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角的退婚计划书》蒹葭伴酒

54、第五十四章

　　只见乌泱泱的备选子弟中，就这样走出一男一女两名少年人来。

　　祝瑭元和祝顼灵眉语目笑，古灵精怪的给祝玖行了礼，笑道：“小少爷！”

　　祝玖撑着下颌，懒洋洋地问众人：“明白了吗？”

　　这一下，所有人都确实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子弟，都会发现，他们或是和祝瑭元说过话，或是和祝顼灵相交友好过。也有人面色青白，神情尴尬——这是曾和他们一起在背后说过祝玖闲话的。

　　祝小公子抵达烟渚后，哪里是在惫懒，哪里是在四处游玩，这分明就是抛掷给府上子弟们的烟雾弹！

　　为了能够遴选进学府，所有人都绷紧了弦，鼓足了劲，势要取得嫡支来人的青睐，一言一行都挑不出错处。然而，就在他们绷得最紧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负责遴选的祝小公子去玩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就像是一条忽然被放松的琴弦，在这时候，是最容易观察出好坏来的。

　　也就是这时，祝瑭元和祝顼灵以备选子弟的身份混了进来，再加上背后的调查，自然将所有人都揣摩得门儿清。

　　祝屹抬头看着祝小公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里有钦佩，也有难以掩饰的失落。

　　在他身侧，祝莲舟倒是低垂了眼睫，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露出的秀气且纤细的脖颈。

　　祝玖倒也不管台下子弟们面色各异的神色，将名录随意卷了一卷，指了指下面一个：“既然都明白了，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下一个，你，留下。”

　　判词一声声的快速敲定。

　　被选中的子弟们有稳重的，听见后不过是抿了抿唇，压抑住忍不住溢出的喜色；也有活泼的，当即就快快乐乐的喜形于色；还有立刻压低声音，和身畔的朋友小声分享喜悦的……与此种种，情态各异。

　　而被淘汰的子弟神情就比较类似了，多是面色一白，恍惚半晌，像是呆愣住了，神态难以掩饰地低落下来。

　　旁边的人听了，总是要在背后小声的指指点点揣测一番的。有的人当即心虚，立刻低垂下头来；有的蛮横一些，会非常不客气地转头怒视，但到底是做过亏心事，只能在旁人怀疑谴责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可这一切都与祝玖没有多大关系。

　　不多时，祝玖手中的名录就指到了祝屹身上。

　　祝屹表情纠结，似是信了之前祝玖对他下的定义，看起来郁郁寡欢的。

　　祝玖觉得他很好玩，像是只耳朵耷拉下来的猎犬，和二哈一样都蠢得够可以——也让祝玖想起了发小喻乱蹊。

　　他有些恶趣味地拖长了声音：“祝屹，你——”

　　祝屹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带着一丝铡刀落下前的侥幸。

　　祝玖逗他：“你，走人。”

　　祝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祝莲舟神情一恍，就要转头去安慰他。

　　却不料祝玖恶劣地笑了一下：“行了，给你开个玩笑。祝屹，你鲁莽是鲁莽了些，眼睛也确实瞎得够可以，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希望进学府后能治一治你的蠢吧。”

　　祝莲舟神态略尴尬地将吐出的安慰咽了回去。

　　祝屹却迟迟没反应过来，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直到旁边有相熟的少年实在忍不住，伸手狠狠拽了他一把，他才“啊”的一声醒了声。

　　祝玖撑着下颔，欣赏这个小少年脸上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表情。

　　祝屹终于反应了过来：“小少爷，你是说，我被选中了？！”

　　“啊。”祝玖道，“你不想去么？那也不是不可以……”

　　“我想去！我想去学府修习的！”祝屹很是激动，“谢谢小少爷！我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专心修炼的！”

　　祝玖懒懒道：“倒也不必谢我。我说了，你这人心性并无缺漏之处，也是该进学府的料子。”

　　他说完后，看向祝莲舟，“祝莲舟，你——”

　　祝莲舟微微抬首，瞳光潋滟，气质清丽，即使是饱含期冀的渴盼模样，也从从容容，像只昂首的仙鹤。

　　他实在是太知道怎么显露出自身的长处了。

　　祝玖的语气淡了一些：“你，走人。”

　　祝莲舟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水雾顿时从那双漂亮的瞳眸间氤氲而生。

　　祝屹也同样惊愕，他转头看看祝莲舟，又抬头看看祝玖，开口道：“祝小少爷，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莲舟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修炼，炼器，对招都是一起的。我知道他的，他心地很好，最是善良不过的性子，也从未有过害人的念头。他、他心性怎么会出问题？”

　　祝玖淡淡道：“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你眼睛不行？眼睛不行，就要有眼瞎者的定力，多听，少说。”

　　就这么两句话的时间里，祝莲舟却已经泪眼婆娑。他流泪时很安静，只跪在地上时发出了一声轻响。

　　祝莲舟垂泪道：“祝小公子，是我太想进学府了，才耍了些小心机，知道您爱吃甜，所以才学了冰碗莲想让您尝尝，给您留给好印象。如果您是因为这个认为我心性不好，我、我也认了……”

