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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陈暖的同桌果冻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不拘束的性格,相同的爱好,以及相似的成长经历使她们在提前开学的八月中就已经交心。

      如果说人生如戏的话,那么陈暖觉得自从和比自己还大悲大喜的果冻成为同桌她每天都在演戏与看戏。

      就好比现在,陈暖发现她阴晴不定的同桌又伏在她那张从来都是乱糟糟的课桌上小声啜泣,那股可怜兮兮的微微颤抖的模样一看就是受了好大委屈。

      其实陈暖是真的不太喜欢和爱哭的女生做朋友。

      以前她是避之不急,但作为同桌她现在只能迎头而上。

      可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她连安慰的开场白都不知从何开启。

      她将课桌里的抽纸摆上台面。轻微的窸窣声惊觉了正难受着的某人。

      “你要是想安慰我,还不如直接呼我一巴掌。”

      很多时候安慰话都讲完了也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何况讲道理的说安慰话的永远都是悲情戏码的局外人。

      但真的每个个体好像只会用显微镜看自己的喜悲,然后夸张成宇宙洪荒。而与自己无干的事,却可以轻描淡写甚至不屑一顾。

      所以当时的陈暖是真的想不通,她那开朗的同桌会为了一个男生的两段恋情单方面失恋两次。
      只是果冻才高二,她现在就有流不完的眼泪了。

      “谁说我要安慰你了。马上要为月考搬东西腾教室,大家都收拾好了,我是不好意思打扰你。”

      即将下晚自习,所有的同学都在清理桌子为即将到来的月考腾出场地。一摞一摞的书重叠在课桌上或者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塑料箱子里,已经有很多同学收拾妥帖,准备等下课铃一打,就赶快搬到办公室抢一个好位子。

      陈暖也早就收拾好,不过悲催的她因为值日还要留下来做更彻底的打扫。

      “那我们先换个位置。”

      果冻终于抬起隐藏了两个小时被压得皱巴巴的脸。哭得发红的眼睛半眯着,似乎不能适应外界光亮。陈暖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涕泗流涟,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同情心。

      所以她是心甘情愿地帮她收拾乱糟糟的桌子以及抽屉里塞着的一堆擤鼻涕的纸。

      搬了两次书,第三次从办公室里出来,眼尖的陈暖老远就看见了对面五楼走道上的许成楷。他拿着一叠东西从一间教室出来,很快又走进另一间。

      发深夜福利?陈暖推了推眼镜框,这几个字从脑海中冒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看看时间,时针也才转过晚上九点。

      果然近墨者是会越来越黑的,只是和同桌讨论乱七八糟的邪恶心动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劳动委员永远是最趾高气昂的班干部。从小学开始陈暖就这么认为。他们喜欢站在高一阶的讲台上双手叉腰,一会儿故作扭曲地睇一下身子说,桌子,桌子没有对齐!一会儿走到讲台另一侧再往另一边弯下腰说,那儿,那儿还有垃圾没扫干净!

      这情景简直像极了工地里腆着大肚子嚣张地指挥却从不肯干活的包工头。

      而每天做卫生的就是被压迫的丝毫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劳动人民。

      “陈暖,这样擦黑板是不对的。”

      好在这个劳动委员是个女生,长相温柔,说起话来也总是轻声细语。一脸茫然的陈暖停下动作,乖乖听候指示。

      “不可以直接用帕子。你要先去阳台把黑板擦上的灰掸干净。先擦子后帕子。而且用帕子时
      要按竖状将黑板走上三遍才行。”

      陈暖点头。
      “还有粉笔槽,你清理的时候不要将灰直接弄到地上,先用纸包起来,最后再用湿帕子,可能也需要擦三遍。”

      陈暖点头。
      “对了,等会儿还要麻烦你打扫一下阳台和那下边的柜子。阳台太小,一个人转得比较开,我就不多给你找帮手了。能行吗?”

      陈暖点头,虽然这一次她想摇头。

      想到那个一打开就传出各种饮料捂热过的酸臭味,人人避之不及的柜子,她磕头求放过的心都有了。偏偏这一次,班干部手一挥,嘴一张,这份打扫的“美差”就落到了她一个新转校生的身上。

      就连在旁边搬桌子出去的男同学也朝她“奸笑”了一下,然后又露出了似乎是同情的目光。
      无形之中陈暖感觉自己的眉头皱成了八字型。

      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和此人唯一的交集应该只有体育课上一起打排球而已。

      她不情愿地去阳台掸灰,耷拉着不爽的脸往返于厕所水池和教室。第三次迈进教室,她发现说要等她一起走的果冻居然提前走了。

      没良心的,连声再见也没有。

      陈暖心中燃起微微愤怒。不知是因为之前还好死赖活的果冻不打招呼就抛下自己,还是因为还在被酸臭味熏陶的她看见一个二个背着书包不断离开的同学。

      但如果说方才是微微愤怒,看见讲台上玩弄着粉笔头,又让讲桌洒了一层灰,仍旧精气神十足的劳动委员郑蓓琳,那她就快怒火中烧了。

      忍耐。

      书上说过,忍耐是种大智慧。

      从阳台撤出,陈暖被熏得略带死气的脸压抑着悲怆感。这个破柜子,其肮脏程度,怕是从装塑料瓶开始就没被清理过。

      “蓓琳,阳台打扫完了。讲桌也重新擦了一遍。”

      陈暖压着声,每个字的音调尽量保持平稳。

      “恩,你可以走了。”

      郑蓓琳早已拿出书坐在最靠讲桌的地方温习。她的语气冷冷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但她居然还不走。

