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教授的家庭作业》清平客

7、第七章

　　这家酒吧叫紫阁，开在医科大和农林大共同的商业街上，这条商业街就如同一条三八线，左边的商铺是属于医科大的，右边的商铺是属于农林大。
　　紫阁就位于左手边尽头较为偏僻的一个位置上，门口围起一排竹篱笆，其上挂着些紫色牵牛花的彩灯，暖黄的光，一闪一闪。

　　许立走在前面，许眉落后几步，忍不住悄悄地用余光扫着周围的情况，发现不少人投来目光，她顿时浑身僵硬，脸上的热意上涌。
　　她急忙快走两步，想要跟紧许立，不想他突然转过身来，许眉低垂的脑袋一下子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对不起。”许眉很是抱歉。
　　许立摸了摸鼻尖，一股馨香萦绕在鼻尖，好似月桂，又好似九里香。她应该不会喷香水，那就是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看着她紧张到耳朵尖都红了，许立轻声说，“没关系。”
　　长臂一伸，抬手虚虚搂着她的肩头。

　　这是许眉第一次和异性靠这么近，近到能闻到许立身上淡淡草木清香。
　　她不由得心跳狂跳，但又觉得心很踏实，仿佛那些似有若无的目光都消失了。

　　进到店里，许立收回了手。
　　一个身穿牛仔衣、高大挺拔、浓眉大眼的帅哥迎了出来，一把揽住许立的肩头，“阿诺，你可来了。”
　　然后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许立身边的许眉身上，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阿诺，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才介绍给我认识？”

　　许立望了眼许眉，简单地介绍：“这是许眉。”“这是贺宇。”
　　贺宇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朝许眉伸出手，“哦，原来你就是小眉眉。”
　　许眉垂着头，伸出手，和贺宇握了握，抬眸看了眼许立，她不知如何称呼他，只说了声你好。

　　“叫宇哥吧。”许立说。
　　许眉又赶忙补充叫了声宇哥。声音柔柔弱弱的，婉转如黄莺啼叫。
　　“不厚道啊，阿诺，你占我便宜！”贺宇佯装生气。

　　许立淡淡地笑了笑：“不若也让她叫你叔？”
　　贺宇一听，浓眉拧在一起，摆手道：“那还是叫哥吧。”
　　许眉听他二人笑闹，感觉很温馨，忍不住掩唇而笑。

　　今晚的许眉依旧是很学生的打扮，白T恤扎进蓝色牛仔裤里，长发披在肩头，未施粉黛，却雪肤乌发，明眸皓齿，站在那里就犹如一株出尘脱俗的水仙，吸引了酒吧里无数男人的目光。
　　许立不露声色地靠近许眉，又是虚揽着她的肩头，把她带到一处角落的卡座里坐下。
　　坐下后，许立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不是多此一举吗。
　　本意不就是想让她多受人瞩目吗，怎么反而帮她阻挡了那些投来的目光。

　　许眉第一次来酒吧，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木质桌椅，桌上摆着复古的烛灯，头顶是昏黄的暖光，许眉觉得被这灯光照着，不需要酒她就有了种微醺的感觉。
　　左侧斜方的吧台后的酒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留着络腮胡的帅气调酒师在调酒。
　　而正对面就是舞台了，灯光非常绚烂，仿佛在下着一场紫色的雨，雨中，一个长发半遮面的男歌手在弹着吉他，唱着民谣曲子。

　　许眉被男歌手精湛的吉他演奏技巧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看，连许立和她说话都没听见。
　　许立顺着她的视线朝舞台看去，看来她果真是挺喜欢音乐，听得津津有味，也就不打扰她。

　　过了一会，贺宇亲自端来一些酒吧轻食，并在许立身边坐下。
　　“我请来的歌手怎么样？”贺宇一脸炫耀的表情。
　　许立垂下眼帘，拿起叉子，叉了几片水果放到小碟子里，不咸不淡地道：“指法还行。可惜声音不怎么样。”

　　许立将小碟子放到许眉面前，抬手在她桌前轻叩了两下，许眉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水果，脸红红地说：“谢谢。”然后又扭过头，继续去看舞台上的男歌手唱歌。
　　“切，不识货，小眉眉，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眼熟？”贺宇看许眉看得认真，笑着问她。
　　许眉目光不离舞台，说：“我知道他，是今年这一季好声音的学员林峰，进入十六强了。”末了又轻轻补充了一句：“他吉他弹得真好。”

　　贺宇笑说：“那是，今天的开业嘉宾我可是千挑万选的。等会下半场更精彩。”
　　结果上半场结束时，下半场的歌手还没到，贺宇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直联系不上歌手，他只好拜托上半场的长发男歌手继续上场。
　　长发男歌手却表示，他等会还有一场表演，要守信用，这个忙他帮不了，不过可以帮忙叫他的好友过来救场，但也要半小时后才能到场了。

　　半小时，贺宇眼睛一亮，和长发歌手连连道谢，然后扑到许立身边，“阿诺，江湖救急，我只能靠你了！就四五首歌曲的时间，歌手就到了，你就先帮我顶上吧。”
　　“我这水平，怕难登你这舞台啊。”许立慢悠悠地叉了一块哈密瓜送入口中。
　　“哪儿的话，你的吉他技法不知甩他多少条街，声音就更别说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许眉吃惊地问：“小阿叔，你也会弹吉他？”

