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角的退婚计划书》蒹葭伴酒

76、第七十六章

　　他说只是要去“问一些事情”，于是这个孟家子弟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嘱咐身边跟着的仙侍，派遣人去联络拍卖场了。

　　拍卖场在这里又称为“寄唱”，也有称呼为“估唱”的。它的位置在致玄都的交界处，占据了一大片地形，据传背后主管人是孟家的一位长老，里面要寄卖什么东西都要率先过一遍孟家的眼。

　　拍卖场也分为“明唱”和“暗唱”，“明唱”中也分了上等卖场和下等卖场，上等卖场较为小型，很久才会有一场，大多是一些法器、心法秘笈或者是灵药，采取的是定价模式比较自由，与其说是拍卖，不如说是一个自由市场，采用以物易物的模式比较多；而混迹下等卖场的大多是富裕的凡人，里面拍卖的东西也大多是仙士们看不上眼的新奇玩意，可论起热闹程度而言，却是上等卖场的好几倍。

　　但是，最热闹的还是“暗唱”。

　　“暗唱”，指的是隐匿身份参与的拍卖，里面卖的东西鱼龙混杂，大多时候是身为凡人的美人，还有各种模样的妖兽，极少数的时候，还会出现一些失传已久的禁/书邪术。

　　孟家人的传信刚到，拍卖场的主管事便慌忙叫停了准备开办的寄唱会，逐一委婉劝散了其余的客人，特意辟了小厅，领着几个闭月羞花的美人小侍，将危宿等一行人迎了进来。

　　主管事躬着身，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容，一一向被孟家子弟引荐来的这位贵客介绍库中的珍稀卖品。

　　只见这位贵客表情淡漠，态度漫不经心，气质高深莫测，闲散地靠坐着，只有条不紊地轻轻抚弄着怀中安睡着的猫。

　　猫被挡在贵客的广袖下，连大致样子都看不太清。它在主人怀中睡得很深，危宿怎么揉捏它的耳朵和爪子，它都毫无动静；只偶尔力道重一些时，那条垂下来的尾巴才会轻微的摆动一下。

　　主管事说：“敢问，您来我们这，对那些卖品可有兴趣？”

　　危宿淡淡道：“这并非是你们库中所有的东西吧。”

　　“不不不，介绍给您的已经是我们库中所有的稀世珍品了。”

　　危宿：“‘暗唱’库中的，也包括在内么。”

　　主管事很快镇定下来，面上的笑容配合地饱含深意些了：“当然，当然，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也是能提供的。只是不知道您喜欢怎样的风味呢？”

　　危宿说：“我来问问我养着的这种猫。”他似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移开了手，终于舍得将形影不离抱着的猫露出了全貌。猫在他的怀里轻微地咕噜了一声，胡须动了一动，他又很快将手掌覆盖上去，缓慢地挠了挠猫的下巴。

　　“这……”

　　危宿抬眼道：“认不出来么？”

　　主管事慌忙道：“不，这种妖兽虽然罕见，但是我还是能认出来的。这种妖兽叫做‘狞’，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妖兽……但是，在逐麓，‘狞’已经匿迹了很多个甲子了，专门抓捕妖兽的捕妖人曾怀疑过，这种妖兽已经灭绝了。”

　　危宿淡淡道：“灭绝了，那我怀中的是什么？”

　　他的神情很淡，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和，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句话方一落地，见多识广也经历过大风浪的主管事还是浑然一震，膝盖登时就软了。

　　他慌乱解释道：“相比贵客是有奇遇的……如果贵客是真的喜欢这种狞的话，还暂且容我解释。这种狞的妖兽是种功能特别奇特的妖兽，若是它活着，和其他妖兽也并无不同，只是它的妖丹——狞死后留下的妖丹特别奇特，无论是什么物种，人也好，仙士也好，凡人也好，甚至是异兽活着秘魔，无论什么物种，只要吞服下妖丹，都能化成为狞生前的模样。这种化形没有破绽，能力也全然会演化为狞的能力，就算是修为再高的仙士，都难以看破吞服下妖丹后的原型。所以，这种妖丹，在我们的暗唱场里也是很畅销的。”

