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六章 任是春风吹不展 ...

  •   眼看着太阳一天天升起,一天天落下,她也跟着太阳的转动而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御药房、卧房、药炉房,每天三点一线,最令人郁闷的是半个月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当家的那位真是抠门口到姥姥家门口了……每人一个馒头一碗粥,她还不如蹲大牢来的舒坦,最起码可以光吃不干活,宁可顶着吃干饭的名,她也不愿意光荣殉职在工作岗位上!挂着满脸黑线,怀抱着一捆草药,斯条慢理地往药房走……一阵嬉笑声伴随着浓浓的羊肉味道钻进耳朵和鼻子,激起了听觉中枢和嗅觉中枢的强烈反应。

      循声走去,在极偏僻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如此一幕,十几个宫女太监围着火锅正煮着一锅香喷喷的羊肉,咽咽口水,眼睛盯着桌上的羊肉,“呃……你们……”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上来一个小太监三下五除二把她扔出了屋子,还指着她的脑门说:“滚远点!没你的份儿!”脸上立马换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终于明白怪不得他们平时跟她吃一样的饭,却一个个还一脸‘今天吃的很饱’的死样子,原来是跑到这来开小灶......坐在门外,那捆草药七零八落弄得满身都是……一阵春风扬起羊肉的香气,一个不留神儿,口水很不给面子的流了下来。傻坐在门前回想起半个月前沈老头那欠扁的嘴脸和被她摔坏的青花瓷瓶,有所顿悟……馒头是假的,粥也是假的,只不过是用来折磨她的幌子,这锅羊肉才是他们每天的正餐,骂道:“TMD,老狐狸报复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女子!”某人坐在门前上下挥舞着拳头,“咕……咕……”肚子开始唱起反调,满腔愤懑化为一声哀叹。

      绿瓦红墙还是绿瓦红墙,某人还是某人,肚子还是一直不停抗议,每天还是在太医院爬上爬下,继续充当着在这封建社会被剥削的一员。没有跟哪家皇阿哥抬杠,没有哪家小姐给的新衣裳,没有哪家王爷的茶,地球照常转,某人继续为某太医没日没夜卖命……

      雍正年间的某一日晌午,一手端着白粥,一手攥着馒头,坐在太医院门口垂首默哀……一团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埋头望着两脚之间那滩湿湿的东西,用掺杂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大叫:“走开!挡着阳光了!我心情不好,别惹我!TMD!”某人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闷笑,那笑意被压在喉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低沉。春风乍起,他的袍子被风吹动着,时起时落……拿着馒头的手臂压在脸和膝盖中间,任那湿湿的东西将袖管濡湿,嗓子有些干,声音低哑的难听,她管不了那些,放开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受欺负的总是我?明明……明明好好的……在二十一世纪呆着,为什么……莫名其妙大老远……跑……跑……到清朝来?不……公平!”风吹了许久,脸从臂弯里露了出来,她原以为眼前会有一份惊喜,一份烧鸡或一份烤鱼,没想到只有无限明媚的阳光……心中有些赌气,抓着馒头大口咬下去,噎在嘴里干嚼……“唔……咳!咳!”干干的咽喉噎住了干干的馒头,一阵捶胸顿足终是将那半口干馒头咽了下去。“受够了!!”用力一掷,大半块馒头滚落了老远,碰到了一只花盆底停了下来,继续埋下头,画着圈圈……

      “思春,抬起头来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她微微抬头侧目,一直带着玉手镯的手伸到她面前,她手里的东西油油的,香香的……用袖子胡乱抹抹脸,抓起她手里的油纸包,抱着里面的东西大嚼大咽起来……干掉鸡腿干鸡翅……宁绣在她身边坐下来,为她捋开贴在脸颊上的碎发,柔声道:“你这两天受苦了,四爷说明儿个你就能回景仁宫当差了,到时就不必受这份罪了。”嘴里塞满了鸡肉,只发出“唔……唔……”的声音。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她不是塞翁,她也没有马。可是,明天的太阳就会格外美丽……

      养心殿。

      “不过是个丫头,就算是有点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功劳,犯不着跑这一趟。”

      “回汗阿玛,纵然是额娘的奴婢有错,但太医院的太医挟私物入宫也实属不妥,汗阿玛并不追究沈太医的错处,实是汗阿玛宽仁……”

      “依照你的意思是说朕有失偏颇?”

