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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荣榭一整晚抱着一个火炉子睡觉,少有的能在冬天有睡得浑身热气腾腾的感觉。

      早鸣鞭炮开财门。

      大年初一就听见外面开始有人家放鞭炮,帘子遮住了光,荣榭就在吴墨怀里动了动,翻个身继续睡。

      混混沌沌眯了两刻钟,菡萏她们已经早早的起了床,撩开帘子叫他起床。

      见吴墨也睡在里面也不惊奇,嘴里只说吉祥话,起了床又给荣榭吃糖。

      荣榭看她们期盼的眼神:“甜,从年头能甜到年尾。”

      她们听了便很开心,认为大年初一说的话都会是有魔力的,未来一年的兆头都在今天显现,年能过得顺遂开心,未来的一年也必然苦不到哪里去。

      荣榭看她们笑微微的,轻手轻脚做事,提防着摔了盆子滑了脚,也不能闹出什么摔打的动静来,全然喜气洋洋的,这样也好,那样也好,哪怕和听差打闹重话都不搁今日来说。

      她们是花朵般的姑娘,这样虔诚的盼着未来的日子能得善待,柔软又鲜活的样子让荣榭看了也觉得触动。

      他看向外面的雪,想到自己并没有可以期盼的东西,期盼也没有什么用,实在是没必要期盼,如果希望燃起来,对他来说会比没有希望更加残忍,麻木的活着或者心怀希望的死去,荣榭更害怕后者,眷恋这个世间的某些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再想着要放开手就太难了,毕竟他的人生如此局限,容不下多少希望。

      正想着,吴墨站到了他身后,在镜中看着他,向前倾身拿起了木梳:“我给你梳头发。”

      荣榭看着镜子,没说不可以,吴墨便低头开始给他梳头。

      荣榭的脑袋生得瘦而圆,后脑勺饱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少爷的脑袋,梳了几下荣榭好似累了一样,往后靠在了吴墨身上。

      吴墨指腹扶着他的头,又梳了一会,荣榭仰起头来看着他。

      吴墨捏着梳子的手停在他头边,低眉望着他那一双漂亮又忧愁的眼睛。

      他嘴唇是花瓣一样的嗫喏,懒懒吐字的样子都那么漂亮。

      他说:“吴墨,要是以后我没了,你陪我最后一程,然后自己去找你的亲戚吧。”

      吴墨捏着梳子的手一僵:“怎么突然说这个,现在的药比先前好,你能长命百岁。”

      荣榭低下头,看着镜子摇了摇头,并没什么悲叹,只是不信这些虚言,就好像美人易老,花易颓败,总是难长久的,若是可以,把身后事处理好,平平静静没有牵挂,也是不错的。

      今天太欢乐了,喜景容易生悲情,所以荣榭有些丧气,也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了脸上,无悲无喜的平静。

      他正想着,吴墨忽然弯腰抱住了他,脸颊抵在他的发上,手箍着他的肩膀,用力到勒得发疼,像是要把他身上的力量强行注入他的身体一样。

      吴墨条理分明的对他说:“你不要这么丧气,等荣家的事好一些了,我们可以去外面,像沂津那样大的地方会有外国医生,这世上没有治不好的病,你只是虚弱而已,并不是什么恶疾。”

      荣榭看着镜子里弯腰抱住自己的人,黯淡的双眼开始透出一丝隐约的光。

      未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未来。

      那个未来里有他从未见过的繁华的沂津,有高明的外国医生,是荣榭生长在清奚从没见过的世界,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便觉得是烨烨生辉的一座城池,亮得几乎有些刺眼,亮得心房砰砰的跳,从未有过的慌张席卷全身。

      “你会和我去?”荣榭小声的问。

      吴墨依旧抱着他,只是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嗯。”

      荣榭得了他的答复,心里霎时涌起一种复杂的感受,他先前十分厌恶周知力对自己有所图谋,后来在吴墨面前丑态毕露,他感觉得到吴墨的态度在变化,隐隐的有些像周知力一样,有点图他这个人的意思,只是他不是下流的人,隔着窗户纸,只看见一个轮廓。

      现在荣榭听了他的答复,确定了他大约真的心思浓了,可却不觉得很讨厌,反而心底有一丝开心。

      “到了沂津,你还听我的话吗?”荣榭轻声问。

      吴墨依旧望着镜子里的他,目光淡淡,却看得认真,有些许难移开眼的迷恋:“听。”

      荣榭被他这样看着,最终略低下了头回避他的视线:“好了,准备吃早点吧。”

