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年年》任雪飘

2、第 2 章

　　年年复年年2

　　天才刚刚漏出点迷蒙的亮，秦伍就在窗外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响中醒来。春季这时的天也还不怎么显早，略带着些温度的阳光打在窗棂上，几天连绵不断的细雨带来的阴霾便那般轻易的被除去了。秦伍推开窗子，尚有些料峭寒意的风就夹带着阳光以及雨后那股子湿湿的带着泥土味道的空气就卷进了屋子。这时屋外那吊嗓子的声音才显得大了起来，细细听去还听得到稍稍显着稚嫩的童音，以及风中夹带着不时流入耳中的几句唱词。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的百姓众百姓困苦连连……”
　　秦伍就着风细细辨认，良久才听出这竟是出霸王别姬。他只觉得这孩子声音虽然还稚嫩，却是隐隐有了当家花旦的派头，这么想着就不由一时兴起。他匆匆擦了把脸，披上衫子合了门，就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戏班子住的地方其实不大，但好就好在班子后面有片桃花林子，也不知道是谁种的，但是每到春天便是浅红的桃花开了一片，乍然看去，就是片淡红的云。秦伍转过屋子，刚好就到了这片林子边上，那声音却是从这里传来的。到了这，声音也越发的大了，就听到“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秦伍便开口接了上去，“怎奈他十面敌如何取胜。”秦伍原本就是武生，这出戏演了不下百遍，现在虽是未着戏服也没登台，可这一句词听去，便生生带了那别姬的霸王八分的模样两分的愁。那声音顿了顿，良久才又复起“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这声音和开始稚嫩的童声又是不同，风骨里难掩的风流和一股子浓浓的哀愁，乍听上去，竟恍然间是那含泪哀劝霸王的虞姬立在那桃花凝成的云雾之后。这次秦伍倒是愣了，他如今和那人隐隐有了些不相往来的意思，他怕死那人的毒舌，虽然也想这那是无心之过可心里这个疙瘩却是留下了，如今却又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待唱到“十数载情爱相亲相依，到如今一旦间就要分离，”秦伍便恍然间想起当年他头次和他登台，唱的便也是这么一出折子戏，那时两个人心里哪里有什么疙瘩，他当他是弟弟，处处让他疼他，可如今他怎么也想不出明明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人绕过了桃花林，那人的身影也越发的清晰，秦伍说不清现在是种什么心情，开口什么都说不出，也只得继续唱着。“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他这方唱罢，那方的虞姬却是再未开口，繁洛身子稍稍有些微颤，立在他身旁的小童听的正痴却不料戏唱到了这里却生生打断，大是不解的望向他的师傅。繁洛不言不语，只是扯开了被小童拉着的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去。
　　秦伍苦笑连连，回头摸摸那小童的头，就看到这孩子眉清目秀，又想到他声音虽是稚嫩却隐隐有了大将风范，便知道是个好苗子。随口问道，“那是你师傅？”那孩子也不开口，就是笑，笑罢了，张了口，却是繁洛未唱出的戏词，“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罢又笑，道“我勉强算是他徒弟，我叫齐炎。”
　　“哦。”秦伍淡淡应了声，便又拍拍他头道：“时候不早了，你还小，别着凉该回去了。”言罢就从来的路返了回去。
　　齐炎扭着头看着秦伍的背影，回头又瞅到了枝头的桃花，，那支桃花开的正艳，却又隐隐早早露了凋意，他伸了手，那花便碎在了掌心里，一手微凉淡红的汁液顺着掌心一点一点的落了。
　　王府纳妾那天搭了戏台子，也不是说王爷对这新娶的小妾有多上心，话说到头也不过就是求个气派要个面子。秦伍在的班子本就是名气不小，他们自然早早就接了帖子。
　　才是三月的春，花开的并没多少，秦伍跟着王府管家到了戏台，才看到台子下面大朵大朵绽开的牡丹花，秦伍一愣颇有些错季的感觉，随后又释然，富贵人家的玩意，想来也就是把那一朵朵花生生捂开的。“秦老板请了。”他点头，跟在管家身后，心里却是有些不解，虽然说是为了面子，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再或者，他心里一黯，或者是王爷真是掏心窝子对红玲玲好？一个花甲的老头子对一个妓子？谁信！

　　到了让戏子暂时休息的院子，老远就看到了繁洛正在叮嘱着什么。他走了近了才听清一点，原来本是有个什么大人物来到此地，这场戏是唱给人家听的。秦伍皱皱眉，想离开，才抬了脚，就让人扯住了袖子。繁洛低低道，“我不管你心里多不痛快，该说的我早说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也怨不了别人，以后，咱们师兄弟还是一家人，别再躲着了，看着膈应。”（膈应：难受的意思）
　　秦伍回了头看，繁洛额头雪白，凤眼狭长，现在挑着眼看他，秦伍楞了楞，半响，繁洛抓着他的手不自觉用了劲，弄的他有些疼，终是点了头，繁洛才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手。

　　待续

作者有话说

　　厄，因为写是一时兴起，然后现在才开始查大批的资料，慢了点，啊啊啊，真是……
嘿嘿，有人喜欢恨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