　　他哽咽一声，继续道：“只是，小公子，我娘是东六支二十六房的侍妾，她身体不好，常年多病，我爹很早就仙逝了，只留我和我娘相依为命，过得很不好。先前攸皋大比上，我、我不慎招惹上了贺家人。这次学府遴选是我仅剩的机会，若是落选……我怕是会被贺家要去。祝小公子，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您能不能替我照看一下我娘？”

　　祝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祝莲舟是真的聪明。

　　他对学府一事并不直接求情，道歉的同时却显得更加无辜，示弱的同时也在勾人恻隐。

　　他的话语里全然是温驯顺从，分毫都未指责祝玖，却偏偏隐含逼迫。再加上祝家这两年同贺家争端频频，他提出贺家的威逼，倒真能让不少人与他同仇敌忾。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再加上祝莲舟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在场不少子弟都动了怜悯之心。

　　祝屹要更加难过一些，拿一双狗狗眼可怜地看向祝玖。

　　祝玖在心里轻笑两声，正欲开口，却不料一旁从始至终都未开口的祝珒拦了他一拦。

　　祝珒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口吻亲切道：“莲舟，你应当知道，天高地远，怕是嫡支的手也管不到东六支的你娘。祝屹与你从小一同长大，情分非常，如今祝屹进了学府，应当是有余力的，你为何不求祝屹呢？”

　　祝屹被点拨了一下，茅塞顿开，立刻蹲下身子要将祝莲舟扶起来，一边还承诺道：“莲舟，你放心！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贺家的事我会帮你，令慈我也会帮你照顾！你不要再跪着了，快起来吧！”

　　祝莲舟被强制着扶起。就这么一被打断，场面的节奏顿时不再他的掌握之中了——机会一晃而逝，他既已经站起，再想跪下求进学府，已是不可能了。

　　祝珒侧头对祝玖挑了挑眉，笑得有点狡黠，也有些可靠。

　　就好像在说，看吧，这样一来，不用再让你故作纨绔，再耗费你本就不善的名声了。

　　就宛若是猜到了祝玖会说“我想淘汰你就淘汰，和我讲什么道理”一样。

　　·

　　祝莲舟想尽法子摆脱了跟在他身后的祝屹。他烦透了祝屹吞吞吐吐的措辞，哪怕他也知道，祝屹是在竭尽所能地想尽办法安慰他。

　　祝莲舟只冷冷地想，谁需要你这轻飘飘的安慰。

　　他低垂着头，快速且安静的从偏僻的巷道内穿梭而过。

　　在人迹罕至的园子内，槐树阴影与藤萝掩盖的一角，烟渚城内的一名从事正焦急的等待着。

　　他见了祝莲舟，慌忙低声叱责道：“怎么现在才来！耽误了许久，你当我溜出来是很轻易的事情吗？并且要避开神识窥探也太难了，你再不来，怕就被发现了！”

　　祝莲舟倒彻底没有了一贯维持的那样温柔无害的模样。他双手抱臂，冷笑道：“你出来不容易，就当我避开祝屹那小子是件容易的事？我露了大丑，不少人想看我笑话，众目睽睽中我能找到机会来就不错了。”

　　从事皱眉道：“你是哪里露了破绽？还是你太操之过急了？祝家那个草包少爷没道理拒你入学府啊。”

　　“我怎么知道。”祝莲舟冷声冷气，他看向从事的目光突然充满了怀疑，“我自认我的经历、一言一行都不曾出错，若祝小公子要看人的心性，那必然会知道我从始至终都纯良无辜。是不是你们露了破绽，让他们查到了什么？”

　　从事：“绝不可能！我们行事向来稳妥，更何况就那个草包纨绔怎么可能有这个才能？……等等，莫非是他身边的那位不动声色的大公子？”

　　祝莲舟：“算了，事已至此，互相推诿也没得必要。我来是向你要那件东西。”

　　“这……”

　　祝莲舟的目光冷硬：“我必须进祝家学府。不进学府，你们所求之事也绝对完成不了。”

　　从事犹豫了一下：“那个东西邪性太大，你确定要用？不如，还是按原计划走？”

　　祝莲舟：“原计划？我既无进学府可能，又何来原计划。要进学府，我必须要它。”

　　从事一咬牙：“行，那就给你。”

　　他们刚谈妥当，不多时，角门处就传来了祝屹的声音：“莲舟？你在这吗？”

　　祝莲舟匆匆转身。只见祝屹踏入园子的一瞬间，从事的身影竟彻底溶入槐树中，消失了踪影。

　　祝屹慌忙找过来，焦急地握住了祝莲舟的手：“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吃的东西我已经吩咐厨房了。只是小少爷在，事事都得紧着小少爷，可能得晚些。”

　　祝莲舟轻声说：“没关系。我……心情不好，来这边逛逛。”

　　祝屹说：“你不用担心，我问过了，学府不是只招这一期的。说不定，下一次，小少爷就选中你了呢？”

　　祝莲舟苦笑了一声，目光松散，像是飘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低声说：“下一次……就不是这个时机了。”

　　祝屹担心地看着他。

　　祝莲舟强作笑颜：“祝屹，这里人太多了。我不想待在府中了，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我听说烟渚城外菰蒲湖清净，风光又好，你能陪我去走走吗？”

　　祝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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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反派当多了就能很轻易地分辨出反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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