      吴墨停顿了片刻,松开手,静静站到一旁。

      吃了早点,初一有猜灯谜,正经的那家戏楼到了傍晚札好灯架子,立上一面灯谜墙,当家名角出来唱一折,是极其的热闹。

      拜访完了长辈,荣榭便想玩一玩,冬日黑得早,玩上一会再回院子也不会太晚,菡萏她们便同意了,人多的地方,她们几个姑娘也不方便,便让听差跟着,要是遇着人多好护着荣榭。

      清奚唱戏的卖艺的,但凡有点绝活的今天都要出来展露一番,天擦黑,坐着小马扎在窄铺子里扎纸灯的中年人手脚利索,没一会就扎好了一个。

      两旁和头顶都挂着他扎好了的灯,金鱼的,莲花的,兔子的,他依次放了蜡烛进去,一盏盏灯亮起来,一间小铺子照得亮莹莹的,纸灯精致又漂亮,还用颜料画了眼睛和花纹,活灵活现的样子和中年人的粗手大脚看起来大相径庭。

      荣榭从小就喜欢他的手艺,选了一会选了一盏圆滚滚的兔子灯,两手托着兔子灯,荣榭笑眼弯弯的回头看着吴墨:“你也选一盏。”

      被冷落的听差默默站开一点,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们知道吴墨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吴墨走上前,看也没看选了和荣榭相同的白兔灯。

      他俩提着灯出了铺子,手里捏住竹枝棍,棍子前段缠着线,垂着那一盏圆滚滚的白兔灯,它俩用颜料图出来的红红的眼睛也在烛火下亮晶晶的。

      “你说这是公兔子还是母兔子?”荣榭提了提手里的白兔灯笼,突然看向吴墨。

      吴墨随口胡诌:“公的吧,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我们这俩只眼睛多亮。”

      荣榭点点头,觉得这话说得挺有道理,他觉得他和吴墨隐约有些像这两只兔子,成双成对的,不过这是很隐晦的事,他只拿眼前静静的看吴墨。

      吴墨淡笑了一下,嘴角并未上扬,笑意全都在眼里,隐约藏着少年人满腔的兴奋,他知道荣榭的意思,抓着竹竿的手稍微动了动,竹竿状若无意的偏开,白兔灯撞了过来,在荣榭的白兔灯上轻轻碰了一下。

      荣榭抿着一丝淡笑向前走,他俩都未说话,却听听差在说:“公兔子最好色了,我秋天抓到的那个我娘在养,娘唉,急起来要日草垛。”

      听得荣榭一口气没顺过来,颇咳了好几声,耳朵都咳红了。

      吴墨给他拍了拍后背,自然也听见听差刚才说的话了,心神荡了一下只当没听见,问荣榭要不要搀扶,荣榭摇了摇头,两人继续往前走。

      到了戏楼,隔着老远看热闹的人就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戏台子上传来隐隐约约的唱戏声,不是最红的那个旦角,只是先出来热场子的,但听得起劲的人还是很多。

      听差拨开人,护着他往里面走,走到最里面,荣榭终于见到了那面灯墙,四周的人你推我我退你,总是挤着挤着又挤荣榭身后来了,他站在灯墙前,若是不小心被推了一下,便会一下就跌扑在灯墙前。

      吴墨用肩膀顶开人群,站到了荣榭的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

      荣榭知道是吴墨在自己身后,方才总有人走来走去碰到他后背,现在吴墨站他身后,他顿时自在的很多,他的胸膛,以及柔软的夹袄,都很舒服,荣榭有些往后靠在他身上的意思。

      吴墨低头看了荣榭一眼,他小脸显出一点惬意,慢悠悠的仰起头开始看灯谜,那个矜贵漂亮的劲,让吴墨很喜欢。

      矜贵漂亮的他不是没见过,可是这么招人疼,这样想让他供着的人,荣榭还是头一个。

      灯谜出的不是诗文,若是出诗文就没有几个老百姓愿意来凑热闹了,俚语歇后语多,猜字的也多,猜出来就可以去领一些小奖品,荣榭远远的看着,好像有糖葫芦,其他的放在桌上,稀散的一桌看不清有些什么。

      荣榭猜出了好几个灯谜,都是比较正经的,横着目光看到一个比较不正经的,写着一群太监开会,他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奇怪的东西,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吴墨忽然低下头,脸颊贴着他耳朵擦了一下,热气落他耳根边:“无稽(鸡)之谈。”

      荣榭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个,不过透着凉气的耳朵被吴墨的脸颊暖着,他一时竟然想让吴墨抱住自己。

      意识到这里荣榭偏开头让了一下:“我们去换奖品吧。”

      走过去的路上荣榭还不忘在心里想,不知道在吴墨的心里,他算不算无稽,荣榭见过他的,不知道是否身体健康的少年男子都是那样的,对比之下荣榭的确可以省略不谈。

      走到换奖品的桌前,上面放了虎头娃娃,新年糕饼,荣榭把答案给兑奖的人对了一遍,抬手指向木垛子上的糖葫芦。

      “拿糖葫芦。”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过年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大吉大利!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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