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霉运》甘笔

12、第十二章

　　冬阳医院虽然废弃了，里面的医疗设备大多搬了出去，但那些建筑物还在。只是年久失修，楼体外漆一块块剥落，砖缝里长出了荒草，台阶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青苔。
　　当初被封的时候，冬阳医院的大门肯定是上了锁的。可过了这么多年，锁早就锈了，再被那些猎奇心理严重的人盯上，破门而入也就成了常事。

　　杀马特他们到达医院原来的主楼正门时，就看到大门开着，甚至有一边的合页都掉了一半。里面黑洞洞地，有风在走廊上穿行，带起浅淡回音，再加上阴暗不定的月光，到处可见的黑色阴影，还真有点儿闹鬼的气氛。

　　刚进入正门，这群人就发生了分歧。
　　以杀马特为首的那些人打算直接上二楼看看。原因很简单，一楼的那些房间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都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离他们最近的两个房间的门已经掉了，歪歪扭扭地半靠在地上，就算再去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

　　杀马特觉得不如直接去二楼查探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另一个一边扣着耳钉的男生却极力主张先在一楼搜一圈。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如果一楼都被人搜光了，没理由那些人还会放过二楼。反正他们都已经落在那些人后面，先上一楼还是二楼根本没差，那为什么不一步步来呢？

　　支持耳钉男生的也不少，甚至还包括那个红上衣女孩。
　　沈承颜没吭声。

　　他是接了任务才来的，任务没指明闹鬼的到底是一楼还是二楼。反正不管是杀马特还是耳钉男，搜完一层后肯定要搜另外一层，他没必要站队。
　　而且，他总觉得，这两拨人吵起来的架势有些假，就像是——故意吵给别人看一样。

　　最后，耳钉男争不过杀马特，气哼哼地带着三四个人去了旁边的走廊。
　　杀马特特意地扫了沈承颜一眼，转头对跟着他的人说：“我们去二楼。”

　　沈承颜跟在最后面，踏上楼梯时突然回头看了眼耳钉男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个红上衣女孩的衣服好像变长了，变成了一条裙子，大概因为坠着流苏一类的原因，在暗夜里光线反射，像是水在流动。

　　他皱了皱眉，再想看清楚时，那几个人就消失了。
　　田正真见他脚步变慢，还以为他心里害怕，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手上的热气透过衣服一直传到沈承颜的身上。

　　“橙子，别怕，有我呢。”他说。
　　沈承颜没回答，跟着那些人一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很多，大部分和一楼那边差不多，门要么掉下来要么半倚在门框上，里面灰尘遍布，除了个别还有些废弃的破桌柜之外，一般的房间里都是空空如也，倒是有些体型过小的动物在这里安了家。
　　这些人的脚步声惊得那些小家伙们到处乱窜。

　　“呸！”杀马特感觉嘴里进了灰，不由吐了一口，抱怨一声，“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等下我去问问刘哲那边，我估计他那也不会有收获。”
　　刘哲就是那个耳钉男。

　　等他们在二楼转悠完，刘哲也上来了，两手空空。
　　“说了一楼不会有什么，你就是不信。”杀马特嘲笑地说。

　　“说得好像你就有收获一样，”刘哲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去三楼啊。”
　　杀马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TM少没事儿找事儿。”

　　“我没事儿找事儿？是你胆小吧？”刘哲说着，目光落到沈承颜身上，“我说，这些人里，就你不是和他一拨的。我问你，你是打算现在就灰溜溜回去呢，还是赞成去三楼那里转转？事先说好，什么都没见着就离开，到时候全校学生都看不起你！”

　　沈承颜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这事儿怎么落到他头上来了。
　　“我……都行。”他说。

　　刘哲一下子笑了，他刚要再说话，杀马特不高兴地开了口。
　　“刘哲，差不多得了啊。你知不知道以前这里出的人命就是在三楼啊？就这样，你还敢怂恿人上去？你是怕事情闹不大是吧？咱们先前只说来这里探险，也没说到底上几楼。来一层二层已经够了。”

　　“你是孬种，你就老实缩着，少来我这儿装好人！”刘哲说着，朝沈承颜逼近几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就说上不上吧！上了，哥敬你是条汉子！不上，你就当着小霞她们的面儿大喊三声‘我是缩卵’！我保证不再难为你，怎么样？”

　　沈承颜不被注意地皱了下眉。
　　红上衣女孩盯着他，眼底深处充满了看好戏的意思。

　　这些人根本就是在对他激将。
　　先是杀马特声明三楼曾发生过命案，给他下一重心理暗示，紧接着耳钉男就逼他上三楼，这要是放在前世，他肯定不敢上，只能憋屈着示弱。

　　紧接着，这些人就将在回学校之后，把他这时候的懦弱表现大肆宣扬——肯定会夸张不少，目的么……大概是想让他在全校丢脸出名？
　　要是他硬着头皮上了，有先前那一番话，他也不会有多好的表现，在直播镜头下，他所有的紧张和担忧都会被无限扩大，经过恶意剪切后，同样能被当成他的丑闻。

　　不得不说，杀马特这些人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整人的手段玩儿得也不错。
　　可惜不走正道。

　　“你们不上吗？”沈承颜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
　　刘哲愣了愣，不由看向杀马特。

