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全员病娇攻略手册》木南合鸟

81、第八十一章 你所设想的真实

　　徐未甘又飘在了空中，和他第一次死亡的时候一样。
　　张燃做的那些事让他有些反胃，他很快就不去看了，继而在脑海中小声地问：“0310？你说这可能是最后一个世界的。”
　　0310没有很快回答他，约莫半分钟后它才在徐未甘的叫唤下急急地回应：“哦是的是的，刚刚那是最后一个世界了。”然后它没有说下去。
　　徐未甘也没有开口，他心知肚明，他也许快要消失了。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是0310先开了话头：“你想去看看奖励世界吗？不用你攻略，你只用看着就行，你也不会想那么快就死的，对吧？”
　　徐未甘不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但他至少不是上赶着去死的。0310没有等他的回应就带他转换到了另一个场景，也许是一个新世界。
　　他仍旧漂浮在空中，不需要进行任务的他相对的也没有自己的身体，他以局外人的方式看着这个世界来来往往的人们，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能感受到自己的死亡。

　　“0310？我不明白，这为什么是奖励世界。”徐未甘只是漂浮在熙攘的十字路口，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0310总不能是让他来进行人类鉴赏的。
　　“事实上，你可以那么觉得。”0310未经允许就擅自读出了他的思绪，回答说：“这是优秀案例，当然你也很优秀，我们围观一下别人是怎么攻略任务的不好吗？你就当是打发时间。”
　　徐未甘对别人的攻略行程不感兴趣，但确实总好比过让他直接消失。他虚浮地坐在电线杆上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终于在其中找到了攻略者——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小姑娘。
　　她个子小小的，一头长发，皮肤白暂，跌跌撞撞在人群里乱晃，老实说他是喜欢这种小女孩的，要是他有实体他肯定会去帮帮她。
　　他架起腿撑着下巴，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青年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青年逆着人流迎上了她快要支撑不住的身子，口中温柔爱怜地埋怨：“不是让你在路口等我吗？”
　　他叫了她的名字，但徐未甘听不真切，明明后来的话他都能听得清楚，唯独她的名字，青年的脸他也看不清。
　　“我想快点见你。”女孩笑道，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青年的怀抱里，看起来相当依恋。
　　徐未甘心里有股异样的酸意，他皮笑肉不笑地问了0310一句，这小女孩的攻略对象是这个男的吗？”
　　0310坏坏地笑，不置可否。
　　“……”徐未甘嘴角的弧度却一点一点收了起来，他绷着脸用目光追随着那对男女，他心底始终认为攻略任务是在欺骗别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就无法那么宽容了。
　　两人走了一路，青年就被电话叨扰了一路，徐未甘看到他总是将响起的铃声按掉，直到他不得不关了手机。叹了一口气后，青年抱歉地对女孩笑，而小女孩则是不甚在意地眨眨眼睛。
　　徐未甘像是预想到了这两人接下来的打算，麻利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眼神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道：“我得酸了，我的攻略对象要是女的该多好，为什么她就可以攻略异性呢？”
　　“当然是因为有必要。”0310回答他，“你不想看情侣的日常也可以，我带你去见另一个人。”
　　事情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但徐未甘不想那么快死，他随着0310的意思到处乱晃。

