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令（GL）》御乐

7、第一章 前朝往事新乱局（节五）

　　「翎儿妹妹，我们去练剑罢！」时光飞逝，十年如一日，少时日子不过如昨日烟云，那时的毛躁男孩已经成长成今日体格修长秀逸的俊雅男子，只是率直性子却未曾改变，一如昨日般未经许可就径直推开了自家妹妹的房门冲里少女的闺房内。所幸，君梓翎此时已经晨浴完毕，正靠倚于软榻上看书，不然君梓栩这过就闯得大了。

　　「哥哥，你总是这般毛躁娘又得唠叨你了。」君梓翎阖上书卷，平静的打量着她的哥哥。孩童时候因为两人是孪生兄妹的原因，五官都是一样的清秀，也是两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孩子。只是现在年岁渐长，君梓栩那份男子气息便迸生出来，脸容更趋于君望云那般，文秀之余带着男子的阳刚俊逸，身子骨拉拔得极高，如同江南的南竹一般挺拔，加上勤武多年，断不如一般文士般弱不禁风，隐隐在衣袍之下仍可看出那种男性的矫健体态。

　　君梓栩担着君子剑庄少庄主的名衔，年少英俊，武功高强，行事磊落，手段圆滑，无疑已是江湖中的新一辈俊杰中的佼佼者，惟能与之肩并者，只有江北封家的封秋煌与及当朝中宰的孙子、外号玉面剑侠的莫崇侠。然而莫崇侠担着官家威名、封秋煌失去封家的霸王银枪，在声势上却是输了君梓栩半分，如此一来，君梓栩倒算得上是江湖中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当然，这个所谓第一人美名的水份有多深，只有他心知。

　　「才不会呢，娘这两三年已经少了唠叨我了。」君梓栩笑得愉快，觉得洛颖是因为自己这几年担着山庄里的事也处度得有模有样，心里舒了点，便少了唠叨儿子：「倒是翎儿妹妹，好像这几天就是妳的冠礼了吧？我听君平他们说女孩子在这一天可是很忙很、辛、苦的啊。」君梓栩想起先几天从自家小厮那里打听得来的话，就忍不住贼笑起来。

　　「哥哥，幸灾乐祸实在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君梓栩被自己打压了那么多年，难得逮上这么个机会，不笑上自己一顿自是不会放过，君梓翎也是个好脾气，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道：「我行冠礼的日子好像也是哥哥你的十七岁生辰吧？我记得父亲可是每年都挑在生辰考究你的武功一番啊，想来哥哥也不会太过空闲才是。既然如此，妹妹也就好好的陪哥哥练习一场。」想起每年自己与这位哥哥生辰日的事儿，君梓翎露出一个柔柔的微笑来，同时招过贴身小婢君缨，道：「缨儿，去把天殇给我带去演武厅。」

　　「是。」君缨是君梓翎的贴身婢女，养在身边超过十年，君梓翎的喜好、性格都十分清楚，甚至连她的想法亦能猜中七八分。此时听到这位君家大小姐的吩咐，也知道君家大少爷是要马上倒大楣了。

　　君梓栩听了君梓翎那一句「把天殇给我拿来」立马如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苦瓜着脸，没精打采，颤声着陪笑开口：「翎儿妹妹，哥哥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不用拿天殇来开玩笑吧？」

　　他亲爱的妹妹竟然要拿那天殇砍他？！这可不是玩笑话！对于天殇，君梓栩可是怕的要死！天殇是自家妹妹的私有武器，据说在他兄妹俩出生当天突然天降飞天砍倒了后山上的那株千年古柏，形成一个大坑，当时天殇就直插在那个大坑里，谁也拔不出的天外飞剑，却在妹妹三岁时跟着娘亲在外山游玩时随手轻轻松松的就拔了出来！从此，天殇成了君梓翎的私人武器。偶然一次招待各路江湖人士的盛宴上，君梓栩软磨硬泡从妹妹那里要来了这把剑当腰饰，竟然被谱写《江湖名人榜》、《江湖新秀榜》、《江湖绝色榜》和《江湖神兵榜》的那位无知公子眼尖一举评为「江湖第一神兵」！

　　这可是江湖第一神兵耶！而他妹妹竟然要拿这江湖第一神兵砍他，如何叫他不惊！

　　「哥哥，妹妹我从来不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记得了么？」君梓翎的响应是一个灿烂的微笑，灿烂得让君梓栩很想哭，他不就是小小的取笑了自家妹妹一下吗？她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儿小鸡肠子么？

　　不知不觉，兄妹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庄子里的演武厅。「哥哥，虽然天殇未至，我们还是可以先开始的，就让妹妹大胆考究考究哥哥的功夫一番吧。」