　　这个少年的反应大出他们的意料。
　　不是应该在他的逼迫下二选一才对吗？

　　杀马特心里暗骂，却不得不开口圆场：“肯定都上啊。”
　　“那就行，”沈承颜笑了笑，抿着嘴唇说，“我们来都来了，最好把这里走个遍。现在不是有DV在录吗？拿回去也好让大家看看，这里到底什么样儿，免得其他没来过的人好奇过来。毕竟这里年久失修，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

　　“……”
　　这老成持重的模样，这一板一眼的口气，要不是面前的人长着一张还有些青涩的脸，杀马特险些就把他当成自家老古板的那个老头儿了。

　　他们彼此使了个眼色，刘哲首先开口：“走吧。”
　　沈承颜这次倒没跟在最后面，杀马特让他先走，把他夹在了中间。

　　这些人上去之后，沈承颜默默数了一下人数。
　　比刚刚在二楼时少了两个，少的就是先前杀马特这个队里的。

　　这些人的演技太拙劣，再加上沈承颜有心给他们抓把柄，假装什么都没察觉，他们还真以为能在这里给他个教训。
　　如果沈承颜现在道骨还在，以前学的那些术法还能施展，早就找个借口甩掉这些人，独自去完成系统发放的中级任务。

　　现在却还需要杀马特他们来掩藏身份。
　　毕竟，照转运系统发放的任务内容来看，这里很大可能有鬼。哪怕在他的记忆里，这些大学生们第二天都安全回去了，还一个个大发神威，就差在裤子外面套个裤衩冒充超人，他却是不怎么信的。

　　他更倾向于，那次这些大学生或许真的没遇到什么异常。
　　却不代表这一世还是同样的结果。

　　这些人上了三层之后，四处看了看。或许真是像杀马特他们说的那样，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儿，明显这里的屋子比一二层的要完好很多。
　　门都还在，甚至个别的房间里连窗玻璃都没碎，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人没来由想起那句“月光如水”。

　　“什么时候老子也有诗意大发的时候？”杀马特意识到这点，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
　　他是个富二代，吃穿不愁，偏偏事事都喜欢和人对着干，在学校里也拉帮结派，还真有些学生附到他身边来。

　　杀马特觉得这是那些人感觉到了他的个人魅力，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等这次回去，哥带你们去撮一顿，也算是帮你们压压惊。”他得意洋洋地说。

　　刘哲看他一眼，没吭声。
　　其他的人纷纷应和，夸赞杀马特“讲义气”。

　　几个人正七嘴八舌地说着，刘哲突然说了句扫兴的话。
　　“好像人少了几个？”

　　“人少了？不可能吧？不都在这儿吗？”杀马特不在意地说，伸手虚虚地指了他们一圈。
　　“我刚刚数过，确实不太……”

　　刘哲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走廊另一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同时，沈承颜的眼睛眯了起来。

　　在他的视线里，那边突然涌起了浓重的雾气，灰黑色，带着丝丝诡异。
　　他看了看其他人，那些学生好像都没察觉到诡异的雾气一样，兀自不停地聊着。

　　要么是他们真的看不到，要么是他们故弄玄虚。
　　在沈承颜看来，最大可能就是前者。毕竟，以杀马特他们的头脑和时间，临时弄丢几个人扮鬼吓他有可能，这种下大力气花力气弄道具的话，还是算了。

　　雾气很快蔓延过来，把他们全都笼罩在其中。
　　沈承颜见转运系统没有报警，轻轻吐了口气，没露出什么异样。

　　如果他料得不差，这应该跟系统发放的那个中级任务有关。他来这里一次，怎么也要想办法完成才是。
　　随着他们的走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是他们正在接近什么人一样。

　　紧接着，有悠扬的音乐声也缓缓流淌过来。
　　那是一支轻缓悦耳的曲子，沈承颜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去想的话，却又没什么结果。

　　“谁在那里？”杀马特问了一句，声音却明显放轻，似乎生怕唐突了对方。
　　乐曲还在继续，脚步声也时轻时重，时急时缓，仔细听起来，和乐曲的拍子正相和，应该是谁在跳舞。

　　杀马特的脸上浮起笑容。
　　这么好听婉转的曲子，跳舞的肯定是个女孩子。

　　他不由看了身边的红上衣女孩一眼。那女孩明显也想到了这点，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我们过去看看！”几个男生摩拳擦掌地说，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性，肾上腺素的分泌大大增加。

　　这拨人一股脑儿地往那边涌去，似乎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在这个早就被废弃的医院里，半夜竟然会出现一个跳舞的人是多奇怪的事儿。
　　沈承颜看了看身边的田正真。

　　他这个舍友明显也受到了雾气的影响，同样一声不吭地跟着那些人走。
　　只是这人在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拉他一把，把他也带了过去。

　　乐曲和脚步声是在走廊尽头的第二个房间里传过来的。那个房间的门是好的，只是没关紧，留了条勉强容半个人侧身挤进去的门缝。
　　从那个门缝里可以清楚看到一个修长苗条的身影随着乐曲翩翩起舞，身上的舞衣因为动作在夜色中滑动，唯一能让视线清晰捕捉到的只有舞者脚上穿着的那双鲜艳的红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