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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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巴鬼：“......？？？”
“算了，问你这些干什么？”孟櫇啧嘴：“你继续。”
“等等孟——孟大人！”
一向迟钝的结巴鬼在孟櫇颜面上察觉出了失落，是及其微弱的，微弱到结巴鬼感觉自己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会从心里万分愧疚。
孟櫇应声回头，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欣喜。
“我会。”结巴鬼怕自己说不清楚，拿手指戳着自己胸口，掷地有声：“孟大人是好、好人，我会、会留下。”
这句话如同喜悦的开关键，孟櫇霎时心情愉悦起来，他看着结巴鬼严肃的鬼脸，心里荡起涟漪：“别忘了，我不是人。”
“我知道。”结巴鬼点头，憨憨一乐：“但您肯、肯定做——做过人。”
——
再一次见到许暖，即便是有了准备，孟櫇还是小小的惊诧了片刻。
只见身子残破的许暖这会儿几乎变得透明，他睁着眼，有气无力，看到孟櫇和阎罗来了，只能勉强扯着嘴角，话都说不出来。
他肩膀上的空洞这会儿明显变大，露在外面的左脚已经看不清楚。
年墒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一手牵着许暖的，偶尔替许暖整理整理发丝，看到阎罗和孟櫇来后，客气的点头：“时间到了？”
“还有一小会儿，需要我们出去等吗？”孟櫇不忍心再看，别过头与阎罗对视一眼，才惋惜道：“抱歉，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您说笑了。”年墒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与孟櫇客套：“您已经给过我机会，能和阿暖见一面实属不易，这样挺好。”
“哎。”
孟櫇一声重重叹息，将带来的保温杯拿出，放到许暖病床旁的小柜上，眼神落在上面摆着的花盆上。
花盆不大，里面填满了土，年墒见孟櫇的视线落在此处，耐心解释：“没什么事做，想从外面摘一朵彼岸花回来，但是花凋零，叶子也脱落......养不活。”
“这些土太平常，彼岸花需栽种在黄沙里，无水也能活。”孟櫇拿起花盆：“你方法不对，我去给你换成黄沙。”
“不用了。”年墒摇头谢绝：“花开不开阿暖也见不到，徒劳。”
“那你们......”孟櫇摆摆手，示意自己出去等着。
待孟櫇与阎罗走后，年墒才低头瞧着许暖，似乎要将许暖的模样深深刻在自己眸底，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之色，出奇地平静。
感受到年墒的目光，许暖眨眨眼，修长卷翘的睫毛扫了几下，露出许暖含着笑意的眼眸。
“疼吗？”年墒拿手探探许暖额头。
许暖只笑不语——他实在没了力气。
他与年墒一样，哪怕身子残破疼痛难忍，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如同以往，默默地与年墒对视，像是十七岁第一次见到年墒时，眼角带着爱慕、眷恋。
年墒手指轻轻落在许暖耳朵上，哪里隐隐约约有颗小黑痣：“那天我还觉着奇怪，我以为我记错了。”
回答他的，只有病房里落针可闻的静谧。
然而年墒并没有过多等待，他开口继续讲述：“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一直以来真的麻烦你了，没有给你一个好的结局，希望你不要怪我。”
许暖笑着，张了张嘴。
“累了就闭上眼，我在这。”年墒拿起许暖近乎透明的手，放到唇边深深地吻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胸腔里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疼的他忍不住颤栗，然而年墒依赖这种痛，因为除了疼能让他麻木他找不到另一种可以缓解的方式。
他有满腹话语想说给许暖听，他总希望有一天，他和许暖会鼓足勇气，挥散缠绕在他们四周的阴霾，如同烈阳劈散浓雾，他想带着许暖站在繁花似锦的人世间，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会的吧......他想。
许暖终于用尽全身力气点点头，张嘴沙哑模糊的发出几个音调。
他在说——“吻我。”
年墒听懂了，他慢慢俯下身，用手指摩挲着许暖的下巴，像是在观摩一件精雕细琢的奢侈品，他爱惜不已、格外珍贵。
唇与唇之间只有冰冰凉意，许暖满足的闭上眼。
这一生他都知足了。
作为在地府当值的官员，一道魂魄的消散如风如影不动声色，然而孟櫇和阎罗都能感知到。
病房内的气息逐渐变得单一轻.薄，孟櫇别过脸看着医院走廊的大白墙，走廊的尽头放着一排座椅，非常孤单落寞。
等了好半晌，孟櫇缓和好心情，才试探性的对着阎罗问道：“进去？”
阎罗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孟櫇问自己，才淡然的抬头：“嗯。”
一门之隔的病房内，原本躺着许暖的病床已经空了，年墒保持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脸上瞧不出有什么表情。
孟櫇下意识看了眼他出门时留下的保温杯，这会儿保温杯盖子正开着，里面汤已经没了。
“都喝了？”孟櫇拿起保温杯，里面只留着几片葱花：“哎......这样也好。”
喝了也好，起码喝过汤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可以安安静静不留遗憾的走。
或许这便是他熬汤渡魂的意义，哪怕万般不舍，总比一直痛苦要好。
年墒木那的动了动手指，才后知后觉的朝着孟櫇看来。
随即孟櫇一个激灵，他被年墒万念俱灰的眼神震惊到了！
