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角的退婚计划书》蒹葭伴酒

71、第七十一章

　　密室内一片狼藉。

　　危宿将要看的文书都收捡了起来。但仍是有几本账本名录似的本子散落在地上。

　　危宿并没管地上的那几本名录，看起来它们应当是无关紧要。

　　祝玖有些好奇这些文书上写着的是什么。

　　在原剧情中，主角是没有拷问什么的，甚至也没怎么检查贺家与旁支家族的来往书信。在原剧情中的屠杀之夜，正巧是贺家少主的婚宴，贺家主支与分支的人物尽数到齐。主角一力降万会，方才还喜上眉梢，坐在高堂接受拜贺的贺家家主便跪在了地上，被迫将先前的丑恶交代了个干净。

　　喜堂转眼之间便成了葬场。

　　可现实再一次与原剧情发生了分歧。

　　祝玖到来时，危宿显然是将贺家的关键人物控制了七七八八，他倒是也杀了人，却远不似原剧情中那般杀红了眼。

　　祝玖抬眼偷瞄了眼危宿，见危宿不在意，便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几本名录捡了。在翻开前他又偷偷看了危宿一眼，见危宿没有表情，不像是要反对的模样，这才翻了开来。

　　这一看，他瞳孔一缩，从未褪色的往事再次重映在眼前，宛若潮水上涌，顿时令他一阵恍惚。

　　危宿：“上面是什么？”

　　祝玖回头看向他，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是依附贺家的小家族……以及依附那些小家族的小镇和村落名录。”

　　危宿向祝玖伸出了手。祝玖乖乖地将名录递给他，危宿翻了一翻，顿时了然，又将名录扔了过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就是世家皆有的俗物罢了。凡人的民生生计，多少也是归所辖地的大世家管的。”

　　祝玖：“……那有没有这种法器，记录着所有凡人名姓，能直接操纵凡人生死的。”

　　危宿淡淡道：“有。”

　　祝玖想起前世的噩梦，心中一涩，多少想要阻拦一些——最起码，他不想要再次看到和岘村的灾难重现了：“那这样，他们岂不是可以胡作非为？就算是他们想要断绝一个村落的生计，那么村落中的凡人也无从抵抗。”

　　危宿掀起了眼帘，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淡淡的一眼很是无情，尤其是在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显得寥落又空远，令祝玖想到广阔之地冰冷的天际，以及从云端俯视众生的神明——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

　　危宿：“一直都是如此。千万年来的凡人过的都是这种日子。你是妖兽，也不是什么世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倒是和……如出一辙的天真了。”

　　祝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他觉得这时的危宿冷漠——可他又想起了前世危宿从和岘村回来时，那个带着血腥的、温暖的拥抱，他不知道说什么，同时他又害怕真露出什么破绽来，若真让危宿识破他是祝玖，他就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跟在危宿身边了。

　　危宿垂下头继续翻看放在膝上的竹简，一面心不在焉似的，随口道：“妖兽买卖还不是么？有几个买家肯将你们妖兽当常人对待了。你是运气好……倒还有工夫替凡人担忧了。”

　　祝玖愣了一愣。

　　他想起来了。

　　他虽说一直都是纨绔，但无论前世今生对妖兽都不大感兴趣，没有买过也没有养过，只是听一起玩的其他分支少爷们含糊说过“妖兽挺好逗弄的”，所以多少留下了仙士还挺亲近妖兽的印象。

　　现在倒忽然想明白了。

　　妖兽是性格温驯，模样比异兽可爱得多——而有修为在身的仙士亲近它们倒也并非是好事：这所谓的亲近，不是养来作为小宠，就是亲近到床上去了。

　　祝玖呆了半天，不说话了，只是默不作声的将那几本名录捡起来藏好了。

　　不多时，外面忽地喧嚣起来。

　　先前无声无息消失的贺家傀儡再次出现，单膝跪在地上叩首道：“主人，有一伙修为强悍的黑衣人杀了上来，他们已至山腰，下面的贺家仙侍仆从都挡不住了。”

　　危宿淡淡问道：“分支呢？”

　　另一个道：“分支埋的探子没消息了，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祝玖默然，再一联系先前的事情，又顿时明白，现在的情况与原剧情中又有区别了。原剧情里是主角单独屠了贺家满门，而现在——贺家行事张狂，若他背后还有什么别的家族作为支撑，怕是主人要来杀狗了。

　　是孟家还是甘家？！

　　无论是哪一家，都不能让他们与危宿碰面——不能让他们把事情全部栽赃在危宿头上！

　　祝玖慌乱道：“我们快走。他们来这里肯定是来对付贺家的，说不准很快就会杀上来，如果碰见了我们就糟了！”

　　危宿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一个弹指间，面前就跪了众多被他操纵了心智神魂的贺家人。他当着祝玖的面，对那些傀儡吩咐了几句，傀儡便四散而去。随后，危宿走至被捆在一遍的贺家人身边，干净利落的将还活着的两人给解决了，本命剑出鞘，又割了贺家家主的人头，倒拎在手上。

