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令（GL）》御乐

89、第十節

　　看着那些士兵桀骜不驯，又带着害怕的目光，梓翎问：「你们之间，谁是老大。」

　　天字组员没有费那个功夫，封住这些人的哑穴。在遭到如此突变，他们必有自己的一套交流方法，也会早商量好接下来要怎样做。甚至还会找出一个老大哥来发言，这个老大哥，多数是在军中混久了的老兵，又或是有些战功在身，比较有威望的人。

　　「是我。」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大概三十多岁的汉子应了一声。他的皮肤很黑，在幽暗无光的地方里，几乎看不到他的存在。梓翎的眼睛转了好几次，方才找到他的位置。这个汉子的脸上有种颓唐，但那似乎并不是因为被俘虏了，而是别有心事。那汉子生得很壮，蹲坐在地上，竟也要比他的同侪都高出一个头，而且肩很横，直像一座小山一样。

　　要想收服人心，必须从最细微处入手，梓翎带着岚晞，亲自走过去帮那汉子松了绑。「你叫甚么名字？」

　　「俺叫三牛。」那汉子见被松了绑，脸上浮过一丝异色，又再问道：「这些人都是俺的兄弟，姑娘是个好人，可以也替他们松绑了吗？」

　　听了那汉子的话，梓翎却转向了岚晞，一脸恭敬的问着：「殿下，请问是否都把这些人放掉？」说着，便对岚晞连连使着眼色。看着这人儿，眨得眼珠子也快要掉下来了，岚晞直想笑，便道：「他们并无大恶，只是与人为刃，都放掉吧。」她是看着梓翎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有趣，可也知道她用心何为，不这样作，还收服不了人心。就算收回来了，也只是她君梓翎的人，却非她元岚晞的兵。想到这层关键，又对这人儿生出一股怜惜来。

　　那汉子三牛，就跟过去，为他的那些兄弟都松了绑，只是这营寨，却是好生的大，横七竖八的挤了好多人，大概有一百多人，一时之间，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所有人给松绑了。这些士兵，都是比较憨直的，没有甚么机心，梓翎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大部份原本都是穷苦出身，甚至是贫农来，没装甚么心眼，这也是她选择这些人作第一批打交道的原因。

　　「谢过姑娘不杀之恩。」三牛道，拉起他那些兄弟。

　　梓翎见机不可失，就道：「这位是朝廷曦澄长公主殿下，是那位素有仁者之名的长公主。现在昊朝的江山为元阁腾所窃，只是他杀自己的亲侄子还不心足，还要把他唯一的侄女也斩杀于此！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一旦坐上江山宝座，诸位也休息有好日子过。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战争，不渴望名利权位，你们只想过自己平凡的生活，与老父妻儿平静的过下半生。但是元阁腾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此人好大喜功，必让你们为他疲于奔命。就算他朝你们解甲归田，也只是沦为他的工具。但现在，你们有能力改变这种状况。

　　同样是打仗，同样是以命相搏，为何不选择我们的公主，继承大统的长公主殿下？殿下素来仁爱有仁德，与世无争，若非此次元阁腾过份嚣张，竟然跑到我们头上来撒野，殿下是断然不会相争。这场战争是一定要打的，但战事完了以后又怎样呢？你们何去何从。你们为元阁腾出力，那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他只会视为理所当然，却不会谢你丝毫。只要你们对公主殿下宣誓效忠，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即使你们不愿意效力的，也无所谓。长公主殿下说过了，她不喜欢勉强人，现在旦凡是放下兵器投降的，一律不追究战场责任。愿意为公主效力的，以后享有在钟王军的双倍福利；不愿意效力的，就原地遣返，送两个金币；如果无亲无故的，可以留在我们这里，我们还有西方的大片土地要开垦，这些土地，将来战事完了，谁开垦出来的就归了谁。我们公主殿下是真心真意为大家好，只希望你们也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梓翎一番话说出来，一方面痛陈利害，强调继续留在钟王军的苦，又以己方优厚的条件利诱。事实上，岚晞美名在外，这些年来，那些贫苦百姓是极其爱戴她的。听说眼前这个像仙子一样的人，竟然就是王室中那唯一有仁德的王族，又软了几分。而且听说元阁腾的暴行，更是觉得这个花一样的娇美人儿不应该被折。

