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叹之双生雪》岁墨安然

13、第13章 仙山小徒（一）

　　炽火楼
　　天烺炀：“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真以为你师父我年纪大了好哄好糊弄不成？还是你觉得能一直在沐水阁你哥那儿躲着？”
　　“师父，您说的哪儿的话，我这不是一直在沐水阁那边照顾我哥吗，我，我没有躲——”云悟心下哀嚎不止：就知道自家师父不是个好说话的，今儿这是打算秋后跟自己算总账了。要不是您老每次都变着法儿出着花儿的折腾我，我至于一直躲在沐水阁不敢回来么……
　　云悟这臭小子，用照顾云澜当借口，最近一直赖在水脉，他也不好真说什么，今儿好不容易逮住他回来，怎么也得让他把前几天的事给我交代清楚。念及此处，天烺炀凤眼一斜，淡淡的扫了云悟一眼，继而动作优雅的端着镂银嵌火盏，尾指微翘，品着香茗，悠悠问道：“别的暂且不提，你就先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那天你是怎么发现烈焰登云戒里那把刀的变化的？或者说，那把刀的念力波动是怎么被你感知到的？”
　　天烺炀心下万分不解，自己亲手炼制的烈焰登云戒，当时可是准备……用的都是最顶级的料，最精湛的手法，怎么可能从外感受到内部空间的念力波动呢，真是奇哉怪也！暗地里无比纳闷，难道自己的炼器水平下滑到这种程度都不自知？不可能的吧！就算这几百年自己稍微懒了点，炼器手法略微生疏了些许，可练出来的小玩意儿也没听说出现一些低级的常识性的问题，何况当时选用的可是顶级的火属性宝石烈鸣凤瑰染，火候稍有那么一点点偏差可就化成一堆火晶渣子，只能当调味品的说。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若说是有道法高深，灵力强盛的人强夺，那也只能是从外破坏法器，而不是隔着法器感受东西内部空间的波动，至于云悟——这瓜娃子既是戒指的主人，根本无需破坏戒指，意念直接进入空间内部就能洞悉其中的所有变化，可现在问题就就出在这里，云悟那天根本没用意念查探，否则在场那么多人，就算自己没注意，也不可能没一个人察觉不到周边念力的波动，也就是说，主观的因素直接排除，那么，空间内部的念力波动，要强盛到何种程度才能影响到外界的法器持有者？又或者说，即使念力不够强，采用怎样特别的方式进行波动，就可以与外界相呼应呢？
　　天烺炀微微蹙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这两天自己苦思冥想，猜测了种种可能，又被自己一一否定，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挠心，连君山陌都喝不下了好么！偏偏云悟这个小兔崽子，那天溜得倒是比谁都快，这几天又躲在沐水阁里不回来，自己好歹也是一脉尊长，也不可能跑到水脉把他揪回来，更何况云澜是这混小子的亲哥哥，又为了救他身负重伤，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不顾人伦这时候要求云悟回来，可自己心中的谜团解不开，不上不下的堵得自己不舒服，这两天这臭小子可真真是让他咬牙切齿的惦记！
　　云悟看着自己师父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头都大了两圈，这……怎么说？
　　可眼下这情景，这是不说也得说，无比头痛。
　　好半晌，终是硬着头皮，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那个……师父，那个……其实，我……那个……”
　　天烺炀看见云悟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个一二三的劲，忍不住喝到：“磨叽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快说！”
　　“师父，我……那个，那天，其实，……我只是，只是……只是随口……随口说说的……”云悟哪里想得到，天烺炀居然会揪住这个事儿要问个清楚明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能怎么解释？他更不想解释，这种丢份的事自己知道就行了，谁没事干还四处宣扬的给自己脸上抹灰啊！
　　天烺炀听见这话，再看着云悟无比扭捏、吞吞吐吐的样子，额角抽搐，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的弟子，是个什么德行，自己这个做师父的那是最最了解不过的了！指尖微微发紧，无形的深呼吸一次，面上还得端的是不动声色。
　　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个去怀疑自己的炼器水平，还千般猜想万般假设的，真是猪油蒙了心蠢到家了！要不是手里捧着的是自己最珍爱的镂银嵌火盏，真想照着这臭小子的脸往上砸！
　　云悟看着天烺炀脸上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不知道又在瞎计较什么的小气表情，悄悄地咽了口唾沫，经验表明，如果让自家师父在这么自个儿跟自个儿较真下去，倒霉的人一定还是自己！
　　“师父，那个，徒儿还有一个消息要禀告您！”
　　“嗯？什么事儿？”天烺炀皱眉，十分不耐的说道。
　　“那个，一个月前我和云轩师兄一起救下的那两个孩子，现在都拜在鸿渊师叔座下了。”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那个厚脸皮的老狐狸抢了一个去吗？”天烺炀险些没端好手中的镂银嵌火盏，好险好险，茶翻了好说，要是杯子碎了，那可就亏大发了，这可是长幻小师叔亲手给自己烧制的，要碎了自己可没地儿哭去。
　　云悟就知道自家师父死宅死宅的性子肯定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厚脸皮的老狐狸？云悟眼角微跳，师父，您这样当着弟子的面儿骂圳堉师叔真的好么？“咳。听云轩师兄说好像是两个孩子不想分开，圳堉师叔也不好强求不是？来来回回又折腾了两三天，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哥这几日也是刚刚恢复了些许，我也没太留心别的什么事。”
　　“这样啊——”
　　不想分开么？
