上了，抓耳挠腮的难受劲：“大哥，你能不能让娘不要再管我了，现在荣家有你，要我学这样学那样的有什么用，烦都烦死了。”

　　荣榭看他一眼，这个弟弟家里两个通房，外面还有许多花头，人生正是精彩热烈的时候，让他看账本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荣榭在他身旁坐下：“荣华，大哥的身体你知道的，荣家终归是要靠你才行。”

　　荣华一听这话都烦死了：“大哥你现在好好的只是体弱了一点而已，别总说靠我靠我好不好，我根本靠不着，我还想靠你们啊。”

　　荣榭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还有啊，我娘现在非逼我娶亲，让我收心，她还不如操心一下你这个家主，操心我的婚事做什么！”荣华越想越不开心，一个二个总管着他做什么。

　　荣榭笑而不语，觉得自己这个庶弟倒是蠢钝得正好，还算天真可爱。

　　“笑笑笑，一天就知道笑。”荣华不开心了。

　　荣榭戳了戳他脑门：“学点好吧，大哥也当不了你一辈子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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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患上了开新紧张症，每次开新不坎坎坷坷的修个三次文好像就写不下去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