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二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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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沒有改變，只是，幾乎。
嵐晞跟著那鄭公公，被帶到一個小院落來。一亭一桌，兩張石椅，三杯兩盞溫酒。寒期今天就要結束了，雖然永陽城靠近北方，這雪也是早就完了，不比去年寒始時。當看到那個穿著白色皇袍，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張石椅上，喝著酒的哥哥，嵐晞生出過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可那白玉夜光杯，已經由兩個變做三個了，再看，那亭子外，那國師就穿著一身如墨般的藍袍，細長白嫩的臉上，有著兩個很深的眼窩，眼睛細而狹長，有種陰險而怨恨的感覺。
到底，改變還是存在的。在心裏嘆了口氣，嵐晞打破沉默：「罪臣參見皇上，願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純光帝聽得動靜，回過頭來，眼目裏帶著寂寥，又有悔恨。他看著嵐晞瘦了下去的身子，還有那生硬的語氣，心裏就像被割了一刀似的，終是不忍心，道：「小嵐，妳……還在怪哥哥嗎？」
這一句小嵐，這一句哥哥，勾起了嵐晞對親情的思念，卻又勾起了她對純光帝的失望，便更拘謹了，只是一直彎著腰道：「罪臣不敢。」
純光帝卻更心痛了：「小嵐……當日是我過份激動，作錯了。把妳關進天牢裏，哥哥已是十分後悔，難道妳就不能給哥哥一個補償的機會嗎？都起來，過來吧，我兄妹二人都好久沒一起喝過酒了。」他招了招手，卻未有理會那國師。
嵐晞從純光帝眼裏瞧出一點後悔來，思慮到最後到底坐下，卻一言不發。只那皇帝，不知是否多喝了兩杯，仰或那景緻特添人愁緒，如是說著：「這次寒期的雪，我們都沒有好好看過……小嵐，我好懷念以前父皇還在時，我們在軍裏過的日子。沒有爭執，沒有權謀，軍裏人，都是直來直往的好漢子。偷得半空，就搬來一缸酒，大家分了吃……真的，好不快活……」純光帝摸揣著夜光杯的底部，似是對昔日有著無比想念。
「我們都是要長大的。罪臣已非昔日的那個公主，皇上現在也坐到這個位子了，父皇……那都是八九年前的事了。」嵐晞話裏有滿腹惆悵，竟是不欲再說。
純光帝看著他的妹妹，苦笑著道：「或許從未長大更好。小嵐……妳還是要這樣稱呼自己嗎？妳這不是折磨我嗎，小嵐，我是真的很抱歉，原諒哥哥吧。」
嵐晞卻不再說話，只默然不語。
見她未有反應，純光帝又是說道：「小嵐，我總是想父皇還在多好……我實在是不太喜歡吏治的。以前我們一起跟著老師唸政略，我的課業，都是妳替我寫的……即位之初，也是妳勸我要勤政愛民，做個好皇帝，挽救昊朝社稷。小嵐，這些我都記得的……很多時我都想，若果我不是嫡長子，又或者妳不是女兒，也許我就不用坐上這個位子。但是，小嵐，我現在在這裏坐著，就不想下來了，這天下都是我一個人的了，我真的捨不得放手……那天在大殿上，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妒忌啊。小嵐，我知道妳在民間聲望是很高的，而我只是個欲善不能，卻激起更多民憤的愚人。看著妳的才能，哥哥我妒忌啊！」說著，純光帝竟然哭了起來，把臉埋進那一方石桌。
「……哥哥……唉……」嵐晞看著純光帝悲傷的樣子，只是連連嘆氣，不知要說甚麼才好。
純光帝這一說起話來，卻似是不吐不快，也不管嵐晞，自顧自的說道：「小嵐，這幾年我不快活啊，周圍這許多許多的人，我都覺得他們想謀我元氏的江山……除了妳，小嵐，我不知道我可以相信誰啊……嗯……沙侖也是可以相信的，他是唯一忠於我的人……小嵐，明天就搬回宮裏來吧，一定不會再發生的了……這次的事，一定不會……」
嵐晞看著自家已然醉倒的哥哥，只招手叫來一個侍衛，吩咐送件皮裘來覆在純光帝之上。便轉向了那國師，正是那個純光帝口呼沙侖的男人。嵐晞緩緩步近他，深黑的眸子有著不明的情緒。
「真沒想到，皇兄竟然對你深信於此。國師大人，嵐晞不才，真的很想知道你給我皇兄下的是甚麼藥呢。」嵐晞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友善。
那國師卻選擇避開嵐晞如利劍般的目光，低下頭去，道：「臣下不才，不明白長公主殿下所言。臣下習得觀星占卜之術，方能稍測君上心意。君上深信臣下，是臣下的光榮。」
嵐晞怒氣上湧，上前一把揪著那國師的衣襟，迫他直視自己，吼道：「收起你這副嘴臉吧！這滿朝文武，甚至連皇兄都會被你的技倆欺騙，我的眼目還是雪亮的！」
失去了防護，那國師卻顯得不慌不忙，只是抓起嵐晞的手，讓她放開自己的衣襟，道：「臣下對殿下所言，思想不透。只是我忠於君上的這片心，可昭日月，連神帝也不能懷疑我的真心。倒是殿下，難道一個多月前擊殺黃大人於長街大巷，竟然勾起殿下的殺戮魔性，也要讓我今天斃命於此麼？即使殿下擊殺臣下，恐怕到時君上怪罪下來，殿下也不會好過啊。」
「你！」
那叫沙侖的男人卻乘著嵐晞這一氣，脫出了她的掌控，退到一旁，整理著自己的衣裳，冷笑著道：「殿下，臣下知道妳是痛恨臣下的，很不巧的，臣下也很痛恨殿下呢。可惜的是，殿下今天錯過了殺掉臣下的機會，這以後，就請殿下多加小心臣下了。」最後，在與嵐晞交錯的一刻，沙侖湊到嵐晞耳邊，小聲的道：「不知道，你們元家的江山還可以留著多久呢？」
那長公主豈是甘心受辱的人，刻下便轉過身，一拳揮向那國師，只是那國師不顯山不顯水的，沒想到身手卻不錯。輕輕一個錯步側身，就避向了嵐晞的拳頭，順勢抬手擋著拳頭的去世。「殿下，要殺我，這還不足夠。好好守好妳的國家罷，免得連妳哥怎樣死的也不知道了。」
嵐晞到底是冷靜下來，沒有再激動，只是恨恨的盯著沙侖離去的背影，直至那國師走得不見踪影了，嵐晞方斂下眼裏能把鋼鐵都燒化繞指柔的怒火。她轉過頭，望著仍伏於石桌上，囈語著睡著的兄長，忽然有種無力的感覺從心裏生出來，又想起了離別之日，那庭院之中，梓翎那凝視天空無奈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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