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流年》榕猫

6、怨债

　　天空星辰闪烁，新人入洞房，本是春宵一刻，良辰美景，也是这个小镇最热闹的时候。
　　忽然，一场大火从后院燃起，如海浪一般迅速的吞噬了整个小镇，尖叫声，哭喊声，哀嚎声如同海浪，起伏交错，火吞噬着镇上的生灵。
　　红色的火焰宛如鲜血，那炙热的温度让巫韶都有些心惊胆战，巫韶想要运起灵力抵抗，却发现没有丝毫作用，想来，那火焰是可以穿透灵力，直接煅烧人的神魂。
　　“真是……”
　　身后传来一阵冰凉，视线被一片莹白所覆盖，离将巫韶拥入怀中，用他的身躯隔绝着那奇异的火焰。
　　哪怕是没有抬头，巫韶也知道，火焰将他烧的漆黑，因为，血水在耳边噼里啪啦做响，让人心惊。
　　巫韶咬牙切齿，想要挣脱：“谁要你保护了，你不是说这里对你影响不大吗？你不会运用灵力吗抵挡吗？”还是，你也没办法？
　　离张了张嘴，似乎是喉咙被烧坏了，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奈的摇头，手上微微用力将巫韶搂的更紧，嘴唇一张一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巫韶被这莹白色包裹着，那火焰的炙热无法伤她分毫，可是她不喜欢这样。
　　“离，可以了，你先放开我，这样下去你也会受不了的。”
　　如同地狱般的怨喊声中，巫韶的话瞬间被淹没，离没有理会，而是抬起头，一双已经变作赤红的眼睛从冷漠化作冰冷，盯着这片火海某一个角落。
　　夜晚被火海染红，直到黎明，太阳升起时分火海才缓缓散下，再次露出小镇繁华的模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有的都还是原本的模样。
　　炙热散去，朦胧中，周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巫韶这才敢抬起头，立即想要看看离被伤的如何，却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
　　耳边想起离略带沙哑的声音：“等一会，太丑了，不好看。”
　　巫韶气的说不出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在乎这个，巫韶用力的掰开离的手，想要查看离的伤口，目光所及，离身上那几乎露骨的伤口正在慢慢复原，即便是这样，巫韶指尖也忍不发颤。
　　“你没必要如此，我同你本就没什么关系。”
　　离看着巫韶似怒似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有。”
　　“有什么？”
　　“我们有关系。”
　　巫韶倒是被气笑了：“好啊，那你说说，我们什么关系。”
　　离垂头看着还在自己怀里的巫韶，扬起那才有了几分血色的红唇：“既然我捡到了你，自然是要对你负责的。”
　　“你……”当真脑子没问题？巫韶真的是不知道离在想些什么，低头才发现自己还在离的怀里，连忙起身。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她花了数千年得到的真理，离的出现太不寻常，她没办法对他放下戒心，可是，她也没办法将他想的太坏。
　　离看着巫韶，随即垂头想着什么。
　　“这场火太不寻常，我们得先搞清楚，这火是从哪里引发的。”巫韶看了看恢复了一切的小镇：“那个人很有可能还在镇上。”
　　“那就走吧。”
　　离不再看巫韶，率先向街道走去，巫韶见状立马跟上，发现这里的镇民似乎是丝毫不知道昨夜的事情，仍旧一片新荣模样，不见一丝烦愁。
　　面前的这条街，这是他们第一天来的那条道路。
　　“新鲜的栗子，有没有人要，便宜买了。”
　　“热汤面，要不要来一碗。”
　　“刚出锅的肉包，要不要趁热来两个，我家肉包在这个镇上是出了名的。”
　　“来来新款银簪子，瞧这上面的蝴蝶，多灵动，姑娘要不要看看。”
　　……………
　　“离，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巫韶看着离，现在还看不出来，那她就真的是蠢了。
　　本来默默看着结界的离回头：“是，只是就算告诉你也没用，因为要破除这里，就需要破坏阵眼，而阵眼，我是真的不知道在哪里。”
