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霉运》甘笔

4、第四章

　　“师弟，我们观的现状你已经看了，就现在这样，根本维持不下去。我知道你不舍得师父的心血，可凭我们两个，真的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封才良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要不是有前世记忆，光看封才良的表现，沈承颜说不定真会以为这个大师兄肩负多大的压力。
　　可是现在，他只想呵呵。

　　看来大师兄从这桩交易里面能捞到不少好处啊，不然怎么会下这么大的力气？明明只是娱乐圈一个三四线的演员，此时的演技直逼影帝了。
　　也是，好处要是少的话，怎么能打动一向自诩“见过世面”的大师兄的心呢？

　　沈承颜心下明白，脸上却没露出一丝一毫来，只是坚定地摇着头，咬死了不能把自家舅舅的最后一点儿念想给弄没了。
　　封才良哄劝了一会儿，表情渐渐难看起来。

　　没想到，小师弟竟然这么难搞定。
　　明明他先前已经做过手脚，不知道为什么，小师弟看起来竟然没中招。不对，也不能说完全没中招，毕竟他明显看得出来，小师弟的道骨确实消失了。

　　可惜灵智却还在。
　　或许是他在抽－骨－大－法中做的手脚没奏效吧。封才良没有多想。
　　毕竟，他只能勉强算是和异术界有点儿关系，学过的那几招法术完全没办法给自己撑场面，施展起来失败的机率挺大的。

　　事实上，能顺利把小师弟的道骨化去，他已经赚了。
　　可惜人总是这样，达到目的之后，总还想得到更多。

　　王胖子在旁边见了这师兄俩说话，不耐烦地插了一句：“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故意把我诳来消遣的吧？一个说卖，一个说不卖，唱白脸再－唱－红－脸，这是想让爷多出点儿钱？这把戏我可见得多了。”

　　说完他冷笑几声。
　　自打知道这里没有异术界的能人之后，他心底的恐惧敬意消失，转而盘算此行到底能赚多少钱。

　　等看到沈承颜一口咬死不卖，眼看着他这次要打水漂后，王胖子就忍不住了。
　　他总不能白走这一遭，白白受罪吧？

　　封才良见王胖子生气，赶紧拉了沈承颜一把，低声劝他：“小师弟，你要是信得过大师兄，就先把这事答应下来，之后我们再慢慢细说。你不知道王老板的身份，不懂他这人有多大的能量，这次要是把他惹火了，我们以后都吃不了兜着走。”

　　沈承颜无辜地看了自家师兄一眼：“他是外界人，本就不该来天生观。”兜也是你兜，和我有什么关系？
　　“……”

　　眼看着小师弟油盐不进，封才良渐渐失去了耐心。
　　明明小时候那么信任他，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难搞？
　　果然人越长大就越不可爱了！

　　封才良咬了咬牙：“师弟，说到下山，你不是也下过山，和外界人有接触吗？”
　　沈承颜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我那是去念大学，舅舅叮嘱过。”

　　没错，沈承颜还是个大学生，虽然这个大学刚刚读了半年。
　　天生观自开启迷山大阵后就禁止外界人进入此间，但与外界的必要接触还是有的，比如说每月一次会下山采购。

　　而沈承颜长到八岁后，甚至还被送到山脚下的村里小学去读书！
　　沈承颜在读书上很有天赋，尽管上的只是村里小学，成绩却很不错，一路初中高中读下去，最后以高分考上了本地大学。

　　原本他的分数去京都那边的名牌大学也够了，但他舍不得自小长大的天生观，只报了山下城市里的本地大学。
　　根据大学规定，每个学期所有学生都要在学校住宿。不过他的户口就在本地，一周倒是有一小半时间不回宿舍。

　　学校里其他的本地生也如此，很多人甚至大半时间都住在家里。
　　“你看，你也要下山念书。这说明时代在进步，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像那些流传下来的陈规，有些实在没必要遵守，”封才良想了想，还是决定以“理”服人，毕竟小师弟才是师父指定的继承人，真要撕破脸，他顺利插手的可能性更小，“一旦和外界接触，我们术法都不精通。异术界一向弱肉强食，怕要被别人伺机下手。与其那个时候后悔莫及，还不如现在我们把天生观交给国家，由国家进行保护，也算是用另一种形式保全了师父留下的一切，你说对不对？”