      从厕所整理了一下出来,教室门口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暖没戴眼镜,走近看才发现是陈辛洋,她看见他微佝偻着身子靠墙站立,映着走廊昏黄的灯光,竟看出一丝孤单和颓靡。

      看到陈暖走近,陈辛洋没有说话,也没有特别大的表情,只是沉默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复杂。

      “你怎么……”总想问些什么,却在第三个音发出时被陈辛洋的噤声状挡了回去。

      “我先走了。”

      陈辛洋的声音小又低,没等陈暖回应,就只身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空荡荡的走廊上涩涩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走进教室敏锐的陈暖终于猜出什么。

      不过她的出现好像不合时宜。

      她看见许成楷拿着一叠座位条和一瓶胶水站在郑蓓琳的座位旁边,郑蓓琳也从座位上起身了,
      三十公分的距离,不近不远,两人并排而立。

      “诶,贴座位条啊。那我也帮忙。”

      陈暖换上热情的腔调,一边说一边厚着脸皮朝两人的方向背着手踱步前进,她看到郑蓓琳微微泛红的脸上闪过一瞬间无奈和不爽,而和许成楷一起看向自己时又显得那么平静。

      但令人尴尬的是,二人都没有任何要搭理陈暖的意思。

      “你们不行动吗?都好晚了。”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执着于此。

      可能她不想在头顶两只乌鸦之后还要怀揣着陈辛洋那样落寞的心情离开。

      她不是陈辛洋,从来不是。

      她不喜欢郑蓓琳,她觉得这股子不喜欢是从第一眼见到就开始,虽然到现在她也没找到特别具体的原因。

      许成楷用谨慎和怀疑的眼光看了看表情好像真带着疑问而又无比自然的陈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直直撞上,但竟然都没有闪开。

      他将手中叠得十分整齐的座位条和胶水往讲桌靠近陈暖的一角一放。

      “那麻烦你帮忙了,竖着按座位顺序贴吧。”

      此时的郑蓓琳也朝陈暖露出了比刚才更为和善的表情,她微微转头说:“成楷,那我们出去聊吧”

      ……

      教室里又清静了。

      君子成他人之美。

      可陈暖深知,她不是君子,她只能努力不当偷听别人讲话的小人。

      还未从许成楷的套路中回神,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郑蓓琳和他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不知此刻是否有第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反正觉得心里酸酸像堵了什么。

      飞快贴完座位条,陈暖背着书包离开,出了教室门她并没有如她期待的那样看到两人。

      什么话非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可能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陈辛洋落寞的神情以及三人可能存在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她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即将来临的月考,而是郑蓓琳对许成楷说话时那温柔又认真的样子。其实仔细去看,忽略掉有点老气的短发发型,郑蓓琳已经算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只是她真的太低调又太沉默了。

      沉默得女生讨论八卦她从不参与也没人提及,沉默得整整一个月,除了体育课分组打排球,也没有更多的地方让人留意。

      但是今晚的郑蓓琳一点也不沉默。

      她会用冷冷的语气说话,她捕捉到她闪现的不爽的表情,她会露出似乎真诚的和善的笑,然后故作亲昵地喊许成楷的名字。

      她喜欢许成楷吧。

      得出这个结论,陈暖在地铁站的门口呆立了一会儿。

      缓缓进站,然后乘坐扶梯。

      最后在站台她捡了张靠墙的铁板凳坐下,直勾勾地对着自动扶梯的方向张望。

      张望累了,就弓着身子手撑着脸,淹头耷脑的她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身影……

      许成楷在她的期盼中出现。

      两眼闪过一丝精光,陈暖蹭得一下从座位上起来,揣摩一会儿,在确定了许成楷的目标站口时,又快速蹿到他排队的前方。

      许成楷眉头一皱,神色冷峻,修长的身子向后倒了倒,显然被这个突然蹿出来的熟面孔吓了一跳。

      “许同学,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这人不是失忆症迸发,二十分钟前两个人不是才见过,还说了话。

      许成楷平了平微皱的眉头,双手插兜,略带嫌弃地打量了陈暖一眼,就自顾自地先上地铁,他实在懒得搭理被划为还是陌生人的她。

      尽管如此,上了地铁的陈暖还是厚着脸皮选择站在许成楷的旁边,她对着他的脸偷瞄了好几眼后,终于感到舒缓,因为那张脸没什么像是被亲过的细微改变。

      “座位条贴好了,按着顺序贴的。”

      总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谢谢。”

      以为他不会回答的,听到简短的两个字,陈暖心中开起了小花,虽然他目视前方,语气也不是完全诚恳的。

      不如趁胜追击再说一句?

      想了半天,陈暖终于又找到话题。

      “明天月考,祝你取得好成绩。”

      应该会回应她的祝福吧,或许又是一句“谢谢”,陈暖水汪汪的双眼闪着些许期待。

      听到这句话,许成楷终于愿意将他高贵的视线转移到陈暖身上。

      陈暖盯着他看过来的眸子不解。

      “这句话你还是送给你自己吧。”

      连祝福也不要?

      吃了哑巴的陈暖最后弱弱地说了一个:“哦,好。”

      视线回正,再也无话。

      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的步子从地铁站出来,然后在分岔路口,又看着他走远。

      回到家洗漱完毕,一向活力十足的陈暖困得睁不开眼,连书包都懒得拉开,倒在床上缩成一团就沉沉睡去。

      不知何时,窗外起了风,吹得树枝乱颤,吱吱作响,圆圆的月亮镶嵌夜空,遥远却无比温柔。

  • 作者有话要说:  能坚持看下去的小伙伴们,我在第二章给大家一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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