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复卿卿》车非小小

12、012、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挣扎了好大一通，好不容易才得以坐直了身子，然后有意避嫌一般，将自己的屁股往一旁挪了又挪。

　　这时，竹竿男带着三个端着托盘的小二哥来了，立定之后，他恭恭敬敬地冲着那厮道：“掌柜，饭菜来了！”

　　“嗯！”那厮淡淡地应了一声。

　　一瞧见有吃的，我立马来了精神，手脚利索地扶着案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火急火燎地冲了上去，脸上满是对美食浓郁到根本就遮掩不住的垂涎之情。

　　还没待我来得及瞧清楚托盘里盛放的东西，竹竿男便将我远远地拉到一旁，一脸严肃地冲着我道：“小五啊，还懂不懂规矩了，这样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啊！也就是我们掌柜脾气好，不同你一般计较！”

　　我极尽鄙夷地瞧了一眼还在原处正襟危坐的那厮，愤愤地道：“他脾气才不好呢，凡事都同我计较，小肚鸡肠，嘴贱心毒……”

　　还没等我来得及扯出更多的贬义词，竹竿男便神经兮兮地将我拉到更远的地方，“小五啊，现在，你可已经卖了身，他是主子，你是奴才，这说话啊，可千万要口有遮拦！对了，你没惹我们掌柜生气吧？！”

　　我摆足了一副气鼓鼓的架势，“我没惹他，但架不住他总惹我啊！”

　　“他惹你，你便老老实实地受着！”

　　我一听瞬间就炸了，“凭什么啊？！”

　　“你还想不想尽早离开这里了？”

　　“想！”

　　“那你便在他身旁好生侍候，只要他一个高兴，说不定就会痛痛快快地放了你呢！”

　　我皱巴着眉头，按着那厮瞥了一眼，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厮也不像是什么良善之人呐，与其等他良心发现愿意放人，我还不如想想办法赶快筹足那七百两白银呢。

　　我摆足了一副套近乎的架势，紧紧地挽着竹竿男的胳膊，“杜兄，可否借我点银子使使，七日之后，我保证加倍还你！”

　　竹竿男狠狠地哭丧了整张脸，“小五啊，不是我向你哭穷，我现在，是真穷！”

　　“不至于吧，你好歹也是这里的账房先生兼半个掌柜啊，总不能穷得太离谱，连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你同那个阿秋打碎那些盘子之前，我是能拿得出来，你同那个阿秋打碎那些盘子之后，打死我也是一个拿不出来啊！”

　　我一头雾水，“我们打碎盘子，关你什么事？”

　　竹竿男简直就要哭了，“掌柜说我监管不力，将那笔账，算在我头上了！”

　　尽管内心深处忍不住幸灾乐祸，但我还是摆足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架势，“你们掌柜，也太不讲理了吧！”

　　“小五啊，一看你就是明事理的人，要不然，你就去掌柜面前据理力争一下，将这笔账一并归还了吧！”

　　我“……”

　　算了，我还是不要明事理好了！

　　我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长串安慰的词，结果嘴巴刚上下张了张，还没有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这时，那厮猝不及防地就开口了：“瞧你们两个举止亲密成这般，都咬着耳朵说上悄悄话了，要不要我这个做主子的就通情达理一点，替你们证个婚？！”

　　听罢这番话，竹竿男狠狠地汗了整张脸，赶忙避嫌一般后退了几步，而我却又追了上去，再度挽住了他的胳膊，“慕容公子，既然阿衡是你的人，他要娶我，你总得帮忙掏点彩礼顺便随点份子，怎么也不会少于七百两吧？！”嘿嘿嘿，银子一到手，赎了自由，然后跑了再说。

　　那厮整张脸如同锅底一般，“当然不止七百两！”

　　我恨不得立马叉着腰仰天大笑，“如此，甚好！”

　　“怎么，你还真打算嫁给他？”

　　“当然是真打算了！”

　　“不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我看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不如就直接拜堂成亲好了！”

　　“你确定？”

　　“确定确定！不如这样好了，彩礼份子我都不要了，慕容公子还是还我自由好了！”

　　“恐怕，你这辈子都自由不了了！”