　　沈承颜看了他一眼。
　　大师兄的口才还真是好，看来这些年在外面没白混，人精一个。
　　说抽他道骨就抽他道骨，说低头就低头，下得了手，狠得下心，这种人如果不早早灭掉，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难怪自己前世被这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虽然有神智被封的主因在，封才良的灵活心思也确实不容小觑。
　　可惜他不是前世的他。

　　“大师兄，你不用说那么多，反正舅舅的东西，我是不会卖的。还有，等这次你离开，我会找时间把迷山大阵重新开启。舅舅说过，既然你那么喜欢山外的世界，也不强求你回来了。”
　　封才良一愣。师父这话里的意思，像是要把他逐出师门。虽然说的婉转很多，却越品越不是滋味。

　　他倒不看重天生观的传承，毕竟这破观，他长这么大也没真正学到什么有用的本事，逐就逐了。可那些眼看到手的好处怎么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来这一次，总不能空手而归。

　　封才良一咬牙：“虽说师父是你舅舅，可他说的这些话，我从来都没听过。谁知道是师父说的还是你说的？说起来，师父对我那么好，待我像亲生儿子，我才不信他会说那种话。”
　　“……”

　　大师兄这是看哄骗无望，打算倒打一耙？
　　“舅舅现在不在了，再说这些其实没什么意思。大师兄，你趁着天色还早，带这些人下山吧。”沈承颜说着，转身继续扫院子。

　　封才良眯了下眼睛：“师弟，按说你还比我小几岁。以长幼有序来论的话，其实你更应该听我的安排才是。我带了客人来，你把我们阻在这里，三番五次提出让我们下山，不觉得这做法不合适吗？”

　　哟！这是发现软的不行，于是打算耍赖了？
　　沈承颜放下手中的大扫帚，直起身子，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家师兄：“封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封才良一句话出口，后面也便没了顾忌，干脆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我的意思很简单。天生观没了观主，总该有继承人。虽然你和师父在血缘方面近些，我却是他的大弟子，真说到承继天生观的话，我们的机会是对等的。你其实根本没有把我赶出去的权利。”封才良一字字地说。

　　沈承颜眼睛睁得大大地，似乎才认识自家师兄一样，上下打量了他半天。
　　“封师兄，你是不是忘了，除了舅舅亲口说过，他还去政府那边做过备案，只等我成年后走一遍手续，就是下一任的承继者？”

　　上任观主去逝时，沈承颜年纪太小，不能成为天生观的观主，才导致观主空缺数年。
　　前世他虽然上了封才良的当，也是要亲自出面去了政府相关办事处，签下一份又一份文件，才让封才良得到天生观最终的处置权。

　　他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封才良心里那股火“腾”地升了起来。
　　明明他哪里都比小师弟强，师父却让这个处处都不如他、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压在自己头上？

　　他冷笑一声：“小师弟，就算真是这样，可这天生观的承继，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定下来的。你是不是忘了，”他手指着前面供奉的大殿，“那里供着的，可是我们观里历代的祖师们啊。你就算得到了天生观，得不到祖师承认，又能坐得稳这个位置？到时候白白让别人看笑话！”

　　沈承颜皱了皱眉头。
　　前世封才良没劝几句，他就点了头，因此这人并没说过这种话。
　　所谓的祖师承认是怎么回事？

　　他问出了口。
　　封才良见他不懂，得意地笑了一下：“我们天生观大殿前面的掌门石，你不知道来历吗？”

　　“据说那是祖师们的意念承接所在，算是他们的化身？”沈承颜说。
　　这是前世舅舅告诉他的，只是他从没当真过。那块大石头不管怎么看，都是块普通的石头，怎么就成了祖师化身了？

　　“没错！”封才良说，“既然你这么汲汲营营，宁可死守着天生观，也不肯让它自由发展，那不如我们试试看，到底谁能得到祖师的支持吧。比如说……我们去掌门石那里，看谁能请到祖师附身？”
　　“……我反对。”

　　反对的原因很简单，沈承颜根本没办法请祖师附身，他不会。他同样不认为封才良能做到，这人所谓的附身，靠的只怕不是法术，而是演技。说白了，就是诳骗。
　　以两人现在同在三脚猫的层次，祖师只怕一眼都懒得看他们。

　　“那你说怎么办？”封才良口气恶劣地反问。就算他还想撑起友爱师弟的面具，但这么长时间，又当着两个老板的面被师弟拒绝，再好的性子都被磨光了。
　　“不如我们试试更简单的，”沈承颜呼了口气，“既然你提到掌门石，不如我们试试将血滴到上面？”

　　等下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