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令（GL）》御乐

11、第二章 夜来笙箫吹断曲（节三）

　　水阳，一座座落于烟水北岸的中型城市，与明条渡口相邻，是南北交通的枢纽。要理解为甚么水阳这种中型城市也会成为南北交通的要地，要牵涉到很多东西，如地理、人口、文化等等，绝对是一部繁复的商业史。

　　临淼楼，坐落于水阳的城南，楼高三层，虽然不是整个水阳中最高的建筑物，但却是唯一一个能把整个水阳尽收眼下的建筑群。有道是「临淼见绝色，水阳称第一」，建在水阳城中的小山丘上的临淼楼，被称为「水阳第一楼」。它提供的菜色与其他地方无异，最特别的，却是那供食客自行倚楼垂钓的玩意。

　　临淼楼与烟水，大概只有一桌之隔，它的幕后老板，想出了一个特别的点子，就是允许食客在三楼中垂下鱼饵，享受一下垂钓的乐趣，钓回来的河鲜还可以交由临淼楼的厨子代为烹调，自是大受欢迎。烟水水泠清澈，长年流动，养育了不少得天独厚的河鲜。然而往日烟水沿岸有城墙阻隔，除了特许商家，再没有人能获那鲜味。以至于此点子一出，实时疯靡整个水阳，据说那时是千金难求一位。

　　君梓翎一向很喜欢那种垂钓的悠然自得的清闲，此刻也不例外，斜靠着那雕花窗栏，手中一根竿子弯弯的垂向楼台之外，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在意收获。

　　倒是另一旁，君缨手中的竹竿过不片刻就微有震动，再用力一甩，往往就见一尾活蹦乱跳的小鱼已经躺到了木造的地板之上，只是那因离水缺氧而不断挣扎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痛。

　　待不多时，君缨手上的竹竿又是一阵乱颤，轻轻一甩，一尾有着黑灰色鳞片的鱼儿就这样悬在已然起锈的铁钩之上。君缨徒手把那尾鱼抓起来，直接扔进一旁的竹篓。斜眼看向她家小姐，怎知她却已闭上双眸，只是享受微暖西风。

　　「小……主人，要是无心垂钓不如到下层用餐吧。」不经意，差点又说出了「小姐」一词。在两人可始逃亡江湖后，君梓翎本想让君缨喊她少爷，但君缨宁死不从，最后只好折衷成「主人」。看着梓翎的脸，彷佛回到了君子剑庄未曾被毁去的日子，而她们此刻也不是逃亡江湖，而是出外游历。只是，烟与火的味道是不会如此容易就忘却的。君子剑庄是养大君缨的地方，庄主夫妇和大少爷都对她很好，不亚于君家小姐，那里有着她一切的快乐。君缨有时也不明白，为甚么家园被毁，这位还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那里不是她的家，那里没有她的家人吗？君缨有时真的很怀疑，她服侍的这个女子是个没有心的冷血之人。

　　「缨儿，垂钓的本质是要训练耐性。不忍耐，即不清时局，不懂利害，不成大事。」君梓翎还是闭着眼，她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悠闲的情绪——不过，她有预感这样的气氛很快就会结束。最近吹着的风，总是带着一股不安和血腥的味道。

　　「主人，我看妳是慵懒而不是在训练耐性。」忍不住，君缨回嘴。

　　然而，前君子剑庄的小姐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半打瞌睡状态。忽的，一阵短促却有规律的叩门声响起。君梓翎一听到，即如猫一样，猛的弹起来，一溜烟的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如标枪般挺拔的人。高大，修长，一身玄衣晒出一身酷劲，刀削的脸，眉似刀峰入山，耳朵尖尖的，眼睛带着一圈冰蓝幽紫，像是夜色中森林里的狼，冷硬气势完全外放，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出鞘的剑、杀人的刀！

　　「久违，初情。」君梓翎看着那人，露出一个微笑：「进来吧，等妳好久了。」把那人迎进门。

　　「沙曼罗，不介意？」桌上的茶杯还有三个，君梓翎随手拣起一个，倒了半杯满的茶水，特别浓郁的茶香，飘散整个包厢。

　　「谢谢。」那个名叫初情的人伸手去接，却没有喝下，脸色微微有些阴郁，看着梓翎的笑容，欲言又止。

　　「烟水，真是个好地方。」君梓翎忽道。

　　「啊？」初情跟不上君梓翎的跳跃式思维。

　　君梓翎看着初情那呆着的表情，又是一笑，坐回先前的位置，看着那在淙淙流水下悠然自得地游动的鱼儿，悠闲问道：「初情，妳我认识多久了？」

　　「两年又三个月——」

　　「一十三天．」君梓翎补充。笑着说：「都两年多的时光了，想当初，我和妳，多么的落泊，一个三天没吃过饭，一个五天没喝过水，为路上一个路人不经意抛落的铜钱，缨儿跟妳大打出手。」初情的脸红了，人都道年少轻狂，谁知道，那时大家却是穷得发狂！