　　天烺炀修长的指节分明的白瓷一般的细指顺着镂银嵌火盏的纹理轻轻地抚摸着赤红瓷璧，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些什么，连答话都是心不在焉的。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撩动人心，如果能忽视一旁恨不得拔腿就撤的云悟，若让旁人来看，分明就是一幅活生生的品茗佳作图。
　　过来一会儿，天烺炀似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凤眼眯了眯，丹唇稍勾，温和的对着云悟问道：“云悟呀，你有几日没回这炽火楼了？”
　　云悟脑子稍稍有点脱线，似乎跟不住自家师父这么跳跃的思维，再加上看着一反常态笑眯眯的天烺炀，心下打鼓，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缓了缓神儿，小心翼翼的应答道：“五天？呃不——好像，是六天？”
　　天烺炀继续保持微笑，端的是风雅无双，声线如同调了蜜的酥油，扬声道：“六天半了呢~”
　　师父啊，您甭笑了成不，您越这么笑我这心里就越发毛，您想干什么痛快点，别在这儿折磨我的心脏了啊！虽然云悟心里这么想，可脸上还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愈加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问：“师父，怎么了？”
　　“恩，也不是什么大事。”天烺炀眨了眨凤眼，表现的一脸淡然，只是在云悟眼里却是十足十的不怀好意——不是大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天烺炀终于吊足了自家徒儿的胃口，幽幽道：“就是炽火楼的红岚枫叶有好多天都没人去处理了呢。”
　　“这个月不是轮到守慧守宁他们去炼叶了吗？”云悟一听这话顿时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是啊，不过昨儿言战长老领着他俩去幽冥海底撅矿去了，说是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所以，这个月，下个月，连带本来就该轮到你负责炼叶的下下个月，就得辛苦我的小徒儿了。师父真是讨厌那些掉不尽的枫叶，偏偏每次炼制东西或是注灵时又离不得那枫烬融灵露，真是要辛苦你了呀！”
　　“师父，怎么这么说呢。不、辛、苦、一、点、儿、都、不、辛、苦。”
　　云悟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要问火脉最辛苦的活儿，决计不是做饭、采办、撅矿之类的，而是那个顶无聊顶枯燥顶繁琐顶没完没了的炼叶！每片叶子要一缕一缕的融出灵精，而融灵共有三十六道程序，且这三十六道步骤不能稍稍有一点差池马虎，倘若出了半分差错，都会导致功亏一篑，可关键是，这么麻烦，这么多事，还只能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来。最可怕的就是根本不能让两片叶子同时融灵，因为每片叶子所含的灵蕴都极少极少，有的叶子耗费半天辛苦甚至只能炼出一片雪花百分之一二大小的灵萃，在这种情况下，两片叶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灵蕴差别，都会导致融灵失败。最最让人绝望的是，炽火楼十里枫林，无时无刻都有枫叶在凋落，在生长。祁连仙山没有四季轮转，火脉永远都是漫天枫叶飞舞旋转的风情，所有人都承认这红岚枫是祁连山数一数二的景致，可没有一个火脉弟子对炼叶这项活儿不痛恨！据说几代以前有那么几个无聊的弟子，从夜里子时到第二天夜里辰时，几人轮流输出灵力织成冥网，覆盖了整个红枫岭，把所有的落叶都集在了一起，更无聊的是他们之中有人还一片一片的数过，据说一天能落下十万多片叶子……十万多片叶子……十万多片……
　　言战长老规定每个负责炼叶的弟子，每天最少上交八滴枫岚火焚液，当然，要是富有余力能多上交人家长老自然是来者不拒的，不过大多数弟子累死累活也都是刚完成任务而已，鲜少有人能有余力多干！火脉每日由两名弟子专门负责融灵，一来清理纷飞的落叶，每天不这样清理的话估计用不了一个月炽火楼就能被落叶给围埋了。二来就是提炼枫岚火焚液，这玩意儿是制作枫烬融灵露的最主要的成分。可每滴枫岚火焚液大概要从七八千片叶子里才能提炼出来，而且每瓶枫岚火焚液制作枫烬融灵露时的成功率还不及四成！四成！
　　但那些现在都不是重点！
　　按规定，每天是由两名火脉弟子去干这活儿的，可现在大师兄、二师兄在闭关，三师兄下山历练还指不定多会儿才回来，四师兄刚刚同水脉的守纯一起去漠北给大哥采药去了，光来回路上就得耽搁好几天，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回不来，再说，回来了也指望不上！守慧守宁又同言战长老撅矿去了，师父，您这是算计好了打算一次性把我压榨利用干净省的碍眼么！
　　况且，哪有去幽冥海撅矿的！师父，尊者大人，麻烦您动动您那颗美丽的颈子上的脑子好不，扯谎也扯个靠谱点儿的行不！云悟不停地深呼吸，再深呼吸。碍于天烺炀以往的积威，云悟努力的克制着咆哮的冲动！
　　天烺炀坐在一旁欣赏着自家徒儿一阵儿青一阵儿白的脸色，心下乐翻了天。细长的凤眼眯成月牙儿一样的形状，还嫌不够过瘾似的慢悠悠的又补上一句：“云悟，师父把干粮、清水都备好了搁在炼叶房里，足够支撑两个月，省得你每日还得来回跑，多累啊。”
　　云悟看着天烺炀笑得一脸灿烂，凤眼眨巴眨巴等着别人夸贴心的那种表情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背过气去，极力克制着挥一拳上去的冲动！
　　自己要克制，不能冲动；他是师父，自己要尊师重道的，不能动手，不能动手。要冷静！要冷静！可是，真的不能揍么？！
　　“师父，弟子告退！”云悟深吸一口气，话音刚落扭头便走，都不等天烺炀再说什么。他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真的克制不住扁自家师父一顿的冲动！虽说自己根本就打不过他！
　　云悟走得太快了，所以没看到天烺炀在他身后那种做了好事却没得到旁人夸奖的略微委屈的表情。
　　唔，如果云悟看见，也许会跑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