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生》玫瑰花的刺儿

4、天快亮了

　　酒入愁肠，不见暖意却伤了胃。腹部的绞痛让赵云澜皱了皱眉，又来了啊……他无甚温度的手轻轻搭在胃部，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阵哆嗦。

　　赵云澜艰难地摸到了药箱，从中拿出一小瓶药片。他本想就着唾沫囫囵吞了，却在药即将入口时顿住了。

　　“要是这样，他会生气的吧……”

　　赵云澜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真的在跟谁说话，嘴角的笑带着满满的苦涩，眼里似有水光浮现。

　　“他说：我不喜欢，不如不生。”

　　赵云澜的胃仍疼得紧，疼得他直龇牙，可他还是笑着，笑得痛苦，笑得落寞。

　　“与其你这样离开我，我倒宁愿你不生……”

　　赵云澜努力直起身子靠在墙上，只那样随意地靠着，却让人无端地生出些心疼来。

　　“小巍，我又不好好吃饭了，我又胃疼了，你……怎么不来管管我呢……”

　　赵云澜的笑容越咧越大，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如果忽略他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晶莹，大庆真的会觉得他现在很开心。

　　他的笑崩裂得很突然。

　　他手里的药蓦地掉在了地上，撒出了大半。赵云澜也不管，靠着墙的身子一点点，一点点地下滑，慢得离谱，也绝望得可怕。

　　赵云澜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却止不住心底源源不断涌出的孤独感。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企图把所有的悲伤都藏在这副瘦削的躯壳下。

　　可那有什么用？

　　“赵云澜你给我有点出息！不许哭！”赵云澜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大庆隐隐能听出他那压抑到极致的痛，可是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唔……”再轻声的哽咽，都藏不住他此刻奔涌而出的情绪。大庆突然就很心疼他，昏暗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到他身后雪白的墙上，是突兀幽深的黑色。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像是有一大片飘着雪的白色的雪原，干净得没有一点儿瑕疵，让人不敢亵渎。而雪原中间那唯一的抹黑色，就显得极其孤寂了，似乎全世界都抛弃了他，这茫茫天地间，却唯剩了他。

　　大庆这么想着，竟入了迷，他明明一直守着赵云澜，却不知道他这样哭了多久。大庆回过神的时候，赵云澜已经抬起了头。

　　他脸上有极其明显的泪痕，睫毛上仍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睛也红得吓人。大庆还注意到，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被咬破了，苍白的唇上散落着淡淡的血迹，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赵云澜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小巍……”

　　“我好想你啊……”

　　“嗯，我知道。”

　　夜幕里，沈巍几近虚无的身影蹲在赵云澜身边，他正努力地用手擦试着赵云澜的眼角，意图阻止那不断滋生的泪，可是，终归无用。

　　沈巍自嘲地笑一笑，能凭着这一缕残存的意识留在人间，与他而言已是奇迹，他怎么有资格奢求更多呢？只是他没想到，那遗忘咒竟是没有束缚住他，他这般痛苦，肯定很恨自己吧……

　　但还是很想要回到他身边呢……

　　“云澜……等我。”

　　沈巍轻轻地吻向他的眼角，动作虔诚得令人敬畏。

　　赵云澜心中突然一悸，这感觉……好像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自嘲地笑笑。

　　窗外微弱的光线闯入他的眼，他看着天边微微散开的浮云，竟反常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

　　“天快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