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何时休》萧忆浅Shay

4、第三章：歌燕坊（一）

　　老鸨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姑娘倒是个伶俐的，不过她活可这么久也接触过这么多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她暗暗下决心，早晚给她弄到手，便假笑着说道“姑娘可真会说笑，咱们这歌燕坊本就是面向百姓的，与‘千金’无关，姑娘请。”

　　那老鸨说完，侧了侧身邀请妘婉娆进去，妘婉娆故作冷傲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虽然没有“千金”的命，有个“千金”的脾性也是好的。

　　进到里面才叫开了眼界——坊子统共有三层，从楼梯到柱子都是用红木搭建成的，虽然没有电灯，可油灯和蜡烛足有上千只，照的整个坊子通亮的不说还很温暖，这真的不得不让她佩服古人的头脑。

　　正对着门的是个大舞台，舞台下方是客人们观看节目的桌子，桌子数量很少，上面还摆的名字，一看便是个要提前抢购的热门地带；第一层最边缘是一圈用朱砂帘子隔开的小隔间，看样子不是什么高消费的地点；第二层许是视野好些，隔间也是红木雕刻的，看起来也高档隐蔽些；至于第三层，妘婉娆实在是看不清楚，只觉得黑乎乎的，便也没再继续看，在第一层随意找个隔间坐下了。

　　“呦，王公子，你多喝点嘛。”

　　“是呀是呀，来来来，我给公子满上。”

　　妘婉娆左边那桌的声音大的让她不得不注意，朱砂帘子虽能挡着些什么，却也是依稀看的见，只见那男人一手搂着一个女子，他仿佛有喝多了，一直在推拒两个女子的酒，可那两个女子一谄媚，男子便又速速喝下，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她顺势抬头望了望对面那些男人，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油汪汪红扑扑的，眼神也都迷离着，那些个陪酒的女人们一个个穿着暴露，搔首弄姿，想方设法的让男人们在她们身上多花些银子，那场面，真是辣眼睛。

　　妘婉娆无奈摇头，当真想不通男人为何都好这口，或许她下辈子投胎做个男人便会懂了吧。

　　正想着，一男人醉醺醺的朝她走来，嘴里还不停的叫着“芳芳”二字，看样子是认错了人，见他越来越近，妘婉娆忙解释道“公子你找错人了吧，我不是芳芳。”

　　可那男人毫无退后之意，嘴里还笑嘻嘻的说道“不可能，你就是芳芳，别想骗大爷我，快来，让大爷抱抱。”想来是喝的太多了些，男人直接坐在妘婉娆旁边并强行搂她入怀。

　　妘婉娆只觉身体被那男人用力的拉了过去，男人粗壮的胳膊死死的压住她，那浑身的酒气让她恶心不已，她用力反抗着，可那人力气太大，自己这微薄之力丝毫无用。

　　“流氓，你放开我！我不是芳芳！”妘婉娆委屈的大叫着，又努力的挣扎着，自己这清白之身可不想一朝毁在这陌生酒鬼的手里，可无论怎么用力男人也不肯松手，甚至是越来越用力，急的她都快哭出来了。

　　“放开她。”突然，一温润的男声入耳，那声音虽柔，却丝毫不乏阳刚之气。

　　男人一怔，抬眼看了看，而后没好气的问道“你谁啊？多管什么闲事啊？老子告诉你，老子……”是谁家公子还没说出来，铁锤般的拳头便砸到了他脸上。

　　“你你你……你敢打老子，你给我等着…等着！”男人松开妘婉娆，捂着那微微红肿的脸晃晃悠悠的离开，想来此时就算是他亲妈站在面前，他都不见得认识。

　　男人走后，妘婉娆埋着头委屈的哭了起来，此时她不只是因为刚刚那男人的举动，更多是她想她的父母，亲人，还有她的好朋友，为什么她这么命苦，为什么穿越的偏偏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无依无靠孤单一人，被人欺负了都不知与谁诉苦。

　　片刻间，只觉一只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此时对她来说，那只手是那么的温暖，像亲人，亦像朋友，许是内心太孤单了，她竟不顾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抱住那男子的腰，眼泪止不住的流。

　　男子愣在那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姑娘怎么这么唐突，竟不知未过门的女子这样抱着男子是很失礼的，“姑娘，你……”他试着叫了叫她，却无人回应。

　　见她如此伤心，想伸手安抚她一下，又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可人家那么伤心，这些虚礼又算得了什么，男子这便鼓起勇气，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又轻柔的安慰她道“没事了，他已经走了，你别难过了。”

　　妘婉娆想着人家刚救了自己，别让人家觉得自己矫情，便努力的收了收想家的情绪，松开手缓缓抬起头，不想眼前这位小哥一席白衣，黑发未束，他皮肤白皙，眉目如画一般，鼻梁高挺，唇色绯然，正笑看着她，那笑容是如此温暖，仿佛可以融化千年寒冰。