　　“看来要找到阵眼，有些麻烦。”巫韶看着这热闹的村镇，想来这里所有人的灵魂都被困在了这里，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死亡，直到灵魂溃散，不得超生，到底是谁，对这里有如此强的怨恨，恨到了这个地步。
　　“昨晚那火你可是注意到了？”离问。
　　巫韶自然是注意到了，目光看向林家的方向，所有的一切都和林家脱不了干系，尤其是昨夜的那火，她看见，是从林家升起的，如同展翅的巨鸟，瞬间化作烈焰，扑向小镇，火焰中巫韶隐约听到女子的哭声，哀怨而不甘：“看在要找阵眼，还得从林家下手，只是不明白，明明是一件喜事，为何会变成地狱。”
　　“谁知道呢，可无论是什么都是有因果的，如今我们只看见了果，还不知道什么是因。”
　　“也许这个阵眼就在这个因上面。”
　　离理了理袖子：“谁知道呢。”
　　“咦，许久没见过生人来我们镇上了。”依旧是那位胭脂水粉店的老板娘：“姑娘长的好生俊俏，可是要点胭脂？”
　　巫韶看了老板娘一眼，便有了打算，离看着巫韶笑着进了店铺，独自站在一旁不出声，目光看着自己的手神色冰冷。
　　店内，巫韶一边挑选着胭脂，一边同老板娘套着近乎，无意之间说着今日林家婚宴，打听着关于林家的是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阵眼可能是个物件，也有可能是个人，肯定是要知道的越详细越好，老板娘也是个热情人，见巫韶挑了不少贵重胭脂，那嘴就像打开了水闸似的，说个没完。
　　要说这林家，那得从李家说起，在七八年前，这个小镇还没有这么繁华，自从李家搬来后，李家姑娘李素儿便和林家哥儿林子闳便日久生情的好上了，这李家可是个富贵人家，哪里舍得女儿受委屈，于是李家便招了林子闳做上门女婿，而这林子闳也是个有良心的人，一边帮着李家做生意，一边还不忘接济提携镇上的人，这不才有了今日的镇子，而林家更是成了富甲一方的财主。
　　可偏偏天意弄人，两年前，那林子闳的青梅竹马，前任镇长闺女从外地回来，当初前任镇长闺女为了还债，在外地当了几年戏子，也是个可怜人，知道林子闳与李素儿的事情后，三人也闹过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前任镇长闺女主动退出，独自一人离开了。
　　后来没过多久，李家大火，烧毁了大半财物，李家二老更是重病，为了治好病，李家家底也散的差不多了，而这林家也不忘旧恩，依旧愿意娶李家姑娘，还特地请来得道高人替李家二老驱邪治病，镇子上的人更是轮流照看李家，前不久，李家二老先后相继离世，留下遗嘱，将剩余财产全部平均分给了镇上的人，而将女儿李素儿托付给林家。
　　“我们路过也就好奇，没想到是这样，这倒是对苦命鸳鸯，只是不知那戏子叫什么名字，看你那惋惜的模样，莫非比李素儿还要美上几分？”
　　“呦，瞧姑娘说的，他们这也不是古尽甘来，至于样貌，要我看，这两人都比不上你来的俊俏，她原名唤作徐莹莹，后来她爹死后，进了戏班，改名徐莹柳。”
　　“姐姐可是知道那徐莹柳后来去了何处？”
　　“这我哪里知道，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老板娘挥着手帕打断道：“姑娘可是挑好了？”
　　“好了，就这些吧，有扰姐姐了。”
　　“哪里哪里。”
　　出了店铺，离便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情和那个戏子有关。”
　　巫韶偏头：“昨夜那火，明显是由怨气引燃，目前来看，也就那独自背井离乡的徐莹柳有这可能，只是一个戏子，怎么可能布下这样一个结界？”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问题，甚至感觉老板娘所讲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巫韶只好作罢，打算找救厉佑再说，毕竟，厉佑神魂在这里迷失过一段时间，说不定知道些到什么？
　　只是，要拉回厉佑的神魂，必须找找到厉佑神魂遗失的地方，这个小镇说大不大，不可能一点儿气息也没有，或者是有人再故意掩盖什么。
　　巫韶眨了眨眼：“眼下，我们就只能先溜进林家看看了。”
　　离没有做声，显然是认同的。