　　危宿表情淡淡的，依旧没有说话。

　　主管事却唯恐说的不够多，可能会惹得贵客不快，在极短的停顿后，飞快补充道：“虽然狞的妖丹很畅销，但确实很少见，我们场中那么多个甲子来也就收到过三四颗，现在库中实在没有货。如果贵客想要类似的话，我们暗库中还有种叫猁的妖兽妖丹，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只是不像狞那么鲜活……服下猁的妖丹，只能将外形添加猁的妖兽特征，也极容易被识破——不过很多公子们喜欢买下它，然后给小妾或者是小宠服下，这样也能在床笫之间增添很多乐趣——”

　　危宿的眼神逼迫着主管事将话给止住了，主管事止住了话，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没有搭理主管事的干笑，危宿只问道：“服下狞的妖丹，就真的全无破绽么。”

　　“是全无破绽。”主管事道，“但是伪装成妖兽，实则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毕竟无论是躲避仇家还是巡视挑衅，妖兽这身份什么都做不成的——并且妖兽的修炼要比人难上太多，也无法有什么修为上的助益。不过，若是要区分，还是能区分出来的。”

　　危宿看着他。

　　主管事：“身份替换的了，但是妖兽的特性是替换不了的。妖兽之所以是妖兽，就和人不一样，妖兽性子野……怎么都不会像人的。并且狞这种妖兽，领域性特别强，大多数都是独居，生性孤僻得很，一般都是独行的，并且胆小，不会接近陌生人。您只要相处了一会，自然就能分辨得出来。”

　　危宿漠然听了，又翻看了主管事递交上来的拍卖品名录，在随便要了几件神牌和神香后，又去寄存妖兽的库房中逛了逛。

　　夜间。

　　睡了整整一天的鱼须还没有醒，被危宿放在自己榻上，窝在柔软的被褥里，打着小呼噜，睡得舒服了，他还会翻一个身，露出小肚皮来。那里触感柔软，且带有体温舒适的温度。

　　危宿站在床榻边看了他一会儿。

　　他想到了被关在库房中的那些妖兽。

　　它们无疑也是好看的，或者是可爱的，又或者是妖媚的——没有独具特色，足够令人一眼摄魂的容颜，都不配出现在这种档次的拍卖场库中。

　　猫类的妖兽也不是没有。娇俏的，可爱的，灵动的，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并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危宿从它们中走过，无论笼中的妖兽是龇牙咧嘴还是匍匐在地，他都懒得投以一个眼神。

　　万物种种，皆与他无关。

　　如果鱼须真的是只妖兽，当日在薜谷地宫中，无论是躲是逃，怕是早已死在他的手下了。

　　那么你有什么独特之处呢？

　　危宿垂下眼眸，勾了勾鱼须的小爪子。鱼须尽管睡得很沉，但是爪子还是微微动了动，肉垫啪的一下触碰到了危宿的指腹上。

　　无忧无虑。天真又愚蠢。自私。轻率。

　　——小骗子。

　　从在昏暗的地宫中，他拎起这只猫的脖颈所对视到的那一眼起，本能就开始叫嚣了。在他的理智、思考都陷入沉寂的状态中，他的本能还是认出了他——在一只脆弱又荒诞的猫类妖兽躯体中。

　　随后相处的每一时每一刻，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说话时会上翘的小尾音，思考时歪头角度，喜欢偷看他的爱好，总是能快速取得欢迎的性格，嗜好甜品的秉性。

　　以及他的表里不一。信马由缰。毫无目的。满口谎言。

　　都在印证唯一的真相。

　　危宿永远都猜不到祝玖在想什么。

　　但是他认得出来——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怎么就偏偏认得出来？在理智判断都没有认出的情况下，他的本能怎么就偏偏认得出来？

