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角的退婚计划书》蒹葭伴酒

72、第七十二章

　　永遏山，远上寒峰。

　　祝玖并没有紧跟着危宿。他与危宿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只做一只乖巧的大猫咪，在主人做正事时不打扰他，只远远跟在后面。

　　……虽然，“主人”这个词还挺羞耻的。

　　祝玖心里却也很清楚，他这个妖兽身份，在这个时刻是不够格陪在危宿身边。

　　危宿并没有多么相信他。大概是看在他是被祝家小公子送过来的，觉得看住他就能看破祝家小公子的阴谋，于是便把他放在明处，也为着光明正大地防范祝家小公子，才默许了他的靠近。

　　在这个祭拜先祖亡灵的时刻，与谁都无关。危宿应当是想要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吧。

　　猫猫远远地看向危宿的背影。看着他将装着昔日同门的小玉瓶妥善安置好，再将贺家家主的头颅祭在焚烧后的废墟前。看着他仰首望了会天际，再面向悬崖洒了一杯酒。

　　以酒为祭。祝玖是知晓的。

　　祝家的六长老祝江昏拜托了祝玖在薜荔谷前洒上一杯酒。祝玖在离开之前照做了，却也不知道祝江昏是想要祭谁。

　　薜谷当日群山青翠静谧，鸟雀喑声，天穹流散的碎云像是要被风吹往很远的远端。

　　祝玖抬了头。

　　远上寒峰所在地高寒。远处山峦隐约可见积雪。危宿站在山崖的最边缘处，他面前是万仞的沟壑与翻滚的流云，越过拱卫的群峰，能一眼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过了很长的时间，危宿才转头折返，往祝玖的方向过来。

　　祝玖慌忙装作并没有趁人不注意在背后偷偷看他的模样，从石头上跳下来，笑嘻嘻地对着危宿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他笑着问：“然后我们去哪里呀？”

　　他记得原剧情里的主角是在被追杀后遇见了昆吾派的昔日门人的。危宿要比原剧情中厉害得多，他将被追杀的危机化解了，贺家人死后，怕是也无人知晓危宿在贺家灭门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只是这样一来，剧情就不知道要怎么发展了。

　　也不知道危宿还会不会这个时间点重建昆吾派。

　　他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脸上倒是并不懈怠，还是笑得灿烂得不行。

　　危宿看了他的脸一会儿，缓缓开口了：“你两次看见我，可都不是什么好时候。”

　　祝玖：“？”

　　危宿：“上一次在薜谷，你撞见我时，我在杀人。这一次好不到那里去，你看见我时，我刚杀完人。即使这样，你心态倒还不错，还能笑得出来。”

　　祝玖怔了一下，打量危宿表情，觉得他这么应当不是指发现了什么破绽，于是他嘟囔道：“可是你又不是要杀我，我怕你做什么？”

　　危宿道：“你是不怕。将这事告诉别人，就指不定谁怕了。”

　　祝玖又愣了一下，小心试问道：“你是担忧我把这个告诉……呃，告诉祝小公子？”

　　危宿没有说话，只是移开了目光。

　　祝玖忽然觉得好玩。

　　他试探道：“你在乎他怕不怕做什么？祝小公子找我来盯着你的行踪，也是为了方便来找你麻烦的。他如果知道了你现在这么可怕，说不定就不敢来找你麻烦了。”

　　危宿低低哼了一声，斜眼看他：“鱼须，你这拿着鸡毛当令箭，倒是喜欢耍小聪明嘛。”

　　鱼须？

　　好像……他编出来的名字不是鱼须？

　　祝玖瞪大眼睛：“我又不叫鱼须！你乱叫我什么呢！”

　　危宿淡淡道：“既然跟在我边上，我说该叫什么，就该叫什么，对吧？”

　　祝玖一怂，顿时便向黑恶势力屈服了。

　　他苦兮兮地领了“鱼须”这个怎么听都奇怪的名字，垂头丧气地跟在危宿身边。

　　危宿简单敲打了一下这只刚领回来还会胡乱伸爪子的猫——他倒不是多么担心这只妖兽会乱传什么话，或者是在背后捣什么乱，但是毕竟都养在身边了，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若是这番话被祝玖听见了，祝玖怕是会炸毛。

　　分明是你觉得猫会给祝玖传话，说你无恶不作凶神恶煞，你这才用改名字当报复的！

　　危宿领着祝玖在永遏山四处逛了逛。

　　最开始，祝玖还在思考危宿是要去哪里做些什么重要的事——因为一路上危宿也没再和“鱼须”说话了，表情则绷的很紧，一言不发的。

　　永遏山分为一座主峰和数座侧峰。主峰名为远上寒峰，远上寒峰最高处则名为崔嵬处。祝玖前世死前的大半时间都在远上寒峰度过，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这里燃过大火，水潆回的瀑布早已干涸了，昔日的建筑早已崩塌成破碎的瓦砾，满山尽是干枯的棕褐色焦木。可是时过境迁，在过去了许久后，开始重新有草芽萌发，枯木上也重新开始抽出嫩绿的枝条。虽然颜色很浅，却重新在焦褐的山峦上铺上层薄薄的绿毯。

