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三五

22、第二十一章

　　俗话说得好，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
　　本来吧，谢淘儿在路上碰到薛陵然后一起上西乐城运气是极好的，你想啊，有美同行不说，这美人（指的是薛陵）还包吃包住，嘘寒问暖，唯恐言行举止有分毫的不妥帖之处，多好的事。可坏也坏在这里。
　　谢淘儿行事向来大大咧咧，根本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目光。>_<其实是她看不懂别人的目光……薛陵一路上对她关怀备至，下车相扶，吃饭夹菜，走到哪里别人都觉得是男才女貌，很是般配的样子，哪里还会只当他们是朋友，只当他们是夫妻的。这不，坏事就来了。
　　这一日走走停停晚了进城的时辰，黑漆漆的夜里，天又冷，所以只得就近找个住处。可店主说了，只那么一间房。薛陵抿抿嘴，便说换一件客栈。店主又道，因着城中的大家小姐抛绣球选婿，客房早就被预定完了，他家这间还是别人来不了才临时退让出来的。
　　谢淘儿看着身后一大堆的人瘪了瘪嘴：“店家，你就不能再找几间么，我们这么些个人一间房怎么住得下。”
　　“是啊。”薛陵跟着帮腔。
　　“一间房不够吗？”店家有点发怔：“这位少爷和夫人住一间，其他人搭着桌子睡一晚不就好了。”
　　“少爷和夫人……”谢淘儿嘴角抽了抽，这个店家的眼睛是有毛病还是咋的，哪来的少爷和夫人，她家贺翌可不在。怎么又想起他了，谢淘儿在心里呸了两声。
　　薛陵也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谢淘儿，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你这个店家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怜儿皱着眉头呵斥道：“我们家小姐和薛公子可是清清白白的。”哎哟，这少夫人明显少根筋，这薛少爷摆明不安好心，少门主啥时候才能到哦，她这小丫环当得好辛苦的说。
　　“嘿嘿，自然自然。”清清白白的夫妻关系嘛。
　　“真的只有一间房吗？”薛陵开口问道：“我们不怕多给银子。”
　　“客官这话就难听了，这房间确实没有了，我还撒谎不成。”那店家脸上一黑：“莫不是客官以为小老儿贪图你那几个钱儿？”
　　薛陵苦笑，这老人家也是个挺有脾气的人。“哪里的话，只是我们确实人多。”顿了顿道：“是我措辞不当了，还望店家多多包涵。”
　　店家哼了声，把脸扭向一边。薛陵叹了口气，转而问谢淘儿：“淘儿觉得呢？”
　　“只有一间房啊……”谢淘儿拖着长长的尾音：“要不我们还是再找找吧。”
　　“我想也是。”薛陵笑笑：“打扰店家了。”
　　老店主依旧没有搭理他们。薛陵摇摇头，迈步走出。
　　后来的后来，住房还是找到了的，只是条件太差，房间里到处都是霉味。谢淘儿倒是不在意，毕竟她有一段传奇（？）的乞丐生涯。反倒是薛陵不太好意思，让一个大小姐住这种地方实在有点掉份，想来其他来抢绣球的人不住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贺翌从来没想过，风度翩翩的他也会被人当作“女子”给调戏了。这被贺翌认为是一生之中最大的污点，最大的不堪，最大的不能忍受（＞＿＜贺大少，这样的句子实在有很大问题啊～～～）。
　　话说贺翌和小胖大清早进了城，在冷清的街道上晃了两圈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吃个早饭，补充一下体力。
　　依照贺翌少门主的习性，这吃饭的地点一定得气派，整洁，最好有靠窗的座位。你说吃个小吃呗，哪里用的着这么讲究，直接在路边吃点不就得了。可是贺翌不愿意，他是老大，他不愿意，小胖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可见有的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
　　进了这间所谓的气派的，整洁的酒楼，再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贺翌便耷拉着脑袋打瞌睡了。小胖无语的看着他家少爷，小小声的和店小二讨论了一下早上的吃食，然后撑着脑袋也开始打瞌睡。唉，都怪他家少爷非要住什么破庙，还非得半夜起来和野猫说话，睡眠不足了吧，黑眼圈了吧，打瞌睡了吧……诸多抱怨，不再细表。
　　早上就到酒楼吃饭的人并不多，所以小胖点的吃食很快就端了上来，店小二轻声叫醒了小胖，小胖揉揉眼睛，踱步走到贺翌身旁，清了清嗓子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叫道：“少爷吃早饭了。”把在座的为数不多的人都吓了一跳，筷子啪啪啪的掉到地上。
　　贺翌醒过来，却仍旧闭着眼：“毛巾。”
　　小胖便将让店小二准备的毛巾递上，贺翌擦了把脸，总算清醒，开始拿起筷子吃饭。小胖也坐回原位开始大快朵颐。店小二撇撇嘴，自行离开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涌进来几个人，锦衣华服，拿着折扇一摇一摇的，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贺翌冷冷的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秦寿兄，靠窗的位子似是被人占了啊。”
　　小胖一口粥喷出来，贺翌赶忙站到一边，还好还好，躲过了。
　　“对不起啊，少爷。”小胖快哭了，完了，少爷会想啥办法整他啊。
　　贺翌摆摆头，知道这也不能怪小胖，谁让那人的名字这么奇怪的，禽兽？是怕人不知道他那副尊容要进一步加以肯定，还是言行举止与禽兽无疑呢？贺翌陷入沉思。