　　他的指腹逐渐上移，从肉垫的位置移到祝玖的小爪子上，他捏了捏这只猫的小爪子，力度很大，捏得睡梦中的猫都龇起了牙。

　　这个位置，有他注入的小玩意。

　　这个小玩意始终在忠心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包括在致玄都中。在祝玖装作猫咪偷偷跑出去玩时，在他给祝家人通讯时，在他去调查危宿正在调查的事情时。

　　危宿蹲下来，将下颌放在被褥上，与熟睡状态中的祝玖平视着。

　　他的语调异常温和：“你确实很谨慎啊……但是还不够谨慎。”

　　手指缓缓扣上猫的脖颈。

　　语调更加温和了——甚至温和得不像是危宿。

　　“我要拿你怎么办呢，啾啾？”

　　哪怕祝玖听不到，也给不出回答。

　　他的声音却还是温和入骨髓，平和，温软，就像是祝玖翻上来的小肚皮，骨子里却偏偏带着种近似偏执的的阴郁：“遽仙秘境，第一次；薜谷地宫，是第二次。还会有第三次吗，啾啾？”

　　按下去的力度越来越大，直到猫在深沉的睡眠中都难以忍受一般，扑棱着前爪挣扎出来。

　　危宿才终于松了手。

　　他轻声道：“我不在乎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背叛我，要退婚的原因是什么了。这些无关紧要——随便了。”

　　“啾啾，永远做一只猫怎么样？我不会揭穿你，你也别想逃跑……从此以后你就别想再做你的祝家小公子了，永远当一只被我养着的猫。乖乖的，乖乖的，怎么样？”

　　“……毕竟，是你自己跑过来的啊。”

　　他轻轻地揉了揉祝玖的脑袋，再用脸贴近过去，蹭了蹭猫柔软的毛。

　　·

　　祝玖在清晨醒来时，懵逼地发现自己被拥在危宿怀里，他的脸正贴在危宿的侧脸边，小小的躯体差点就整个就趴在危宿身上了。

　　祝玖尖利地喵了一声，肉垫啪的一下打在了危宿脸上，眨眼间就从危宿的臂弯中挣扎了出来，瞬间跳到了床梁顶，蹲在床柱上狐疑且凶神恶煞地盯着危宿。

　　危宿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眼蹲在上面的祝玖，嘴角非常短暂地上挑了一下——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正经：“怎么了？”

　　祝玖哑哑的“喵喵喵”了半天，加上前爪的手舞足蹈都难以表述清自己的意思，最后还是无奈化成了人形，指责道：“我怎么会在你房间呀！我明明是有自己的房间的！”

　　危宿说：“你昨天睡得太沉了。”

　　祝玖顿时哑然。他有些纳闷——作为猫是会变得嗜睡一些，可是不该是他这种嗜睡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在危宿身边时，最开始她还能很精神地偷听危宿他们说话，就算闭上眼也都是假寐，身边的动静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每次在危宿喂了点小零食给他后，或者是他自己嘴馋偷吃了点什么后，就会睡得又沉又死，什么都听不见了。

　　难道真的是酒足饭饱思淫/欲的原因？

　　他眯了眯眼，辩驳道：“可是你也可以把我放在我自己的房间啊。”

　　危宿：“没必要。”顿了一会儿，他又说，“以后也没必要了。回到这个院子后，你就可以化成人形了，以后都和我一起睡。”

　　祝玖：？？？

　　祝玖警惕：“为什么？！”

　　危宿轻描淡写道：“不是你一直很想亲近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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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危咻咻：不是一直都是你想勾引我么？现在你成功了。
啾啾：？？？我没有！我不是！我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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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存在掉马啦23333
可以说第一次碰面就掉马了（x）只是危宿暂时没有发现自己发现了啾啾的真实身份（好绕口哦），回头再去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每一次咻咻都是在试探的。
就算对方真的是猫咪，咻咻也非常不好亲近，觉得好亲近只是因为这是啾啾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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