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安心

10、记忆的底片

　　“请问，是秦可儿小姐吗？”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我和苏宇身后迟疑着。

　　“我是。”我回转身，看到了那副金边眼睛下的柔和眼神。

　　“真的是你。我刚才在后边看就象你。思嘉，你看看这个女孩，是不是很象可可。我上次和你说的就是她。”方医生回头招呼，又问我：“这位先生是上次和你一起看护你哥哥的吧，他是——”

　　“我哥哥的同事，我的男朋友，苏宇。”我大方地介绍。显然，苏宇已经认出了他，礼貌地冲他点头。

　　一个个子娇小的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应声出现在我们眼前。她盯着我的眼神，就象是白日见了鬼。

　　“你就是秦可儿？”她象是被吓住了。面色和身上的淡青色套装一样，白里微透着青。

　　苏宇狐疑地看着我们。方医生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显得有些尴尬：“今天我休息，就和思嘉出来买点东西。介绍一下，我的妹妹方思嘉。她是可可的好朋友。”

　　“你好，方阿姨。”我热切地唤了句。她点点头，却不敢正眼看我，只是吐出了几个字：“好，好。”

　　我和苏宇继续闲逛。

　　“可儿，他们说的可可是谁？”

　　“什么可可？”我歪了一下头：“啊，他们的一个好朋友。据说年轻的时候长的和我现在一模一样。”

　　“是吗？我总觉得刚才那个方思嘉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当然会怪怪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扭头看住苏宇，我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悲伤：“因为那个可可，已经死了。如果你看到一个和死去的人长得那样相似的人站在你面前，你的反应，和她不会有什么两样。”

　　原本愉快的气氛，因为这意外的插曲，变得有些不同了。

　　苏宇送我回家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待我下车后，他抓住我的手：“对不起，我下午不该多嘴。”

　　“没关系。”我示意一下手上的“半星”：“你忘了，你现在有这个权利。”

　　苏宇开朗地笑了,在我嘴角留下了一个轻吻。

　　客厅里黑着灯。我打开灯，意外地没发现可风。他没有象惯常一样，在客厅靠窗的位置站着。饭厅的桌上也没有以往回来时的饭菜。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我没有吃晚饭。我以为可风应该在等着和我一起吃。但是，他没有。屋子里没有他的影子。

　　我轻声上楼。

　　“夜归的女巫回来了。”刚要关上可风的卧室门，黑暗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了可风低沉的声音。灯亮了。

　　“怎么样？小女巫彻底俘虏了猎物了吧，就象曾经在家里狩猎一样？恩？”

　　可风用有力的大手用力地揪住我的下颌。他的指腹有些粗糙:“你是想让我死吗？可儿？”

　　然后，他垂下手。转身向外走。

　　“哥哥，你要去哪？”

　　“重要吗？你昨天不也和别人在一起，甚至都不记得给我打一个电话吗？”可风头也没回。

　　“哥哥，你没有吃饭。你的胃不好，前段时间还住过医院。”

　　“我不在乎，你在乎吗？可儿，我警告你——如果你要和苏宇来真的，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摆出这个样子来。如果我已经没有希望，你就不要再给我这种感觉到希望的假象！你想看着我们这对兄弟为你决斗吗？”可风冷笑。

　　“但是，哥哥，我没有吃晚饭。我以为你在等我回来吃晚饭。”看这他凌乱的发，我竟有不忍。于是低下了头。

　　可风的脖子僵了一下，没有说话，下了楼。我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一阵针扎似的痛，从我的心房处，迅速扩散蔓延开来。我滑坐到地面上，忍不住痛哭。

　　“你不吃了吗？”不知我哭了多久，忽然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我抬头，是可风。他黑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条毛巾：“难道你要饿死？下去吃饭！”

　　我想忍住抽噎，可忍不住。于是我一边抽噎，一边跟着可风下了楼。毛巾上沾满了我的泪水和鼻水。

　　“吃饭！”可风恶狠狠地说了声，自己坐下，盛了一碗饭，习惯性地往我面前送，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放到了自己面前。