　　危宿本是风淡云轻的仙人之姿，他着白衣，神情冷然如冰，本该是不沾尘埃的谪仙模样。

　　偏生在狼藉破败、满是血腥味的封闭密室内，手中拎着尚还在滴血的仙士头颅，站在血泊之中，回首朝祝玖看来。

　　他淡淡道：“还敢不敢随我去祭永遏满山冤魂？”

　　祝玖有些恍惚，只觉得神魂都要被危宿的这一个眼神给勾去了。

　　他点了点头。

　　·

　　甘有终抬头看向最高处的结海楼。

　　他们杀入贺家，杀得很轻易，宛若一柄尖刀劈开一块易碎的豆腐。可就是因为太过简单，反倒令人不安起来。

　　贺家家主是在出窍期，已经是一方强者了。更何况今夜是贺家家宴，贺家诸位长老皆到齐了，据说修为最高的一位长老修为到了分神期，常年闭关。

　　即使贺家的底蕴无法和年岁悠久的自家相比，但有这么几尊强者坐镇，这一行本不该如此顺利才对。

　　甘有终以传声符问向对面：“情况怎么样？”

　　对面传来了愉悦的笑声：“一个没逃。已经放出秘魔了，它们是处理痕迹的好手。今夜之后，逐麓便再无贺家了。”

　　甘有终道：“贺家既已没了，家主可有别的中意的家族？”

　　“家主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测的。”对面沉吟片刻，道，“我倒是看温家不错，有修为，有能力，重要的是听话……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术数，不过这也没事，随便教他们点什么，这不就能行了么？”

　　甘有终：“听话？但愿是吧。十多年前，我们可也是觉得贺家听话的。”

　　对面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甘有终还欲说些什么，瞳孔却忽然一缩。只见山崖最顶端的结海楼噗的一声燃了大火，这火焰来的凶狠，一时之间竟成燎原之势，火光转眼间就耀亮了天空。

　　手下人跪了下来：“五长老！这火有诡异，怎么都扑不灭！”

　　甘有终大怒：“搜！派人进去！不能让一个贺家人逃了！”

　　只见火光掩映的灰尘中，有数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趁着夜色远去了。

　　……

　　温家。

　　温家家主站在高处，颇具担忧地看向远处濯陵方向通红的天光。那是现今逐麓北东长廊一隅的主人——世家贺家的主要辖区，贺家若出了变动，北东长廊的修仙小家族也得跟着乱。

　　更何况现在戍鼓关封印松动，各地妖魔频出，已近纷乱之势了。

　　温家作为修仙小家族，哪怕面对着贺家的层层盘剥，却也没什么大的野心，只希望能苟全于乱世，好好的延续下去。

　　管事堂的人突然过来，道：“家主，有个自称是贺家的客人求见。”

　　温家家主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

　　“求见”……不像是作风跋扈的贺家口吻。

　　管事堂的人躬身，小心翼翼地问：“家主，见还是不见……？”

　　温家家主道：“让他进来。”

　　来的过来是贺家人，地位崇高，还是贺家的一位长老。

　　温家家主认得他，在往日的贺家大宴上，这位长老表情傲慢，几乎是拿下巴看人；同时左拥右抱，搂着两个旁近小家族的少年少女，理都未理温家家主的拜见，反而转头去吃少女以唇衔喂来的葡萄。

　　但是现在，温家家主几乎都要认不出这位贺家长老来。

　　他灰头土脸，满身都是干涸的血渍和灰尘，发须像是被大火烧掉了一半，面色灰白，看人时眼瞳中满是阴翳，简直像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一样。

　　即便如此，贺家地位崇高，温家家主还是装作看不见这些异样，表情正常且恭敬的迎道：“贵客贵客，不知长老上门来，是要指教什么？啊，恰巧家中收了好茶，还请长老暂歇——”

　　“不用。”贺家长老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嗓音沙哑怪异，“我是来逃难的！也是来警戒你们的……我活不了很久了，贺家开罪了甘家，将遭灭门之祸。北东长廊一带危矣！”

　　纵是温家家主性子和缓，也不由僵住了神情，只愿这一番能捅破天的话根本没有听到过。

　　贺家长老干笑两声，转眼之间，喉咙处忽然飚射出鲜血来；贺家长老身躯抽搐两刻，转眼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温家家主：“！来人，来人！”

　　管事堂检查了一下，垂首道：“家主，他已经……仙逝了。”

　　温家家主大惊，转头看向死去的贺家长老，只觉得背后毛骨悚然，仿若一只手正破开平和的表象，易欲将所有人都拖入漩涡之中。

　　他当下便下了吩咐：“派人去往北东长廊一带所有的小家族！隐匿了身份，借由凡人之口，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越快越好！”

　　……既然知道此事的人便要遭难，那么，他只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这样，温家才不会那么惹眼。

　　但是，他还是知晓。

　　逐麓，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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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剧情：主角杀人，主角背锅，主角逃跑。
现在：主角杀人，甘家背锅，大家一起倒霉。
拿着剧本正准备大干一场的啾啾：……
啾啾：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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