　　睡觉睡到自然醒。
　　谢淘儿伸了个懒腰，漱了漱口，用怜儿打来的水洗了脸，然后梳了个小辫，下楼。
　　薛陵早已出门考察市场去了，谢淘儿拉着怜儿一道出了客栈门。路边摊吃了碗馄饨，味道还不错，谢淘儿想着中午再来吃一碗。
　　白日的街道很是喧闹，谢淘儿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让怜儿好生难找，后来只得紧紧拉着谢淘儿的衣袖跟着，小尾巴似的。
　　“快点，快点，林小姐马上就要抛绣球了。”
　　“哎呀，跑这么快干嘛，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被选中的。”
　　“什么话，万一我交好运呢。”
　　“你就想着进大户人家当女婿呢，那是做梦。以前那么多小姐都抛过，最后选的还不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
　　谢淘儿拉着怜儿跟在这些人身后也可劲儿的往前跑，抛绣球抛绣球，这林家小姐比她还会玩呢。
　　人山人海的，谢淘儿和怜儿站在最后面十分努力的往那阁楼上瞧，可惜佳人虽在，奈何隔得太远。
　　“美人如花隔云端啊。”谢淘儿转头一看，倒是个似模似样的公子哥。见谢淘儿打量他，就露了个笑脸说：“姑娘也是美人一名啊。”
　　谢淘儿没说话，倒是怜儿不屑的撇撇嘴道：“我家小姐当然是美人了，还用你说。”公子哥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心里直道这丫环好生无礼。其实是他冤枉怜儿了，只是前有薛公子，要是这公子哥再来凑热闹，他们家少门主可咋办，难不成要凑足四个人来打马吊？
　　“小姐也是城中人士？”公子哥微笑着问谢淘儿：“以小姐的姿色是绝对不需要抛绣球来选婿的。”
　　谢淘儿没说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平白无故的来搭讪，可见其言行轻浮，而且又否定自己的前言，踩低一人褒扬另一人，实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唉，连贺翌的十分之一也无啊。啊啊，又想起贺翌了，呸呸呸。

　　那“禽兽”携着他的一干“朋友”走到贺翌面前，伸出脚踢了踢桌脚，嚣张的大叫：“起来，这位子也是你坐得的？”
　　贺翌不发一言，往嘴里塞了个蒸饺。“禽兽”十分火大，想他也是这城中一霸，何成受过如此冷遇。扇子往桌上一摔，伸手就要掀了饭桌。贺翌伸手阻拦，这才冷冷的看了“禽兽”一眼。
　　谁知这一眼竟让“禽兽”将之视为天人，啊啊啊，唇红齿白的美人啊。“禽兽”脸上涎着笑，恨不得立马将“美人”抱入怀里，亲亲摸摸。“既是美人，那我就将就着共用一桌吧。”
　　贺翌听得青筋直冒，咬牙切齿的道：“我是男的。”
　　“啊，我知道啊。”“禽兽”笑道：“这男的女的有什么差别，只要是美人就成。”
　　贺翌看着这个对他流口水的“禽兽”厌恶的皱了皱眉，再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对着小胖道：“我们走吧。”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不想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耽误他找谢淘儿的时间。
　　小胖点头，往嘴里塞了两个蒸饺，跟着就要往外走。那“禽兽”却是不依不饶，非要贺翌陪他吃饭：“美人就这般不给面子？”
　　贺翌没看他，只道：“我与你无甚交情，没必要给你面子。”
　　“禽兽”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挥手让身后那群人攻上来，自己站在旁边吼道：“想我秦寿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心胸开阔，男女通吃，今日竟被你拒绝如斯。”捶了捶自己的胸，又大叫：“你叫我情何以堪啊。”
　　贺翌一个凳子脚塞过去，正中“禽兽”嚎着的嘴巴。“禽兽”一个趔趄，往旁边倒去，被人扶住，取出嘴里的凳子脚，揉着脸吼牙痛。贺翌冷笑两声，将举着凳子攻过来的人放倒，凳子又一次七零八落。
　　“禽兽“眼见自己的人都躺在地上，呻吟呼痛，再看了一眼发怒的贺翌，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你给我等着。”背过身跑了，远远的传来一句：“秦寿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抓回去暖床。”贺翌捏着拳头往桌上一砸，嗯，桌子寿终正寝了。

