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生》玫瑰花的刺儿

1、我也很累了

　　“老赵……你怎么了？”大庆看着目光再次渐渐失去焦距的赵云澜，心知自己必须把他叫回现实了。
　　“小……巍……”赵云澜没理他，依旧睁着那双空洞无神甚至有些呆滞的眼，口中自顾自地、翻来覆去地念着这两个字，仿佛只要这样，那人就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用他一贯的温柔，用他心尖上唯一的那一点点鲜红护着自己。
　　大庆叹了口气，略一迟疑，伸手摘下了赵云澜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他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得……就好像那人一样。
　　“小巍？”赵云澜的眼里终于有了些微的光，却在瞬间回归黯淡。
　　“大庆……把眼镜还给我。”赵云澜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傻坐着。
　　大庆抽了抽鼻子，好看的眉就皱了起来。他把眼镜放进了赵云澜手里，看着他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把眼镜重新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僵硬地扯了扯自己的笑肌，勉强做出个算是微笑的表情，然后开始处理公务。
　　办公室略显昏暗的灯光打在赵云澜身上，暖暖的橙色为他瘦削的身影勾勒出一圈精致的轮廓，反倒衬得他越发落寞。大庆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这人，生来便是这么落寞的。
　　“大庆……晚上陪我去喝一顿。”赵云澜的声音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得更低沉、更有磁性了，但用大庆的话来形容，却是这声音里面多了一种叫作沧桑的东西。
　　大庆不说话，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赵云澜久久等不到回答，却也不恼，只微微抬起头，用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瞥了大庆一眼，又继续埋头处理他的文件。
　　大庆心里狠狠一揪，又是那样的眼神……这甚至都算不上是眼神，那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找不到哪怕一点点人应该有的情绪。祝红曾经凝视着他的眼睛沉默许久，最后吐出四个字：心死之人。
　　大庆从未如此怕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神。赵云澜的样子让他觉得这个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仿佛这世间再无能够让他活过来，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活过来。
　　若不是还有特调处，他也许早便没了继续活在这世上的理由，现在他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跟自己交流，这是大庆所庆幸的。
　　“好。”大庆眨了眨泛酸的眼，发出一声轻微，轻微极了的叹息。
　　他原以为赵云澜是听不见的，抬头却对上了他淡漠的眼。
　　“叹气做什么？”赵云澜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平静原是个让人舒心的词，而赵云澜的平静却让大庆无端的生出几分窒息感。
　　“……没什么。”大庆避开他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难过。
　　赵云澜的脸色几不可闻地变了变，声音也掺了些许温柔：“有什么事就说。”
　　大庆仍是摇头：“真的没什么……”说完也不管赵云澜同意与否，说了句“我先回家了，下班来接我”就匆匆朝门外走去。
　　大庆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一种没由来的痛感包围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痛，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想回家的念头，但他就是想回家，没有理由地想。
　　“等一下。” 赵云澜的声音难得地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情绪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样子，却又只微微地外露一点点，让人觉得不舒服。
　　大庆急切的脚步顿了一顿。
　　“以后在我面前……别皱眉。你知道我……”赵云澜的话断断续续，却也让大庆心惊。他认识赵云澜很久很久了，却也没被他如此……关心过。他的关心更多的都流于实际，这样的话，他从未对自己说过。
　　当然，也从未对除那人以外的谁说过。
　　大庆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现在的他只想赶紧飞奔回家，在自己的猫窝里安安静静地趴一会儿，好疏散一下心头堆砌的莫名的痛感。
　　“……我走了。”大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落在赵云澜的眼里，为他的眸染上了些许晦暗不明的神色。
　　大庆，你也累了吧……
　　我也很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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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已完结。大家先看着，喜欢我再写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