　　他们很快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大厦，很难想象这栋高耸巍峨的建筑物竟然不是用来购买高档奢侈品的商场，徐未甘飞到了顶端，按着0310的指示在最靠里的一办公室停了下来。
　　唯独这一间是其他办公室三个大，撇开办公用品，摆台沙发及其他装饰装模作样地填满了其他空档，但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看起来照样那么冷清。
　　办公桌前是个坐看都能看出个儿高的男人，他双肩的健硕看得徐未甘都忍不住摸鼻，可以的话他希望0310能带他去见点妹子。
　　他的西装像他的发型一样熨帖，一丝不苟的裤脚与刀刻般的下颌都显现出了男人的行事作风。他目光所及之处堆了大叠的办公资料，面前的秘书低着头向他汇报着什么，而男人只是拧着眉心安静地听，待她说完，才缓缓道：“他怎么样？”
　　男人说了“他”的名字，但徐未甘听不到，他已经接受了这种设定，毕竟这男人的脸他也是看不清的。
　　秘书的脸色极快的变了变，片刻才支吾着踌躇道：“他正在和……逛街。”
　　徐未甘闻言，心里顿时了然，继而无语地轻嗤了一声，和0310闲笑扯淡：“您这还是连续剧。”
　　沉默的气氛被一阵振动打断，埋在资料底下的手机突然彰显了存在感，秘书见隙立即会意地闭紧嘴巴，男人将冷冽的目光投向那儿，直到那目光慢慢变得温和，才不急不缓地拿起手机，徐未甘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是一条短信。
　　「别打给我，不是说好再也别联系我了吗？」
　　徐未甘愣了好一下，他打赌他确实是看到这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的，他连身子都僵硬了那么一秒。但也仅仅那一秒，他很快就恢复了方才冷淡的神情，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徐未甘奇怪地望了一眼男人——他一时忘了他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何况他的表情。对了，但他的声音，徐未甘似乎有些熟悉。
　　徐未甘只是疑心了一下，又做起了他的旁观者。
　　这男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久到徐未甘都快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当他探着脑袋去看的时候，男人又将手机收了起来，而后右手轻轻挥了挥，秘书便低着头出了办公室。
　　他身边空无一人，男人起身将透着光的百叶窗拉下，一路关了所有沿途的灯，霎时间天昏地暗。徐未甘看着他在黑暗中凝神，心中不无汗颜地想：确实是有这种人的。
　　别人能在这种环境下静心休息，他却不行，黑暗又寂静的环境令他窒息，空气中莫名隐忍着的浓郁感情也快要令他透不过气了。
　　0310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想要逃离这里的意图：“此情此景，你有什么想法吗？”
　　徐未甘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0310 为什么这么问，颇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什么什么想法，这关我什么事儿？”
　　0310顿了顿，像是想回答他，但只开了个话音就没了。它提醒徐未甘注意闭目养神的男人，徐未甘便只能将视线移到他身上观察他一举一动。
　　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且将唇线抿得笔直，就这么在昏黑的环境中缄默，仿佛他天生就适合待在这儿似的。
　　男人扶着太阳穴，望着某处好一会儿，像是挣扎着下了什么决定，他又重新将手机拿出来，拨了一个短号。
　　而后，他简短又急促的说：“做吧。”
　　他说得又轻又短，挂的也快，像是再犹豫一秒都会收回自己的决定。
　　手机息屏后，亮眼的光又消逝得无影无踪，男人坐在椅子上，坐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笔挺，他双眸望回黑暗，眼里带着已如一潭死水的深情。
　　很少有人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即使徐未甘看不到，他也能感受这人周遭不正常的气氛，他很快就预感到那不会是什么好的决定，他狐疑地呼唤0310：“带我去看下一集？”
　　0310这次回应得很快，不假思索地快速报出了下个地址，徐未甘照着他的指示飘到了一处人流中心，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之前那对男女。
　　那种古怪的情绪又从心头冒出，徐未甘看着他们在车内拥抱调情，而后开车上路，女孩嚷嚷着新买的戒指不合她的意，直到他们被疾驰而来的轿车撞飞，他才猛地惊醒。
　　0310像是知道他刚刚没有全神贯注在那对男女——他自己和宋依琳的身上，颇感可惜。但它什么都没有说，它给了徐未甘很多时间去消化这个事实。当然现在它说什么徐未甘都听不进去。

　　一一“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徐未甘，26岁，无业，没什么朋友，双亲都死了。”
　　一一“渡人便是渡己。”

　　他的灵魂被抽出来，又被塞回去。
　　与身体的贴合度高，觉得路边的街景熟悉，都是因为他没有在扮演谁，他就是徐未甘。失忆是被操控的，他毀掉的是自己的人生。
　　刚刚那些是什么，另一个他？就是他？而他，他至少以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的。

