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角的退婚计划书》蒹葭伴酒

59、第五十九章

　　检查门廊前骸骨的黎枕已经站了起来，确认了危宿的观点：“这几具骸骨是新鲜的。”

　　许别枝惊道：“新鲜的？！可是薜谷被设了仙障，我们被拦在谷外那么多天，最是清楚，这里绝对不可能有人进得来！”

　　同伴们的惊异声，祝玖已经无暇分心去听了。

　　他的满腹心思都在危宿的最后一句话上——也正是此时，他才意识到，当日在秘境内，危宿送他的解酲香，正被他装在金累丝香囊中，代替了玉严卯被他随身挂在腰间。

　　他佩戴它的时间太长了，早就对它习以为然。从秘境一事后，他就将从小佩戴着的玉严卯卸了下来，换了这个香囊。

　　当时是觉得，这是危宿送他最后的东西。并且，解酲香的味道，幽冷且静谧，确实会令祝玖想到危宿，也能稍微令祝玖觉得，危宿还在他身边。

　　他佩戴它早成了习惯。未曾想到，在这一点上，居然被危宿逮住了破绽。

　　他不得不揣测危宿这句话背后的未尽之言，又偷偷摸摸想观察危宿的表情，想找到点可供作为提示的线索。

　　谁料危宿在退开距离后，又恢复了冷面无情模式，那张脸就像个完美的面具，祝玖从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只能灰心丧气地放弃了，转而去翻小书遗留给他的剧情。

　　一行人逐渐行至遗迹深处。

　　密林和废墟使得光线晦暗了起来。周围极寂静——鸟雀杳然，也没有虫鸣。只有他们穿行在草木间发出的细碎窸窣声。

　　仙士可以通过外放的神识来观察四周一定范围的情境。只是一方面，这需要浑厚的神魂，太长久的神识外放也会带来负担；另一方面呢，神识也是带有强烈个人标记的，多少都带有猛兽圈划领域一般地独占性与排他性——贸然与其他仙士的神识交织相撞，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甚至，如果对方修为更高、神魂更强悍，且存有攻击意图的话，神识相搏，带来的创伤也是巨大且难以治愈的。

　　所以他们这一行人非常有默契地岔开了外放神识的时间，小心地戒备着四周的一切。

　　——除了祝玖之外。

　　祝玖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关慎身后，与危宿拉开一定的距离，在神魂中哗啦哗啦地翻阅着小书遗留下来的一大沓剧情。

　　老实说，这很新奇。

　　以往小书交予他的剧情线都是《命格之书》中支离破碎的一小部分，往往都是只涉及“祝玖”这一反派的段落。而在那之外，危宿做了什么，有了怎么样的奇遇，还有没有其他反派，或者仅仅是“祝玖”的反派行径会给危宿带来什么，祝玖都一概不知。

　　《命格之书》中的反派“祝玖”也同样，他仿佛只是为了与危宿作对而生，也只存在于那一小块剧情里，剧情线外，他有着怎么样的生活，怎么样的心路历程，《命格之书》同样也没有交代。

　　所以在过去，小书对祝玖扮演反派的监控也是时紧时松，对他的要求也很简单：不要影响到最终结局。

　　而这一次，因为小书休眠的关系，或许是为着稳妥，它交给祝玖的剧情，是直接截取了原书中与此相关的一大份。

　　也包含着反派“祝玖”不在场时，危宿独自行程的厚厚一大沓。

　　祝玖有些新奇。

　　他认认真真地阅读着以危宿为主角时，所展开的世界。

　　其中也包含着危宿遭到的追杀——词句描述得令祝玖看得聚精会神，胆战心惊；最后危宿漂亮地解决了敌人，几乎能说是从险境中浴血重生，像是一把经霜傲雪，也在火焰中淬炼得更加熠熠生辉的剑。

　　有危宿对敌秘魔厓中流窜出来的妖鬼秘魔的场景，也有危宿抱剑独坐，仰望天边明月的寂然。

　　这些文字传递给祝玖的是他不曾知道的危宿。

　　他看得专注又揪心。

　　……尽管他翻了一页又一页，还是没看到现在正在步入的薜谷徐家遗迹的剧情。

　　小书这一给，未免也给得太多了吧……

　　不过，看着看着，祝玖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点小书的心思。如果之前，小书给他的不是被拆解得支离破碎的片段，知道全剧情的祝玖怕是早就心疼到一塌糊涂，不仅自个的反派剧情走不好，而且还会各种围追堵截，在危宿遇到危难时迫不及待地出手相救。

　　这样一来，主剧情怕是会比上辈子偏离得更加厉害。

　　而现在呢？

　　小书：呵呵，关键剧情点已经完成了，仇已经结下了，再反悔还能反悔到哪里去呢，更何况，主角会轻易放过你吗：）

　　随着系统越来越人性化，总感觉小书解锁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祝玖正专注着翻阅剧情，却不料，不过是一刹那，眼前的光线明灭了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们上方的砖石横梁上飞快窜过。

　　黎枕：“小心！”

　　他话音未落，祝玖的手指也才刚刚扣上寒机弩的扳机，地面猛然震动起来，一株足有横抱百年木粗的藤蔓蓦地钻出地面，腾起一片飞沙，宛若游蛇一般袭向他们；与此同时，上方倒塌的横梁处，一道苍绿色的影子飞快地掠了下来，碎石纷乱砸下。