　　“你恬不知耻出尔反尔？”

　　“非也！杜衡欠我三万两白银，你若是嫁给他，你们两个就夫妻同心，一起还债好了！”

　　我禁不住被自己的口水给狠狠地噎了一下，“不是，他欠的债，凭什么让我一起还？”

　　“我看你们之间情深意笃得很，自然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慕容公子有没有听过另外一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厮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道：“没听说过，不过倒是听过夫债妻偿！”

　　我“……”

　　“对了，你们二人明日成亲是吧，我待会儿就命人下去好生准备一番！还有，你们成亲之后，要多多努力，生十几个孩子出来，然后全家人一起在这多宝斋当牛做马，争取这辈子能还上那笔债，不要继续累及子子孙孙！”

　　我“……”

　　§

　　我的嘴角处甚是猛烈地一抽一抽的，立马放开了那竹竿男的胳膊，然后唯恐避之不及一般，往前迈了好多步，“呃呃呃，我突然觉得在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慕容公子你的面前，这杜衡完全不中看，更不中用，我还是不嫁了，不嫁了！”

　　竹竿男“……”

　　那厮扯着唇坏笑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方才，我都已经同意了！”

　　“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瞧见那厮那张臭脸，我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于是乎慌忙为自己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慕容公子不仅仅只是正人君子，更是谪仙临世，如此这般，更应该潇洒大方有风度一点，允许小女子在明白自己眼拙之后，趁着大错未铸成之前，中途反个悔！”

　　“哦，如此一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既然慕容公子都是正人君子谪仙临世了，那更应该先天下之忧而忧，以造福桑梓为己任，无私奉献，不求回报了！”

　　“你看我像是那种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人吗？”

　　“小女子一定会铭感五内没齿难忘，等你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之后，日夜替你烧高香！这个回报，够重了吧？！”

　　那厮“……”

　　现场的气氛一度尴尬到了极点，竹竿男先是扯着嗓子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甩下了一句“你们聊，你们聊”，而后带着那三个小二哥逃命似的跑掉了。

　　“呵呵呵，时辰不早了，慕容公子就别在那里傻坐着了，赶快过来吃饭吧，要是凉了，可就不好了！”

　　那厮对我的这番话完全充耳不闻，仍旧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地稳坐在那里。

　　“慕容公子这是打算辟谷节食？”

　　“没有！”

　　“那为何不起身过来？”

　　“腿麻了！”

　　“腿好端端的怎么就麻了？”

　　“被猪压的！”

　　我“……”

　　磨叽拖拉了好半天，那厮终于是走了过来，围着枣木方桌坐定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就只是些清粥小菜，一点点的荤腥没有，突然之间，盼望大鱼大肉的念头狠狠落空，一股子苍凉悲怆之感，铺天盖地来势汹涌地席卷了我整个心头。

　　我怔怔地冲着这厮道：“你每天，就吃这些？”

　　那厮兀自夹了一枚黄豆，泰然地投入口中，“清心养胃，有何不可？”

　　“虽说是能清心养胃，但清汤寡水，终究是没滋没味，长此以往下去，任何一个大活人恐怕也会面黄肌瘦形同枯槁啊！还有，慕容公子，你又不缺银子，吃穿用度完全可以骄奢淫逸纸醉金迷一点，完全没有必要穷酸成这样啊！”

　　“哦……”这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往口中投了一枚黄豆。

　　我摆足了一副难以忍受的架势，死死地捂着自己那饥肠辘辘的肚子，“我饿！我想吃肉！我想喝肉汤！”

　　那厮抬起头来瞧着我，“你又不是猪，就算把你喂得滚圆，也卖不出什么上好的价钱，既然如此这般，肉食想都不要想！”

　　我“……”

　　“隔壁街宝芝林的周掌柜，人家纵然是家大业大，可每日也是粗布衣裳不离身，一小碟子腌萝卜，差不多都能吃个半年！同他比起来，你在我这里吃的，已经算是顶好了！”

　　我“……”

　　难不成，京城之中的富贵人家，同那些藩王一样，也都装起穷来毫无底线，抠门简直就可以抠到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那种境地的吗？！

　　啧啧啧，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