　　看着昏暗暖光中许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双眸，许立笑着问：“想不想听听？”
　　许眉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一脸的期待。
　　许立轻轻一笑，站起身来，许眉忽然想起什么，拉住他的衣摆，“小阿叔，还是下次吧，你嗓子疼，不能唱。”
　　贺宇一听，自然不同意，“等下次的话，我这完美的开业庆典可就凉凉了。”

　　许立想了想，看向许眉，询问：“那不如我弹，你唱？”
　　他听程毓兰说过，许眉唱歌很不错，平时她在院子里干活时，也偶尔会哼哼歌，音准极准。
　　许眉一听，吓得缩回了手，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余光扫视着酒吧里的人，她害怕，害怕到舞台上唱不出声来。
　　许立不为难她，才半个多月的功夫，不能操之过急，便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那你乖乖在这看我表演。”

　　梦幻紫雨中，许立脱下了外套，抱着吉他坐在了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引得台下霎时掌声雷动，甚至有女学生认出了他。
　　“是许教授，教人体解剖学和外科学的许教授耶。”
　　“我靠，好帅，帅惨了！”
　　“想听许教授唱岁月轻狂。”有人高喊起来，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眼前的许教授短发乌黑利落，眉目清俊如画，皮肤白净透亮，嘴唇不点而红，白衬衣黑裤子，不就是翩翩少年郎的形象吗，唱一首《岁月轻狂》最是合适。
　　许立朝贺宇点了点头，贺宇朝他比了个OK的姿势，许立手指滑动，清澈如泉水叮咚的乐音流淌出来。

　　“水一般的少年，风一般的歌，梦一般的遐想，从前的你和我。手一挥就再见，嘴一翘就笑，脚一动就踏前，从前的少年。”
　　他这一张嘴，台下的观众顿时没了声音，无不是呆呆地张着嘴，看着台上水一般的少年唱着风一般的歌。

　　许眉想到一个词，这就是所谓的开口跪吧。
　　许立唱起歌来的音色比他平日里说话还要悦耳动听，声线通透，声音清澈，配上如潺潺溪流般的吉他乐音，美妙极了。

　　众人沉浸在许立动人的歌喉和美妙的吉他中时，许眉却有些坐立不安，她注意到许立每次弹奏过门时，都会将头微微偏向一边，不出声地吞咽唾沫，显然是嗓子极度不适了。

　　“啊~漫天的回响，放眼看岁月轻狂。啊~岁月轻狂。起风的日子流洒奔放，细雨飘飘心晴朗。”
　　歌声、吉他声在耳边静静流淌，许眉观察着观众们的反应，看样子这一首唱罢，众人是不会放许立下台的。
　　怎么办呢？再唱下去，小阿叔的嗓子肯定要彻底哑掉了，而且等会万一咳嗽起来，小阿叔这完美的表演不就毁了吗。这，这怎么行！

　　“云上去云上看，云上走一趟，青春的黑夜挑灯流浪。青春的爱情不回望，不回想不回答，不回忆不回眸，反正也不回头。”
　　唱歌时，许立目光时不时地会看向许眉这边的方向，俩人四目相接时，许立的唇畔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眼前浮现出这段时间以来的点点滴滴，许眉做了个决定，她稍稍坐得靠近一些贺宇，指了指酒柜的方向，说：“宇哥，能不能麻烦你把挂着的那个银色蝴蝶面具拿给我。”
　　贺宇立马麻溜地过去取下面具，拿了回来，才问她：“要做什么？”
　　许眉低声说了自己的想法，贺宇微微挑眉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像许眉这样患有社恐症的人来说，算是挑战极限了吧。
　　他能感受到，此时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双手双脚也是微微颤抖着的，她真的能行吗？

　　酒吧中间的一桌，坐着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一个瘦高个的男生拍拍了其中一个只顾喝闷酒的男生的肩膀，在他耳边嘀咕道：“烨哥，你看，那边那个美女是不是见了你就脸红的那个啊？”
　　欧阳烨抬起头，顺着吴涛手指的方向看去，另一个肤色黝黑男生也跟着看了过去。

　　“许眉？”欧阳烨微微愣住。
　　角落卡座的那桌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她确实是许眉。不过和往常不太一样，她没戴眼镜，厚重的刘海也梳向了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眼睛。

　　“以前一直知道她是个美女，可没想到这么美！”杨程忍不住赞美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烨哥，那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每次见你都脸红，你现在也和白筝分手了，要不要上？”吴涛说。

　　“别瞎说，人家从没说过喜欢我。”欧阳烨喝止他们。
　　“这还用说嘛，瞎子都看得出来。”吴涛不以为然。
　　“就是。”杨程也附和。
　　欧阳烨醉眼迷离地盯着许眉看了又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嘴里却很严肃地说：“我警告你们啊，别在许眉面前乱说话。别吓到她，她从小就胆子小。”

　　“知道知道，烨哥向来怜香惜玉。”吴涛嘿嘿一笑。
　　欧阳烨却再次严肃地警告：“我和你们说正经的啊，在她面前别乱开玩笑。”
　　吴涛和杨程对视一眼，这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这回是要来真的啦。

　　一曲终了，在许立滑下最后一个音符后，酒吧里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起如雷的掌声，不少女生在疯狂呼喊：“许教授，我爱你！许教授，我们崇拜你！”
　　并且果然如许眉所料，酒吧里的女孩子们情绪高涨，强烈要求许立再弹唱一首。

　　许眉戴上面具，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牙一咬，起身从后面绕向舞台。
　　走到舞台后方，她还是害怕了，双腿双脚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片紫光闪耀的舞台，仿佛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再朝前迈一步，她就会跌入其中，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