　　又是快接近正午，花轿吹吹打打的出现在街道上，巫韶两人借着花轿进门时的热闹悄悄混入了林家，厉佑依旧和昨天一样神情恍惚的坐在那里，所有的一切皆和昨日一模一样，就像是镜子，连那些人说的话，所做的动作，都不差分毫。
　　巫韶想些昨夜的火，悄悄摘了片树叶向新娘射去，叶子带起的风掀起了盖头，露出那李素儿清丽娇美的脸庞，只是不知为何，巫韶总觉的那张脸看着有几分僵硬。
　　悄悄绕到林家后院，一进去后院，巫韶就发现，这林家后院果然是不一般，并不是说有多么的富丽堂皇，而是这后花园里借着水阁乱石布下了一个阵法，这个阵法是专门压制着什么的。
　　在这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巫韶同她爹一样，都是主张灵术，对阵法只不过是稍有了解，并不精通，只能隐约知道这阵法布置点在这枯井附近，却找不到路口，看到身旁的白色人，巫韶试探的问道：“你看的懂吗？”
　　离回头按着巫韶：“会一点。”
　　“那就好。”巫韶欢喜的上前拉住离：“怎么进去？”
　　离的目光落在枯井旁的石雕上：“这井只是掩人耳目的引子，真正的入口应该是在这里。”
　　说着离伸手在石雕上四处摸寻，只听见咔嚓一声，石雕下露出一条通道，巫韶看眼：“看来布置这阵法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还行？”
　　巫韶不知怎么接话，干脆不说，两人依次下了暗道，暗道并不深，几个拐弯就到底，四周昏暗模糊，巫韶隐约看到这底下躺着一个人影。
　　巫韶想要上前去，那道人影往后缩了缩，带着叮当叮当的铁链触碰声，似乎很害怕有人接近她，身边突然亮起火光，离指尖燃起一缕不大的火苗，好方便巫韶能够看的清。
　　那地上的身影是个姑娘，脖子被一根铁链捆住，浑身上下遍布伤痕，只有一块破布掩盖那残破的身躯，最明显的是她左脸上，那被火烧的面目全非。
　　见火光，地上的女子吃惊的抬头看着巫韶，看清巫韶对她并无恶意后连忙伸手想要向巫韶求救，巫韶上前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她身上，低声问道：“你是徐莹柳？”
　　手下的身躯颤了颤，女子盯着巫韶，眉眼间尽是嘲讽，随后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明显她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徐莹柳？”巫韶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她不是徐莹柳，那么她是谁？
　　离站在不远处，像扫视物件一般看着女子，幽幽提醒道：“她身上有东西，似乎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个东西可能是被她吞了下去。”
　　地上的女子惊恐的看着离，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却无处可藏，巫韶体内灵力已经被结界同化的所剩无几，想要探究她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有些困难，而那个东西很有可能是阵眼，所以当下必须先搞清楚这女子的身份。
　　“你说你不是徐莹柳，那么你是谁，能不能告诉我？”
　　女子沉默了一会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地上写着，忽然暗道中传来声响，女子快速将身上的衣袍还给巫韶，这显然是有人进来了，离灭去手中的火光，快速拉着巫韶退到一角，施了个简单的障眼法。
　　没过多久，火光照亮了整个暗室，巫韶这才发现，离原本红艳的唇已经变得有些苍白，想来是昨夜才受伤，今日又在这结界内强行施法导致的：“你没事吧。”
　　闻言，离眉眼都弯了起来：“你在担心我？”
　　“我……”巫韶点了点头，快速补充道：“只是怕你灵力不够，搞的我被发现。”
　　“不会的。”
　　那人已经走进了暗室，一身嫁衣如火，与这样肮脏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那是李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