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非洞》葛生归居

8、2.2

　　“无玌，这个药草是要这么烧制吗？”一对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我，透亮的不像鬼界之魂，不过这与我无关，只要她不违反医府的府规，我也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我从里屋走出来，长银针的重新制作需要鬼界银石，然而我刚回来不久，入药阁之前囤积的银石也早就被鬼府的人搬走，若需要这些石块，我还需要进入鬼界镇府将这些银石要回。
　　只是入药阁如今无魂相助，只有我和杨梅，而杨梅，与其说是医府的一员，不如说是医府的学徒，除了基本的操作之外几乎一窍不通，若此时我贸然前往鬼府，入药阁如有任何意外我无法负责，到时候虽降罪与我，杨梅却也躲不掉，于理不合。
　　阁内本是静悄悄的，点上一根药檀香，再炮制一朵干彼岸花，投进檀香中以制造幻象，让心怀叵测的鬼魂不敢擅入其中。
　　“无玌，这是什么味道啊？好香啊！”杨梅拍打着自己被些许药尘沾染的粉色衣袄，又用手背使劲地抹了抹脸，“我从来都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这是檀香，平常的香气，你应该是闻过的。”我走到楼梯旁，“药熬制好了？”
　　“都在火上烧着呐！”小手一指那搁放在灶台上的药壶，“他们还没动静……无玌你在做什么呐？”
　　我侧过身说着，“好好看着药，有任何魂灵来访，务必告知我。”
　　“哦……”杨梅愣愣地答应着，重新回到药壶旁，拿着挂在墙壁上的蒲扇小心地吹着，一面吹一面用扇子轻扇。
　　二层阁楼便是真正的治所，盛放着不少治疗的道具，我本想着这些器具会被灰尘沾染，积成厚厚的一沓，未想过所有的器具按分类归置安好，像是有人定期擦拭一样，不少器具上还泛着干净的亮光。
　　“这入药阁什么时候成为宝贝了？”我戏谑着，径直走向一张案前，掏出之前清洗完毕用神针草裹好的一打银针，仔细地检查着。
　　这些银针既是我治病的本事，也是我奉鬼府之命刺杀恶鬼的利器。这些恶鬼大多怀有深重的人念，对鬼界报以无情之偏见，并想方设法离开鬼界重返人界。此乃逆天之举，若有任何重犯，结局只有一个：魂灭。重聚魂魄则需要数十万年气息的凝聚，若是不被逼到穷途末路，这些恶鬼也不会拿自己的魂灵作为牺牲的筹码。
　　既然是鬼府之命，作为鬼医我必从之，这些恶鬼既不容鬼界，对他们反自然之道实现自己心中的情欲的决心，我十分不理解，所以除鬼之时刺针拔针的过程也让我倍感舒心。
　　我轻巧地点起一根鬼烛，从烛九阴那里取来的烛火不易熄灭，最是炼针的火焰，只是其蕴藏充足阳气，若非医者恐怕鬼界无魂可在半尺里承受，点燃鬼烛的步骤繁琐而多，所以我不得不聚精会神，烛火一旦燃起除非用特殊药草捂灭，否则没有方法使其熄去。
　　心生奇怪，这入药阁近千年无人踏足，所有的用具为何会整整齐齐地按类别码放在各式檀木箱中，不过若是有心人来此，便不用计较，我不爱理会这些因果，以后之事，必是按着道理发展，何需要我担心？
　　从装满鬼线的箱子中抽出一捆，细细捻好，悬至屋顶，环成可以绑吊的形状，将一根细针从草叶中轻轻取下，紧实地系在线上，置放在距离烛火几寸的地方烘烤。这些银针的烘烤不得急躁，需要一根一根按顺序彻底除去病死之气，更需要吸取烛火中丝丝阳气，以吸取病死之气团聚在银针中，不会反噬回被治疗的魂体之中。
　　银针因为多次使用，偶尔会变的微微弯曲，只能用烛火烘烤几日软化之后再调整形状。
　　“无玌！草药烧制好了。”即便关上房门，杨梅的声音也能穿透进来，我轻笑一声，调整了摆放银针的位置，推开房门，下楼察看。
　　“我熬的怎么样呀？”杨梅扬起小脸，只见半张脸被染成了黑灰色，我从污器盆上拿起一块布巾，递给她，“擦擦脸，熬得不错，现在把这药倒到那边的筛子中，盖好盖子，烹香。”
　　“烹香？”杨梅撅起小嘴，皱着眉头，“没有火苗，怎么烹香呀？”
　　“这只是一种说法，”我笑说，从台子上取下一个筛盒“把药壶端到这里，不要立即除火。”
　　“好！”杨梅答应的极其干脆，欢快地跑到灶台前，双手努力地举起那个药壶，出我意料的是，她好似轻松地举起那药壶，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到我的身边，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块药草包住筛盒底部，抬头问我“无玌，是这样吗？”
　　“嗯，不要包四周。”我平淡地回复着，杨梅这小妮子学东西很快，除去已经掌握的几种草药烧制方法，已经基本可以辅助我做很多事情了。
　　这么能干的小妮子，不该只是一个在我嗅来只有几十年的小女魂。
　　“好！”杨梅的回答既大声又自信，好像自己一个人能做完所有的事情一样，“这药好香啊，我也想喝。”
　　“哈哈，你喝了，那可真是要出大事儿了。”我笑说，“说不定会腹胀背拱，然后因为长得太过可怕被鬼差除去呢。”
　　“啊？”杨梅转头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害怕，“那我可不要！”
　　“药虽香，却也得对症下药。”我笑说，“不然为何我们要熬制这么多种草药？”
　　“嗯嗯……”杨梅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医者定要相信这些自然道理的，”我将盖子扣好，将草药挪至一个架子上，只见上面放着其他若干空空的筛盒，杨梅指着这些盒子问道，“无玌，这些盒子也是用来烹香的吗？”
　　“嗯。”我点点头，“再熬制下一种草药吧，材料已经放在那边了，若有问题，到里屋问我。”
　　“好！”杨梅一面说着，一面像个不知道疲累的娃娃一样开始琢磨药草。
　　正欲转身，却听杨梅拉住我的袖子，“无玌……有鬼魂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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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初版，待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