　　君梓栩只是苦笑着束好身上劲装，摆好架式，道：「翎儿妹妹，哥哥不经打，妳下手可要轻点儿啊。」

　　「哥哥，来吧。」也不见君梓翎有甚么预备，只是闲闲散散的站在那里，却是整个融入了空间之中，寻不出半丝破绽来，她就如空气，无处不在，却又如空气，触摸不住。

　　「翎儿妹妹，妳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感觉到君梓翎剎那释放出来的气阵，君梓栩唇边的苦笑更甚：「是已经到第十层了？」

　　君梓翎不语。君梓栩只当她默认，心里真的是又苦又乐，百味交杂啊。自己勤于练武，日夜不敢有落，寒暑不敢有忘，还是留在第八层，而在江湖上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了，甚至连他们的爹，也不过是刚练成了第九层——可是他的妹妹，跟他一般年岁的妹妹竟然已经修练到了第十层，果然是人拼人，能拼死个人啊。「那么翎儿妹妹，小心了！」

　　君梓栩一个旋身，腰间佩剑已经出鞘，寒光闪闪。君梓栩的身子在空中一扭，手中长剑带着暴风、卷起空中尘屑直往君梓翎肩则取去。君梓翎一动也不动，甚至似乎没有想过要避退，眼神平静，只是微笑着望着快要咬上肩头的剑尖。

　　只是这一招却是虚招，未能剑尖碰上君梓翎，君梓栩已经变招，改刺为削，长剑划过一个半圆，反射着一丝晨光，从外侧反回内侧，带着切切风声，取的却是君梓翎另一则肩。

　　君梓翎依然没动，凤眸中只有冷静，同时让君梓栩看见了一个世界。被君梓翎视线咬紧的君梓栩一咬牙，第二次变招，默默深吸口气，身影在半空中倏地再是拔高数尺，越飞君梓翎头顶，然后长剑直直刺往君梓翎后心。这虽然只是试招，君梓栩却是拼尽了全力，只因他知道，不拼尽全力，连君梓翎的衣角他都沾不到。长剑如电似火，似乎就要就似贯穿君梓翎那纤薄的身板。

　　见君梓翎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连君梓栩都心惊恐怕伤着自己的妹妹，只是最终于是屈服于对妹妹武功的信心，长剑轻颤，却不改前路，一往无前，世界只剩一个中心！

　　事情就发生在那一剎那，轻颤的剑尖触上君梓翎的外衫，然后不带半点阻力，穿透了过去！

　　君梓栩顺势往前扑去，然后单手撑着地面做了一个漂亮的鹰翻，惊愕的目光直直钉着君梓翎。瞪目结舌、神色骇然。「妳……」浑身似是失去气力，只靠那薄薄青锋支撑一直颤抖着的身躯。少年凝视亲妹妹嘴角的那一抹温柔的笑，最终眼眸染上颓然之色，叹道：「翎儿妹妹，原来妳不止是练到了第十层，妳是已经修练到了十二层了……」

　　君家的这一门心法，就叫君子心法，合共十三层，分为五个阶段。从最初开始，是「人」，然后突破人体极限，领略自然奥妙，称为「地」，当不止能够与一方土地沟通、而是明白天下共融之时，就是踏进了「天」阶，当明白何为天下，何为一切，就能挪动世间之物，是为「神」，最后能够领略神的责任，才能真正踏上「道」。

　　人、地、天、神，四个阶段合共十二层，每阶三层，君梓栩到了第八层，君望云到了第九层，都属于「天」阶。诚然君子心法出世以来，却从来没有人能突破第九层，跃入第十层的「神」阶。君梓翎自幼天资聪颖，修练君子心法以来几乎不曾遇上瓶颈，是君家数百年来最有可能突破第九层、冲上「神」阶之人，所以君梓栩在比试开始的剎那感受到她释放出来的气势才会以为她已经突破了第九层成神，谁知他的妹妹走的比谁都远，原来已经人在神位了，而且还是极高段位。

　　而当明白了这件事以后，君梓栩也猜出了他的妹妹是如何避过这一击，或者说是暗示他要如何避过这一击……当你就是神，你不再是融入进自然，而是让世界为你而活，所以由世界为你挡剑，然后你如虚影的活着，站着，看着。一剑过后，也许它能开山劈石，也许它能断江截流，但它断不可能斩破世界，世界依然是世界，神永远是神。

　　神，无敌。

　　任何时候，他的妹妹与他都是极其亲近的，只有这个时候，君梓栩会觉得他跟妹妹隔了天堑之缝，两人各执悬崖的一边，而非母体中手足相抵的至亲兄妹……君梓翎大部分时候对所有人都是有着疏离感的——或者说几乎所有人都能从君梓翎的眼神中感觉到一种疏离感，即使对父母家人怀有亲情，那也是极为薄弱……而且这种薄弱随着彼此年龄的增长，越发明显，这么多年了，彷佛她于此地不过是个过客。

　　君梓栩放弃了执剑，毫无世家大族态度的坐在地上，一脚曲起，望着枣红大门外的太阳，阳光太耀眼，耀眼得照痛了他的眼睛，眼睛流下了清澈的泪……

　　繼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