      “儿臣惶恐。”

      雍正低头批阅着奏章,执笔的右手突然停住,抬头看着站在下面的弘历,“朕怎么觉得这话越说越不对劲儿,一个丫头竟也能让你编纂出这么些个说辞。”

      “儿臣绝无此意……只是额娘她需要一个可心的人伺候着。”

      “可心的人?就算把全京城的姑娘都挨上,也轮不到她!前些日子你额娘向朕提起件事,说让你尽早娶个福晋,该定定性子的时候就定定性子!”雍正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出了养心殿,心头好像压上了什么东西,闷闷的。这两天去景仁宫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似的,那日他执意揽下去太医院帮额娘抓药的差事,原以为可以填补一下某一处的空白,可当他与老五去太医院时发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家伙竟然投进了别人的怀抱,多少心中有些恼怒……可当他决定再去好好挖苦她一下时,却发现某人正在郁闷的不亦乐乎,居然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还说自己挡住了她的阳光……原以为她小小的郁闷一下就会没事,到最后却动起真格的,一边哭还一边叫苦……虽然她说的那些话他有些听不懂,但她哭起来的声音……真的有那么一点……难听。话又说回来,那丫头是自讨苦吃,由她去!心里总有些……不舍?怎么会不舍?他不过是一个微乎其微的丫头,但是……有时他真的……呃……很想把她揽在怀里,狠狠骂上一句:“死丫头!”当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自己会不会是被什么冤魂附了身?大概也许他有必要去请教一下萨满法师关于“死丫头附身”这个问题……

      双手交握在身后,收敛起流露在嘴角的笑意,迈出步子,突然又停了下来,口中发出了违心的笑声,惊飞了黄瓦上的乌鸦,惊飞了一直躲在墙角偷窥他的宫女们的芳心……

      而某个人却不知死活的坐在太医院门口,运动着她那活跃的脑细胞,算计着明日到景仁宫如何向她那伟大的地主阶级主子溜须拍马……孰不知背后的某个人正在为见不到她而郁闷,孰不知,她背后又有某个人正在为明日欢送她而“磨刀霍霍”。

      深更半夜,月黑风高……

      某位太医的府上却是清明一片,沈太医在大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沈府上的下人在院子里开起了“人民代表大会”……

      书房代表:“老爷今儿晚上一回来就把自个关在书房里,一会拿着笔看看,摇摇头,嘴里还嘀咕:‘不行。’一会又拿着砚台瞧瞧,又摇摇头说:‘舍不得。’一会再瞅瞅笔洗,还是摇头,说:‘太轻。’你们说是不是老爷中邪了?”

      后厨代表:“你那还算轻的,老爷从书房出来又去了厨房,一进门就抄起擀面杖左看右看,嘀嘀咕咕说:‘打不死。’又抄起菜刀,先是点点头,后又摇头说:‘死了就麻烦了。’管他死不死的,差点没把我吓死……”

      杂工代表:“老爷从厨房直接去了后院,拿着水桶在那琢磨,说:‘太大了。’”

      药房代表:“就刚才,老爷又奔药房去了,你们猜怎么着,拿起鹤顶红又翻翻断肠草,连天南星都从盒子里找出来了,哎呦!我琢磨着着老爷八成是想不开,要寻短见吧?!”

      大清朝堂堂太医院太医,在一个月之内被一名小小宫女给气得要寻死……这岂不是头条新闻?估计着老太医前脚刚驾鹤,北京城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得给笑破肚皮。这紫禁城里哪路神仙都有,没成想一个丫头也能把一太医气成精神错乱,这可为难了著史的史官,要是当后人们翻开《清史稿》洋洋洒洒一片盛世,大清皇帝功勋卓著,忽然翻开一页,上面冒出一句:“雍正某年某太医拜某丫头所气,服毒自尽,一命呜呼矣!善哉,善哉。”着整个就跟在嚷嚷鹤群里看见一只鸡,在朗朗晴空上忽然冒出UFO,在月宫里看见嫦娥调戏猪八戒……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总是能让人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把某女主狠K一顿的冲动……人总是想不开,就拿这太医来举例说明,在那大堂里踱了两个时辰步,愣是王八瞪绿豆——喝不着豆汁,我就不罢休!

      “不行!决不能轻意放过那丫头!嗯……徐福!徐福!”

      “来了,来了!老爷有什么吩咐?”从门口屁颠颠滚进一奴才。

      “上回给白玉璁吃剩下巴豆还剩多少?”