“你......”孟櫇赶忙在保温杯里闻了闻，登时惊呼：“你他妈要汤不是自己喝啊我靠！”
阎罗蹙眉，冷若冰霜的俊脸闪过诧异，稍纵即逝。
年墒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孟櫇，久到孟櫇以为年墒会扑上来跟他干一架的时候，后者才茫然的站起身，拿起了床边小柜上的花盆。
孟櫇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痛失所爱的不是他，说太多安慰的话实属矫情，还不如按部就班的来：“罗哥，他怎么安排？”
在地府等着消散的四十九天魂一般会由鬼差临时带到某一处，不管是扫奈何桥还是陪着阎王殿门口那俩小鬼阔瓜子，总之要有‘意义’的度过剩下的时日。
年墒可以说是相对特殊的，也是孟櫇头一次带着感情去处理的四十九天魂。
以往来说，孟櫇不会多管，顶了天也是心软的安排到阎王殿，给阎老端几天茶到几天水便罢了，今日不同往日，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一时心软造成的‘祸根’，怎么着这擦屁股的事儿也不能推到阎王殿去。
想到这儿，孟櫇眼巴巴的看着阎罗，紧接着看了没两眼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几万年来，阎罗这逼一直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不是上人间就是来他孟櫇府，睡觉的时候滚回阎王殿那种，让阎罗来安排年墒，想想都觉着怪异。
“我说......”孟櫇舔舔干涩的唇，不动声色的捋着自己长发，拿肩膀怼了阎罗一下：“给点儿意见。”
阎罗掏出手机，递给孟櫇。
“干嘛？”孟櫇蹙眉，提防道：“你他妈又想干嘛？”
阎罗沉默的翻个白眼，调出【地府微信】页面，搁到了孟櫇眼跟前。
只见屏幕上面写着一句话，来自亲爱的肥胖的阎老大人——归孟櫇管。
垃圾！
孟櫇一口碎牙，唉声怨气憋回肚里。
一直站在那儿没动静的年墒突然回头，朝着孟櫇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阿暖的碎片在哪里？”
“什么碎片？”孟櫇一愣：“他都......了。”
“我知道。”年墒点头，眸底稍稍亮起希望之光，如同燎原火星：“阿暖被抢走的碎片。”
“！！！”孟櫇猛地一拍手：“我艹！把最重要的忘了！”
阎罗却没有多大反应，拽着孟櫇将人扯到自己身后，朝着年墒问道：“那日，追赶你们的是什么？”
年墒闻言，蹙眉细想，刚毅的俊脸挂着疲惫与茫然，片刻才说道：“想不起来了，非常突然，就好像......是冲着阿暖来的。”
孟櫇急得咬手指，站在阎罗身后瞎琢磨：“你确定吗？这事关重大！可能还关乎到许暖！”
“我不确定......”年墒颓废的拉下脸，手里紧紧抱着那个花盆，顿时看起来孤助无援，可怜的很。
也许被年墒感染了，孟櫇也没在好意思开口问，啧啧嘴：“走吧，先跟我回孟櫇府。”
“我想去找阿暖。”年墒固执的说：“他的碎片还在。”
“你搞清楚，本尊都消散了碎片还能留着？即便是留着，你去哪儿找？天涯海角？”孟櫇揉着后脖颈，感觉自己肩周炎都是犯了：“我知道你现在放不下，但是你也没多少时间了，不如跟我回去，好好过完最后时日。”
年墒站在那里，不答应也不回绝。
“年墒，你亲眼看着他走了......”孟櫇对于固执的鬼魂实在是无可奈何，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哪怕是找到他的碎片，那也是死的，你要明白许暖他已经不存在了，和不久之后的你一样，你们都不会存在在这世上，不管是地府、人间还是天堂，有些事实你必须接受。”
“我知道......”年墒低喃，像是一声悲痛不已的叹息：“我知道......”
“走吧。”孟櫇说。
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孟櫇将年墒带回了孟櫇府，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年墒会一言不发的坐在孟櫇心属的那张秋千椅上，静坐半天连眼都不眨一下。
三鬼轮流接替孟櫇，后者和阎罗抽空往阎王殿跑了几次，就前几天在人间刨地挖坟还有人形符的事做了一番激烈争吵。
孟櫇这次多留了个心眼，他没有将人形符模样的事说出来，只是独自斟酌了许久，为什么阎罗要让他把人形符收好？
经过许久的奋战，排在孟櫇府的魂魄长队终于少了大半，三鬼累得唉声叹气，孟櫇才背手大摇大摆的回了府。
按照阎老的意思，此事要追查，一定要彻彻底底追查！然而当孟櫇问道怎么追查的时候，阎老挺着胖肚子一眯眼，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说他自有方法。
方个屁。
孟櫇话都懒得说了，皇上不急他充当什么太监？
只要与他孟櫇府没什么大关系，他一律睁只眼闭只眼，除了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大半个地府职责他都涉及不到，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上赶着去替阎老办事？
他孟櫇府还有破事一堆，给他七八只手都忙不过来。
不过孟櫇也承认，他这几次跟着阎罗去找阎老，也有一部分私心——关于许暖。
许暖的碎片究竟还在不在，孟櫇一闭眼就心烦意乱。
三鬼见孟櫇回来了，喜出望外，恨不得抱着孟櫇大腿嚎哭。
“瞅你们那点儿出息。”孟櫇一边嫌弃，一边透过窗户，看着极光马上要交替的征兆。
年墒正垂头坐在那里，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那页数自打孟櫇方才出门前就没变过。
“行了，时间快到了。”孟櫇张嘴说了一句。
三鬼还纳闷，瘦鬼最快的跟了一句：“什么时间？”
孟櫇拍手，啪的一声，冲着年墒说道：“该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碎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