　　众人顿时一乱。

　　眨眼之间，藤蔓已游至祝玖身边，卷住祝玖的小腿就将他往地下拖去！

　　飞沙走石之间迷散了他们的视野。祝玖急急发射的箭矢也在晃动间偏了方向，在极近的距离之下，祝玖也看清了这条藤蔓的模样。

　　……其实这并非是一条藤蔓。

　　深绿的表皮和枝叶形状的脚足不过都是拟态，最上端则悬挂着一枚红彤彤的果子，果子之下则是一张紫黑色的、张开的大嘴。大嘴内是一圈一圈螺旋伸向内部的细密利齿，足以令人胆寒发竖。

　　它的速度极快，不等寒机弩的下一发箭矢装填好，就卷挟着祝玖缩向地面。金丹期的灵力对于这条怪物似乎来说算不上什么，祝玖试图挣脱，却被游走的长长脚足绊得摔倒。

　　千钧一发之间，一道寒光斩碎了这条藤蔓状的巨型蠕虫。

　　藤蔓蠕动了片刻，死了。

　　“祝小公子，你还好吧？”

　　关慎俯身将祝玖扶起，祝玖看看他手里提着的九曲枪，又回头看了看被斩断的蠕虫，心有余悸，真挚道：“关大哥，谢谢你。你救我一命，我无以为报，以后若有吩咐，尽管提便是。”

　　关慎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奇怪。

　　他似乎难以直视祝玖溢着亮光的眼眸，别开了头，支吾道：“啊……不是，不必。其实出手的不是我——”

　　话还未完，黎枕手上提着一条同样奇形怪状的苍绿色生物尸体，从高处跳了下来，将之甩到地上，简略道：“你们看。”

　　众人围了上来。

　　祝玖的视线同样也被地上的怪物吸引，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危宿就站在他身侧。

　　极近的距离，正在往外冒着寒气。

　　也没有注意到危宿本命剑已出鞘，尚带寒霜，更没有注意到蠕虫平整的断口来源应当是剑痕，而非九曲枪。

　　危宿一言不发，黑沉沉地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祝玖像是终于察觉到了这缕再明显不过的视线，他缩了缩脖子，似乎想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蜷缩起来，但最后还是装作无意似的，往关慎身边缩了一缩、又缩了一缩。

　　他本来就瘦，大半个身躯很快就在刻意挪动下被身材壮实的关慎挡了一半。

　　祝玖就偷偷地回了回头，快速地瞄了危宿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活像是什么窥探危险与否的小动物似的。

　　只是，又是关慎。

　　攸皋大比时是关慎。谷口重逢是关慎。现在，又是关慎。

　　遇到什么事就往关慎身边躲。他有那么可怕吗？

　　既然害怕了，偏偏还犟嘴。求个饶认个错，很难吗？

　　……魂纹契定还未解，他没同意退婚，他们还是定了亲的未婚道侣的关系。

　　“若有吩咐尽管提便是”，这种承诺，难道不是应该对真正的救命恩人说吗？

　　碧血丹心的效用也时断时续，有时能突然其然听见一两句所谓心音，可这时他真想听，倒发挥不出效用来了。

　　实在是不好用。

　　危宿周身的寒意与郁气越加的浓重，黑沉的眸子中暗潮涌动，在依旧冷淡的外表之下，他仿若在用寒意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恶念与偏执。

　　许别枝转过了头来，似乎想喊他，一声“危公子”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被吓到似的，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能苍白着一张脸退缩了。

　　危宿将本命剑收回，缓缓走了过去。

　　他们一行人或蹲或站，表情严肃，正在检查地上那些长相奇异的怪物尸体。

　　袭击他们怪物——或者说异兽，一共有五只。

　　藤蔓拟态的巨型蠕虫是最强悍的，其他的都是苍绿色的猿形异兽，像是同类，又各有不同。

　　例如最开始发出动静的那只头上生着密密的脓疮，斑斑点点，很是恶心，在脓疮之中，又生着数只眼睛，难以看出是真的眼睛还是眼状斑点；而祝玖射歪了的那只箭矢意外命中的猿形异兽则长着六只手，它们极其畸形，远远看去，它就像是一只大型的猴头蜘蛛。

　　被沈檀轻和许别枝联手杀死的那只还算稍微正常，另一只也勉强能入眼，而黎枕追杀过去拎回来的那只体型要比其他的大上数倍，手臂极长，腿肢则纤细且短，背后生着短小且丑陋的肉翼。

　　黎枕用一柄匕首当众划开它的皮肤，怪物并没有流血，它的躯体内只流出了一点点黄绿的脓液，随后整个躯体仿佛漏气了一般极剧缩小。

　　沈檀轻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黎枕垂着手，拿匕首挑了挑异兽，道：“等着。”

　　不过片刻，这具异兽被割开的创口重新黏连在了一起，在肉眼下，就像是愈合了一样。随即，它的躯体又开始充气、膨胀，一点一点地恢复到了原先的大小。

　　许别枝：“它是……真的死了吗？”

　　黎枕道：“死透了。”

　　关慎：“我没见过这种玩意儿。不像是秘魔厓那边出来的妖魔，除非它们又搞出了什么以往从未有过的新奇品种。可就算是秘魔厓那边的新奇品种，也不可能流窜到这边来。薜谷算是在中原，且自徐家覆灭以来，薜谷就处于封闭状态，又被设了仙障，它们进不来的才对。莫非是什么异兽？”

　　祝玖摇头：“不是。被记录在册的逐麓异兽我都认得，它们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

　　一直沉默着的危宿突然道：“离远一些。”

　　众人：“？”

　　危宿轻轻“啧”了一声，伸手拽住祝玖的后领，像是拎一只小猫崽一样，顷刻间退了数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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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危咻咻：吃醋。
危咻咻：想拎着关起来。
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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