　　泪水又涌了上来。

　　“见鬼！你要哭死吗？！”

　　“刚才你干什么去了？”

　　“买菜！”可风顾自往嘴里拨着饭。

　　“那你是不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吃东西？”我抽噎着问。

　　“可儿！我刚刚才警告过你！”可风把碗重重一放。我迅速低下头。

　　可风为我盛了碗饭，用力往桌上一放：“吃饭。”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温柔。

　　而后，他用他那忧伤的男低音问我：“可儿，难道，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了吗？可儿，离开苏宇，回到我身边吧！还是，一切已经太晚？不，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不会太晚！”

　　他眼睛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如果，我注定在这场战斗中失败，那么，至少你要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感到浑身发凉。真的到了时候了吗？到了揭开一切的时候了吗？这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站在真相的大门外,瑟瑟发抖。

　　我紧紧抓住饭碗，希望能借助那一点热量温暖我，但是，还是冷，还是冷。

　　那枚“半星”在此刻终于引起了可风的注意。他象是不敢相信似的，用力拉过我的手，死死地盯着她:“太晚了，是吗？一切都太晚了？”

　　“好”，他深吸一口气：“可儿，那么，最少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告诉我你爱我之后，却又立刻投到了另一个男人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泪水无声地从我的两颊滑落。

　　“哥哥，你为什么不去问你伟大的母亲，我们亲爱的妈妈？你去问问她，为什么当时她要夺走我生母的爱人！”

　　“哥哥，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多情的父亲，我们慈祥的爸爸？”你去问问他，为什么他四处多情，丢下自己的爱人，和新欢快活，完全不管旧爱的死活？”

　　“他们知道吗？那种最爱被人抢夺走的感受，那种痛不欲生的感受？！”

　　“哥哥，你再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我，让我在对他们的爱与恨中挣扎，永远无法解脱！”

　　“哥哥，你是他们的孩子，你让我如何面对你啊，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

　　泪水疯狂地涌出。我只看到面前的可风的脸，越来越迷离。他那惊惧而谔然的眼神，被疯狂涌出的泪水浸泡得越来越模糊······

　　然后，我听到可风用压抑着的悲哀的声音问我：“那么，可儿，你是因为对我们父母的恨，才对我说的你爱我？还是因为对我们父母的恨，才和苏宇在一起，来伤害我？或者是因为这种恨，你爱着我，却无法接受我？”

　　可风摇晃着我：“可儿，请你问问你的心，请你回答我！”他的声音中竟带有哭腔。

　　“哥哥，我曾经以为，我是爱你的，因为我们一直那么相爱。在我以为自己是你的妹妹的时候，我经常想：为什么我们会是亲兄妹？如果我不是，那么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可是，现在你不是我的哥哥，我却宁可你是我的亲哥哥！那样，至少我们中还保有了一份亲情！”

　　“哥哥！你希望我如何面对你，一个夺走我母亲爱人的人的骨肉，一个抛弃我母亲的男人的儿子？如果我们同床共枕，我能睡着吗？”泪水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我感觉到两颊和双耳因为哭泣，已经开始麻木。

　　“那么，我就这样败下阵了吗？因为这些曾经的往事？一些甚至不知道出处的传闻？”

　　“哥哥，”我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这些绝对不是传闻。十六岁生日那天，当我知道了自己不是你的妹妹后，我就找到了一家私人侦探社。多谢你和爸爸妈妈给我的丰厚的零用钱，我才能查出我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

　　“楚可可，毕竟是那么无名的一个平常人啊，要查到她的资料是需要花费很多钱的。她是那么平凡，除了那不平凡的给她带来坎坷的命运的美貌。”

　　“至于苏宇，他是和你不同的两种人。和他在一起，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哥哥，我没有欺骗他，也没有在狩猎。如果说，我过去曾经自暴自弃过，那么，在我决心要和苏宇一起过宁静安详的日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放弃我的巫术了！”

　　可风冲出了门。我知道这次他一去，是不会再回头了。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我就想象过上百次这天的到来。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