　　她略拭去脸上的泪，站起身有些羞涩的说道“刚刚…谢谢你哦，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的笑容更暖了些，想必这姑娘是外地人，不然京中怎会有人不晓得他？

　　“在下祁俊宸，敢问姑娘芳名？”祁俊宸谦和有礼的问

　　“我叫妘婉娆，祁公子叫我婉娆就好。”妘婉娆笑答，这位祁俊宸可谓是符合她的口味，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像白天那个冷漠渣男，仗着自己有钱便似凶神恶煞般讨人厌。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祁俊宸便去二楼入座了，妘婉娆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流连青楼的人，可又一想，毕竟是个男人嘛，还是个帅哥，喜欢来看美女也是人之常情，为了不打扰他，妘婉娆便拒绝了与他上楼同坐的邀请。

　　没一会，老鸨上台来讲了一番，这才得知老鸨名字叫苏玉，今日是初一，歌燕坊正巧有什么节目，想来自己还是幸运了些，若是往日怕是也看不到这精彩演出，只是苏玉言语时总不时地看向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苏玉有些不安好心，可又说不出个道理来，便暂且镇定一些，静观其变。

　　随后音乐声响了起来，接着，一名身着青色纱裙的女子从一旁跳舞而出，曼妙的身段，优美的舞姿，再加上一张可人的脸，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有占有她保护她的冲动，更别说那些男人们了。

　　自己总喜欢鉴赏些古代美女的画像，那画像确实是有些不堪入目，本还怀疑古代皇帝是不是都瞎来着…可今日一见，却改变了她的看法，这真人比画像可美多了，想来这倒是说得通些，若不然这红颜祸水怕是要变成黑颜祸水吧！

　　那舞女跳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便下台了，可她的神情并不像坊子里其他女子那么高兴，就是连装也没装半分，瞧她的样子似有心事那般，惹人心疼。

　　正思虑着，苏玉走上了台，可看她的样子并不是那么开心，估计是刚刚那姑娘的表演不合她意，可为了银子，再不开心也要笑出来，于是她脸上又展露出了微笑，冲着台下的观众阿谀谄媚的说道“各位爷，刚才咱们阿兰姑娘跳的如何呀？”

　　下面的观众倒是不顾阿兰表情如何心情如何，只要舞姿优美身段可人那便是好的，台下纷纷叫好，还有的观众起哄道再来一舞，苏玉见没影响到观众的心情，才发自内心的笑了笑道“各位爷别急，咱们阿兰姑娘下去换件衣衫，等下若是哪位爷没看够，可以找我说，咱晚上啊领姑娘回去慢慢看。”

　　苏玉的意思是要她接客？妘婉娆不免有些震惊，那阿兰姑娘最多15岁，而且刚才看她跳舞时的表情似乎很不情愿，多半是被强迫的，不禁有些替她悲哀。

　　走了会神，没注意到老鸨刚才又说了什么，此时那老鸨已经下台了，只听到下面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还有人不顾身旁的女人站起来观看，估计接下来要出场的是位“重量级”人物。

　　片刻，台上上来了几个姑娘，她们手里拿着油灯，走到了四周把本就不黑的舞台照的更亮了些，又过会儿，一女子走上台来，她身着白色羽毛和朱砂制成的舞衣，头顶着珍珠水晶冠，脚穿红色舞鞋，手里还握着把羽毛扇挡着脸，她低着头碎步走到舞台中央，轻轻扶了礼，却始终没拿开那羽毛扇。

　　礼毕后，音乐随即响了起来，她先是唱了几句，那声音悠扬婉转就如那刚出谷的黄鹂般动听，而后又跳了起来，这才慢慢放下手中那扇子，妘婉娆也才看清她的样子，她年纪大概和自己差不多，一双丹凤眼、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看起来很是妖媚，这可能就是狐狸精原型！不过话说回来，她妖是妖，可自己并不觉得她美在哪里，或许是不懂古代人的审美吧。

　　她四处望了望那些观众，一个个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那女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无奈的摇摇头，抿了口桌上的茶，呵，男人。

　　这女子虽歌声动听，舞的也不错，可与妘婉娆比起来可能还逊色了些，毕竟她从几岁便开始学唱歌跳舞，乐器也会一些，虽不是样样精通，可上手也能给你鼓捣明白，毕竟，这童子功可不是虚的。

　　女子舞完，场下欢呼声一片，有送花的，还有赏银子的，个个都拥挤着上前去，似是要给台拆了那般，那场景跟明星见面会一样乱套，她平日里便不太喜欢吵吵闹闹的，便也没上前去凑热闹，独自一人津津有味的品着桌上的茶，不得不说，这茶当真是香醇。

　　“姑娘。”妘婉娆闻声抬了抬头，却不禁一惊——只见她的周围布满了人，个个注视着她，正对面的，则是那刚刚跳舞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虽笑看着她，可那笑容里总是多了点什么，刚刚便觉得今日没好事，这会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