　　「主人……」君缨也脸红了，两年多前的事，多么丢脸的事，她家大小姐还提来干甚么？懂不懂丢脸两个字怎么写？她大小姐不知羞，她这个丫环可是想找个地洞钻！尤其是当眼前还站着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了一架的人。

　　两年多前，她作为一个初出江湖的奴婢，与君梓翎一起逃亡，但没过多久，钱袋就被贼人给扒走了！虽然省吃俭用，但几天不吃饭自家小姐仍是饿得头脑发昏，而她自己也因为意欲抢夺地上的那个铜钱，而与眼前这个女子大打出手。

　　「都过去了……」

　　「于我而言却如昨日。我们之间的感情，从不因聚少离多而有变。从那一天起，我就认定妳这个朋友，而我们的友情亦永远不会改变。」君梓翎转过半身，定睛看着初情。

　　初情却苦笑了：「梓翎，妳拿我作朋友已经是我高攀了。当初蒙妳相助，我才不至饿死街头，亦或是亡命天涯、当一支别人随时可丢掉的枪，朝不保夕……何况这两年多年妳一直助我打探烟的消息，如此恩义，我没齿难忘。」

　　「手下是手下，朋友是朋友，我拿你当朋友看就不会把你当手下；我从来不缺手下，但我认可的朋友却没几人。」看着初情那苦恼的样子，君梓翎知道此人的倔强和自尊心绝不容许得过别人恩助还与人平辈：「算了，不逼妳了。真是的，何时才能改改那自尊心啊……」

　　初情又是窘窘的笑了笑。

　　「老板，送菜来的。」此时已经关上的门外，又传来声响，却是店小二把菜送来，更叫人惊叹的是，原来此日进斗金的临淼楼的幕后主人竟是前君子剑庄大小姐君梓翎！

　　「当初先买下这里果然是正确的。」君梓翎想着那一道道端上桌上的精致菜式，脸上止不任笑意：「进来吧。」

　　当初，她与君缨身无分文，其后君缨更与初情打了起来，若不是两人的打斗声之大，惊动了那位掉了个铜钱的大人，可能当天晚上就会有三个人饿死街头了。托赖，那位大人是个面恶心善的人，在大大方方的请三个人吃了顿便饭后，还送了他们十两银子。

　　店小二已经放下了饭茶，又离开了。阵阵动人的香气勾引着在场各人的胃，从每个人肚中发出的咕噜声不难发现每个人都对桌上的五个小菜挥动白旗投降。

　　「先吃吧，闲话过后再聚。」君梓翎一笑，率先到桌边坐下。果然是对待老板的规格，每个小菜都做得份外精美，色香味俱全。「初情，妳用不用叫壸酒，绝仙如何？」

　　「不用了，酒入愁肠愁更愁……」初情好不容易提起的一点点情绪，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复成那个阴郁小孩的样子。话里还闷闷得，分明有说话要君家大小姐听。

　　谁知那位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回道：「那就喝茶吧——」君梓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修饰着腹稿的措辞。倒是初情看她那样，心里倒是不爽快了：「梓翎，妳说当我是朋友，那就不要有所忍瞒了，有甚么事，赶快说。」

　　「嗯，先吃饭，先吃饭，这菜冷了不好吃。」结果君大小姐点了点头，却是转了话题：「我饿了。」初情和君缨早习惯了她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想来真要是甚么重要紧急的事那位也不可能如此云淡风轻，也就从了主人家的意思坐下，只是心里压了个事像是被猫爪子抓着一般痒痒的，不太舒坦。

　　就在三个人都坐好了，正要动筷大快朵颐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当中还夹杂着桌椅被推倒、人群尖叫……总之就是砸场子和混乱时会出现的声音。渐渐，伴随着脚步声，这阵吵闹的杀到了三人所在的房间。

　　小初初！我很想你！！！（飞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