　　深深明白到梓翎意思的岚晞，此时也装出了一副可怜的样子，泫然欲泣，却未见一泪，只是这样楚楚可怜，却更挑起了这些血性汉子的保护欲。一个个立刻抢着说：「元阁腾那厮真不是人！公主殿下，俺愿意为妳效犬马之劳啊！」又些更是一情急，为了也在女神的心目中抢得个好印象，直把元阁腾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梓翎一听，真是不堪入耳，直跟至辰骂过的可以相比，便道：「别傻了，那元阁腾可是殿下的亲叔叔，你们这样骂，岂不是把殿下也骂上了吗！」

　　「唉呀，是俺笨，俺学识少，殿下千万别见怪。」那些壮汉，又是拍着额角，一副傻傻的样子给岚晞道歉。

　　岚晞看着这些人，实在是一个个都直率得很，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心里就很喜爱这些人。本来她就特别爱与那些农民、贫户亲近，觉得那些人没有机心，当下便使出了以前跟着纯光帝微服出巡时学来的本事，竟是如鱼得水，很快就融入到那些人当中。

　　梓翎看着岚晞，没有公主的样子，纯然像朋友一样跟那些人聊着，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她的选择没有错误，岚晞本来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她会很努力的从百姓的位置作出发点，考虑对他们有利的政策，她会是个好皇帝。只要自己在配合得宜，将来的皇帝，也必可如今日一样，做到为民设想。

　　后来那个叫三牛的汉子，就带头跟他那帮兄弟对岚晞宣了誓，这些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那个叫三牛的，本姓王，是江州地区的一个农户，因为在这些人当中是力气最大的一个，就作了头儿。梓翎也不打算再细编，就依然把这些人都归给那王三牛去管，又吩咐工匠给这些人另上军服兵器，一个个原本病恹恹的士兵，竟然变了支雄纠纠的勇气之师。

　　此后游说的工作也很顺利，这些陷到坑里的人，本来多是元阁腾一路从江、晋、扬、津等四个州份强招而来的，都是些没甚么见识和过得很苦的人，没有甚么野心，对元阁腾自也谈不上一份忠心。而且元阁腾对这些人的待遇也不好，形象他们与嘉州子弟兵之间有个莫大的鸿沟，经梓翎晓以大义后，都尽归到岚晞麾下了。

　　这些人当中，有少数因为父母妻儿还在原居地，就离开回到原处去，只是也有许诺说要带着家人投奔前来的。大部份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将来作战，只是有一少部分老弱残兵，自愿到西部去作开荒牛。反正都是适得其所，甚至也没遇上元阁腾的直属军。

　　一下子就削敌几千，还白赚了对方的士兵过来，岚晞直乐，她当然知道越多的人象征着甚么。而且程栋带来的大军，未必就个个人都对他忠诚，既然眼前这批人可以对自己投降，那程栋那方的人也可以。而见到自己的兄弟在敌方过得好，未来有保证，就更容易煽动其他人归降。即使这些人现在是为了未来作战，然而岚晞深信梓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练兵的机会。这些人在未来，必会学懂甚么才叫荣誉，自己是要为谁而作战的。

　　「想不到这样顺利。」处理好部队的编修，梓翎舒了口气，多了这几千人，一时之间，城寨的防御力也有所上升了，各个部份也可以纾缓一下。不过现在这些人还没学懂忠心和忠心的对象，必须再作一番操练才能上得了场面。她可以算计一切，把一切都握于自己手中，但人心，却是最难算的一环，算了，也未必就准确。

　　「这不是很好吗？」岚晞笑了笑：「其实这些人很单纯，却一点儿也不笨。他们知道自己是甚么料子，能到哪个地步去。平凡和宁静就是他们的幸福了，不会求更多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他们也不求多，只求与喜欢的人，和重要的家人一起渡过就好了。只要给他们一个平等的对待，和给他们一种对未来的期待，他们就觉得你有体谅他们，肯为他们设想。」

　　「倒还是妳看得透彻。」

　　「嗯……」岚晞却微微摇头，道：「这都是以前父王和师傅告诉我的，哥哥继位之初，还是有记得，可是后来却忘了……」后来，岚晞的声音却低了下去。

　　「高位容易迷失自己，所以更应该时刻警剔。」梓翎微一沉吟，又道：「岚晞，别说我对妳哥哥不敬，但是今日他的恶果，是自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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