      “回老爷,大概……呃……还剩一斗……”

      就两个月前,沈太医那匹良驹白玉璁得了寒积,就让人买回来了一麻袋巴豆……吃了一个月这寒积才转好……大概上天知道会来的总是要来,干脆先来个马前炮,让白太医有所准备,以表示他老天是公平的。

      不知后事如何的丫头正等着第二天一早,跑天安门城楼上大喊三声:“自由万岁!”一晚上精神亢奋,她正想着明天以什么姿势跪到雍正面前叩谢吾皇万岁……大概她早已忘记自己是来自文明社会,自由是她应得的,而不是哪个皇帝的一句话,也不是靠哪个阿哥征求来的……

      第二天一早,太阳公公很给面子的挂在了东边的那个位置上……伸伸懒腰,昨晚保持了一夜的屁股高抬,双肘撑炕,口水浸湿了铺在炕上的褥子,吧唧吧唧口水横溢的嘴。不知某事的某人,昨晚以一个标准的三拜九叩礼在被窝里趴了一夜,一边流口水,一边呓语:“哈哈……万岁万岁万万岁。”刚刚睁开眼,揉着可以与稻草垛相媲美的发型,还沉浸在昨夜“感恩吾皇万岁”的梦境里……站在被窝里提提裤腰带,正欲下炕,谁知一个不小心踩在了炕沿上,另一只脚还未从被子里出来,“砰!噔!”先给土地爷来了句:“早安。”

      趿了鞋子,搔搔后脑勺,站在门口手搭凉棚望望朝阳,嘟着嘴开始感叹这一个月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吃得比猪差的非人生活,朗诵了一下《解放奴隶宣言》……的意义,正在情绪无比激动,眼内热泪盈眶之时……

      “鞋子穿反了……”不知从哪冒出一句。

      低头,吸吸鼻子,唔……穿反了……囧咯……不用如此直白吧?好歹也委婉一些:“你的左脚放在了右脚的鞋子里。”

      “瞅完了没?爷说话你没听明白是怎么着?”

      “……听……听到是听明白了,只是……”

      “怎的?”

      “呃……没什么。”

      “哼!”

      大清早好容易有点让人感觉到舒服外加激情奋发,没想到却让五阿哥给打了个烟消云散……

      “咳!我说笨丫头,你就没觉着一大早你这模样子站在这儿有点……‘惊煞路人’?”

      “……没觉着。”木然摇摇头,一副‘与我何干?’。

      “那你是认为自个还不够‘惊世骇俗’?这在这等着旁人对你‘过目不忘’?”

      “五……五爷……您还没上早课呢吧?”

      “嗯?爷上不上早课还由得你过问!”

      “不是……不是,奴婢只是想说,您要是来教训奴婢的就算了,要是来练习成语的就……”

      鞋子穿反了也就算了,虽说大家都读过几年书,那也犯不着骂人还要四个字四个字的说,骂人最忌讳的就是不带一个脏字,到头来却把当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欺负别人读书比你差就直说……

      “若爷告诉你,爷今儿就是来找你练成语的,你怎么着。对了,爷还没说完,呃……还有这个出乖露丑,一塌糊涂,大煞风景,遇人不淑……”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这位爷已经在这个封建落后的社会里腐朽了!

      “……难道您就只有这些……这些……损人不利己的词儿?”

      “想听好词儿?那也得让我这双眼里看的是好东西不是……可惜,一出门儿碰上你这么个又笨又傻的奴才!”搞清楚状况,是你一出门碰上的嘛?严重鄙视五阿哥,本来认为挺好的一阿哥,就这么给毁了。“得!懒得跟你在这废话。”目送某位阿哥远去,心中一阵郁闷。

      也许五阿哥弘昼的如此举动是从书房逼迫出来的,想人家雍正大人的儿子们也是个个出类拔萃,哪个不是能文能武,出口成章……也许是人才太多,五阿哥心理失衡了,偏偏找到她这个空啃了几年书本,一肚子ABC中西掺半的丫头找找优越感,省得在书房里每次师傅开题,出尽风头的总是他的某个哥哥。想起这个他就来气,同是六岁开蒙读书,同是看一个师傅脸色长大,同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汗阿玛从小只将他一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不要忘记,他五阿哥也是生在皇室里,长在宫廷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囧课堂:
    汗阿玛:清代初期皇子对父皇称为“汗阿玛”,到清代末期逐渐汉化为“皇阿玛”。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