　　“你当然是，”知道他现在正在重组自己的三观，与真实的情况难免有些差池，0310耐心地纠正他：“难道你不把你的攻略人物当人看吗？”
　　徐未甘本该大发脾气的，但他现在脑子太乱，想问的和想说的统统都太多，却又不想再和0310多说一句，0310骗了他，连到底哪里骗了他，他都需要花时间去缕。
　　他当初逃避的，都要一一去面对了。他以为自己是用别人的身体委身于男人，他早就用了自己的身体，他觉得他对不起原主的，他对不起的都是他自己。
　　江琦迟，他真的委身了一个杀母仇人。
　　他真的把江琦迟害成那样。
　　江琦迟……
　　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徐未甘站立不住，抱着头跌坐在地上。
　　他没有感到半点疼痛，连知觉都没有，他没有实体，当然不会感到痛苦，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想着便笑了起来，嘴边弧度颤抖着僵在那儿，他很难过，但不知道要说什么，没有人能够帮他。
　　他能够找0310算账吗？显然不行，0310寄托在他的脑海里，自杀？0310本就想要他死。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徐未甘只能问出这个，他起码是和那三人不同的，他也算得上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会被归为攻略对象？
　　0310像是等了这个问题许久，几乎是在徐未甘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它就接了口：“首先，你少小家庭就分崩离析，靠母亲一个人抚养大，生活里不断发生的人为事故以及江琦迟的追求对你的影响都是深层次的，你具备攻略对象的资质，这种可以被诱发出来的恶意人物被我们称之为隐藏人物，我感应到你的存在后就试图诱发你身体里的恶意，你遇到依琳的那一刻也是我对你开启观察的那一刻，啊对了，宋依琳是我变换而成的。”
　　“你成为攻略对象是有原因的，你或许看上去不像江琦迟那么明显，但后面攻略到的江诺、张燃还不足以让你发现潜意识有多么可怕吗？这三个世界的攻略任务你都完成的很好，第一个世界，你的肉身被车祸摧毁，能够行动只是因为我让你附在上面，还记得结局吗？是迫害值达到了100，你的灵魂也被摧毁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没有退路了。”
　　“后面两个世界的江阳、陶然是其他世界里唯二可以和你联结的人，江阳的死亡是因为迫害值100咬舌自尽，这种情况我们优先判定肉身摧毀。陶然的死亡是因为被张燃杀害，肉身也被你摧毁，这两个人在你死后也要来帮我干事了，只不过他们能干的事没有你多罢了，毕竟他们没有可以联结的人了。”
　　“引流到你身上的恶意可都是真实存在的，它们作为附属品寄附在你的灵魂上，更加加深了你对我而言的价值。我真的是要夸夸你，仅仅三个世界就成功毁灭了你自己。要知道攻略一个隐藏人物可比攻略江琦迟他们难多了，他们也是我的攻略对象，你帮我攻略了他们和你自己，一举四得。”
　　徐未甘听懵了。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下子也数不清他害了多少人。
　　确实，他为了救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宋依琳，不管不顾的去伤害了许多人，或许江诺和张燃本可以不走那条路，但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总归是进了死路。
　　他愧疚又难过，这些情绪甚至压制过了内心的愤怒，0310 见他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反倒好奇地问了起来：“我解释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不懂的吗？不过本来你就是要死的，你也答应我了，结局没有什么两样，你没有反应倒也正常。”
　　徐未甘这才抬起了眼，堂皇又迷茫的双目找不到任何焦距：“我原本以为我至少可以换得一个人的生命……”
　　“就凭你对宋依琳那自己也不明由来的在乎吗？”0310恶意的讽刺他。
　　徐未甘没有再继续回答它了，0310深觉无趣，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江琦迟他确实是很明显的恶意引流攻略对象，所以你攻略他可以没有很大的心理负担，但是江诺和张燃呢？你自己也说他们本可以不走那条路的。”
　　它答非所问，徐未甘已经揪不出0310口中那些明显的错漏，它一会儿将犯错的源头归到攻略人物的头上，一会儿又归到徐未甘引导的错上，它总是有道理，它已经赢了，说什么都可以。
　　徐未甘说不出话来，先前他看不清的那些面容一个个都在他眼前盛开，记忆也随着他发觉的那一刻就回归到了他的身体里，宋依琳，她是他那段时间的支柱，是他心灵的港湾，没有她他很可能早就被江琦迟逼死了，但她是0310。
　　依琳要害他，太简单不过了。如果那个时候宋依琳想让他死，他真的会陪她去死。
　　沉默着观察了他一会儿， 0310 好像终于发现了徐未甘的心结是宋依琳，它在他脑中的形象立即摇身一变，数据重组般形成了一个清秀灵动的少女模样，那女孩双目犹如杏仁，澄澈透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对徐未甘的爱意，她轻启红唇，深情道：“甜哥哥，谢谢你。”
　　徐未甘还没说什么，他刚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那少女又化为一排排无情的电子数据，凭空消失在了脑海之中。
　　而后便是0310充满恶意的桀桀笑声。
　　徐未甘望着抓空了的手，表情终于崩溃，控制不住地跪在地面掉眼泪，所有的这一切都与他设想的大相径庭，他确实是没有想过要害别人，但他害了别人，这也是事实。
　　周身嘈杂的人群都在惋惜年轻情侣的去世，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得了他，他在人群中，却又与人们差了万里，刻意忽略的孤独早就席卷了他，这么长时间的攻略旅程，与他唯一交流谈心的0310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朋友，无怪乎它对他的态度总是捉摸不清。
　　徐未甘想笑：“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活着已经没有意义，暂且不论他失忆后只记得宋依琳是不是0310故意为之，原本他的动力就只是宋依琳罢了，既然宋依琳就是0310，那他从一开始就是进了棋盘里的一颗棋子，傻乎乎的被利用，是个笑话。
　　0310说的没错，他徐未甘26岁无业，没朋友，双亲都死了，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女孩裏着糖衣笑眼盈盈的算计他，他不但跌入陷阱，还将江琦迟害成那样，他不想的，他怎么会愿意？他的母亲是被他害死了没错，他希望他有报应也是真的，但如果他当时有记忆，他真的做不到那些……起码不会是亲手做，江琦迟也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

　　0310终于等到了执行命令的许可，激动地拖长了语调：“接到指令，即将摧毁人格——”
　　徐未甘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消散的时候，脱离了他的0310接收到了主系统的回应。
　　【0310号子系统，完成攻略任务：江琦迟、江诺、张燃。】
　　0310奇怪它为什么没有听到徐未甘的名字，然而不等它回归主系统，一声尖锐的刺啦细响忽然伴着刺鼻的金属焦味传开，主系统不容忤逆的指令又自上方而来。
　　【正在回收：0310号子系统。】
　　那股令人作呕的青烟，很快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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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全员BE 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