　　危宿顺着山道一路前行。

　　他偶尔会在碎裂的练剑台前停上一停，偶尔则会静默地看向倒塌的阁楼——祝玖渐渐明白了，在永遏山，危宿没有该做的事。他没有立刻要做的事，也暂时没有立刻想做的事，所以也只能在这里四处逛逛。

　　祝玖再一次看向危宿时，危宿开口了：“我很讨厌别人偷着看我。”

　　祝玖愣了一愣，顿时心虚——他还是祝玖的时候，在金阙楼就很喜欢偷摸摸看危宿了，那岂不是从那时候他就招他烦了？

　　危宿：“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别再背后犯嘀咕。”

　　祝玖：“我在别后嘀咕你，你也知道呀。”

　　危宿斜着看一眼他，祝玖就闭嘴了。

　　片刻后，祝玖又问：“你这么敏锐，还有之前，贺家那些不太正常的人，是不是你在操控的？你能操控人吗？”

　　危宿略点了点头，淡淡道：“放心，不会拿来对付你。”

　　祝玖嘟囔：“我又是不是在担心这个……”

　　危宿扫他一眼：“不担心，那么就是在探听情报了？”

　　祝玖说：“哪有，我只是好奇。”

　　危宿：“什么都敢问。倒不如说说你自己是什么回事。”

　　祝玖害怕多说多错：“你不是知道么。”

　　危宿：“不敢说了？”

　　祝玖闷了一会儿，开始编故事：“就是这么回事啊。祝家小公子外出时救了我——”救总比买正经一点，祝玖实在不想塑造出一个还会参与买卖妖□□易的自己形象来，不过或许他顶了一个纨绔之名，也就像是会买妖兽来玩的那类人，“然后我跟了他一阵子，听说你还活着，就商量好了计划，如果遇见了你，他想办法让你陷入困境，然后我来帮你取得信任，最后跟在你边上掌控你行踪，最好能哄你开心骗你神思不属了，最后让你主动和他退婚。”

　　危宿掀了掀眼皮：“他倒对退婚念念不忘了。”

　　祝玖干巴巴地笑。

　　危宿说：“不是要传话么。给他传，有什么花招都用出来，心思真有那么毒的话，再来杀我一次，我等着。退婚……想都别想。”

　　祝玖真的纳闷了：“祝小公子又不喜欢你，你怎么就非要吊死在这棵树上了。为什么你就不和他退婚？”

　　危宿道：“你再说一句‘不喜欢’，我把你舌头给拔了。”

　　祝玖记仇：危宿现在真的又凶又坏。

　　还自恋的厉害。别人说他一是，就要立刻生气。

　　他们走了一段路，忽见前方出现两个人影。那两道人影见了他们也是浑然一惊，厉声道：“你们是谁？！”

　　危宿好整以暇，将这个问题扔回去：“你们又是谁？”

　　那两人皆是孔武大汉，穿着粗布衣襟，络腮胡，看模样绝不是世家的人，但他们目有精光，神情矍铄，看起来也绝不像是普通凡人。

　　他们对视一眼，左边的低下头去，赔罪道：“我们只是附近的樵夫，上这里来砍点柴火，若招大人碍眼了，小的在这里给大人陪个不是。”

　　危宿道：“此处方圆千里都没有人烟，你们倒是挺有闲心，跨越那么远的距离来砍柴。”

　　双方正一触即发间，右边的人忽地扯了扯左边的，私下里比划了什么。左边的表情惊愕，像是被右边所说的吓到了，目光游移着看向了危宿。

　　危宿道：“永遏山一带不会有人迹了。你们老实说清楚，你们是什么人？”

　　右边的拱了拱手：“这位怕是心中有数了……容我们问询一声，您是何人？”

　　危宿淡淡道：“我是来吊唁的。”

　　“您是叫……危——”

　　“危宿。”危宿顿了顿，“危凭虚。”

　　只见那两个人猛然一怔，全然不可置信一般呆呆的抬头看向危宿。几秒的时间过去——又或许是过了许久，右边的那个率先单膝跪了下去，左边的那个也紧接着仓促行礼。

　　“小师弟……不，少爷，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没逢这个时候我们都是上永遏山来的，尽管那些人还在暗地里窥视着永遏山的动静。但是终究是不能让那些同门无人祭拜啊……”

　　祝玖恍然记了起来。

　　这个时候，正是多年前的永遏大火之日。

　　危宿静默了片刻。

　　他的声线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仿佛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你们起来吧。”

　　随即，他转头看向祝玖：“鱼须，自己去别的地方玩去。”

　　他这么一说，祝玖就知道了，危宿是要商讨不能被他听见的东西了。

　　于是祝玖露出了笑容，正准备挥手和危宿道别离开，却又突然被危宿叫住了。

　　“等等。”他道，“你伸出手来。”

　　祝玖茫然地伸了手。

　　手腕处忽地一痛。危宿像是将什么东西注入到了他的手臂中。在弄完后，危宿才点了点头，道：“可以了，走吧。”

　　祝玖：“……你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

　　危宿看了他眼，语气听着让祝玖背后凉凉的：“防止你逃跑的小玩意。注入这个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能逮到你了。”

　　祝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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