　　且说那林家小姐一颗绣球牵动了万人心，美人还没抛绣球，人们便已经抢位置抢疯了。
　　“小姐，这林家看来倒也有些势力呢。”
　　“嗯。”谢淘儿点头，“可能是富商大户吧。”
　　“这林家可不止富商大户这么简单。”公子哥总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林家祖上是为官的，与当今朝廷渊源颇深。……这也是很多的书生子弟来抢绣球的原因。”
　　谢淘儿笑着道谢，然后拉着怜儿往前挤，来一趟不容易，至少也得把美人的脸看个清楚吧。她和怜儿的个子都不高，虽然挤得很辛苦，倒也往前了不少。怜儿见脱离了公子哥，自然很是配合。
　　一阵欢呼声中，绣球抛下楼来，谢淘儿和怜儿被撞得东歪西倒，直嚷着这些人太过野蛮。一个小伙子抽了个空说了句：“这不野蛮就没法抢到绣球了。”谢淘儿暗自摇头，这等选婿之法真能选到好的夫婿？值得怀疑啊。
　　绣球在天上抛啊抛，谢淘儿在地上挤啊挤，最终被挤出了这欢腾的人群，往边上去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扒拉了两下头发，嘟着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美人脸果然不是好见的。”
　　走了才两步，只听得众人啊的一声，扭头一看，那绣球直直的砸进了她怀里。谢淘儿愣住，其他人也愣住。然后谢淘儿啊的一声将绣球丢出，众人又开始争抢起来。谁知，那林家管事的跑过来，让下人拿了绣球，就要拉着谢淘儿往屋里去。
　　谢淘儿连连挣扎：“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怜儿撇了撇嘴，这会儿知道授受不亲了，早些时候咋不说呢，由此可见，怜儿还在为她家少门主抱不平。
　　围观众人被林家以一顿饭给打发了，谢淘儿被拉到林家大堂供起来。
　　“怜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谢淘儿不明所以，这林家不是选夫婿吗，拉着她一女子进屋作甚。
　　“不知道。”怜儿摇头，她只是个小丫环而已，怎么会知道。
　　才说了两句，林家老爷便带着林家小姐走了出来。各自行礼，入座。
　　“不知这位小姐作何称呼？”林老爷捋捋胡须，问道。
　　“小女子叫谢淘儿，老爷子叫我淘儿便好。”谢淘儿笑着回答。见林老爷没有说话就又接着道：“不知老爷子拉……嗯，请我进来有什么事呢？这要耽误小姐选婿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谢淘儿眨眨眼，继续发扬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小姐既然接了我家闺女的绣球，那自然就是我家的女婿了。”林老爷笑呵呵的答道：“不知小姐家住何方，我林家也好择日去提亲。”
　　谢淘儿眨眨眼，再眨眨眼，看了眼怜儿道：“我没有听错？”
　　怜儿傻愣愣的点头肯定：“没有。”
　　谢淘儿咳了咳道：“林老爷，我是女子。”
　　“我知道。”林老爷笑着点头。
　　“林小姐也是女子。”
　　“我也知道。”林老爷继续点头。
　　“我有夫婿的。”谢淘儿尖叫一声。
　　“没关系，休弃便可。”林老爷摆摆手。
　　“那怎么可以！”谢淘儿拍了把桌子站起身来：“林老爷不觉得女子娶女子甚是荒唐吗？”
　　“有何荒唐？”林老爷不高兴的皱眉：“只要相爱便可。”
　　“我和林小姐并无情意。”谢淘儿涨红了脸，这个林老爷是哪来的，为何会有此等想法。
　　“奴家对小姐甚是仰慕。”沉默良久的林小姐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好比晴天霹雳。谢淘儿晃了晃，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咳，这个，嗯……抱歉，前段时间写论文找工作，所以一直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