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白月光没重生》水上银灯

9、目光

　　张景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长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张景虞这句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落入张景柯的耳中，就变成了：“我来打杀你。”

　　长兄在他眼里，就是逼着他读书的刽子手。
　　“大表哥。”温韶见到张景虞，便走上前去殷勤地唤了一声。

　　“长兄……”张景柯生怕大庭广众之下，长兄不给表妹面子，暗暗央浼地唤了一声。
　　他可是太了解自家长兄了。

　　除了他敬重的人，以及长辈之外，旁人但凡是他讨厌的，就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温家人攀附权贵，也不为长兄所喜，他却觉得是人之常情。

　　又怕张景虞因为方才之事问责温韶，他慌忙解释道：“长兄，表妹她也是一番好心，不是故意的。”

　　出乎意料的，张景虞并没有如以前一般，冷言冷语，而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在温韶看来，无疑是自己前进了一步，她当然也不想委屈自己。

　　但是，她现在的家，顺昌伯府三房若是脱离了顺昌伯府，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又只是个养女，到时候什么下场也说不定呢。

　　景柯表哥是她少有能够接触到，各项都还算是满意的男子。
　　最重要的一点是，唯有他是真心对她存有怜惜的。

　　张景柯的爹娘远在镜州，都城的长辈只有不管事的大伯父，还有位高权重的祖父，以及这个长兄了。

　　那位祖父对张景柯，也总是宠溺多于严苛的。
　　总之，就是拗不过他就是了，唯一需要多考虑的，就是这位大表哥了。

　　眼看张景柯的婚事在即，她焉能不急。

　　今天张景柯丢下一切来陪她，对方现在不仅没有斥责，还应了她的称呼，怎么能让温韶不为之激动呢。

　　殊不知，张景虞的视线始终落在另外一道人影上，由远及近。
　　等张景柯吗，这厮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根本不必来这里抓他个正着。

　　卫幼卿与长姐出去的路上，迎面碰见了张景柯和张景虞二人，
　　张景柯脸皮还是挺厚的，笑嘻嘻地上前主动打了招呼：“又见面了，两位姑娘。”

　　卫宛凝毕竟是个漂亮姑娘，生气也是桃花腮，柳眉倒竖的好看。
　　卫幼卿呢，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娇俏的少女，必然不差的。

　　见到张景柯如此，卫宛凝眸光陡然一冷，拉着妹妹加快脚步就想离开。

　　就在越过他们的一刹那，卫幼卿突然叫住了她，放慢了步伐：
　　“姐姐，等等。”

　　眼见妹妹停下了脚步，卫宛凝的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喉咙处。
　　岌岌可危的感觉绞缠住了她的心扉。

　　卫幼卿却并没有理会张景柯。
　　她走到了张景虞面前，朝他福了福身，问道：“敢问张御史，我家长兄呢？”

　　张景虞眉眼半敛，垂眸看向她们，瞳光梭巡过卫幼卿：“明琅正在门外等你们，快回去吧。”
　　“是，多谢张御史。”卫幼卿带着笑意，清淡的声线道谢。

　　“嗯。”张景虞略微颔首，眸底倒映的绿意似明又隐。

　　卫宛凝见状不止拉着卫幼卿，连带着身后的卫锦冉，也一起带上赶紧往前走。

　　虽然与卫锦冉素有嫌隙，可她居然没有丢下自己离开。
　　而是想着找人来救自己，这让卫宛凝很是感触。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景柯，没有搭理对方。
　　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了断了妹妹与张景柯的婚事。
　　就抓着妹妹离开了。

　　卫幼卿只以为是为了避嫌，很顺从的就跟着姐姐回去了。
　　她完完全全没有意识到，站在张景虞身边的男子，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未婚夫。

　　这也正常，帮助姐姐摆脱了洛汀菡的卫幼卿，此时正神清气爽，也就顾不上去看旁人了。

　　卫宛凝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提醒妹妹，这是你那倒了霉的糟心未婚夫。

　　万一两个人现在看对了眼，以后要退婚，还不是得要死要活的。
　　她可不愿意，妹妹赴自己的后尘。

　　这段心思，在场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倒是阴差阳错的不谋而合。
　　张景柯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被姊妹两个一起无视掉了。

　　“啧，感觉这两位姑娘的态度，很冷淡啊。”张景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他也算是帮了她们洗清不白之冤了，应该也算是扯平了吧。

　　张景虞眼尾瞥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我看你是心虚了，才要疑神疑鬼。”
　　张景柯被自家兄长堵的一噎，张大了眼睛，说不出别的话来。

　　“话说，这两个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厉害？”张景柯忍不住连连咂舌。
　　他方才站在那里，只瞧见了那姑娘身姿不错。

　　可惜侧面垂下的帷帽垂帘，并未有机会见着真容。

　　张景虞微微一顿，垂下的眼睫半遮住了乌瞳，清淡道：“你与之争执的人，正是卫家的两位小姐。”
　　张景柯的口水呛在了嗓子里：“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不假。”张景虞言简意赅地回答，又意味深长地说：“戴帷帽的是卫家二小姐，你的未婚妻。”

　　最后五个字，张景虞说得很轻巧。
　　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身份，或者说，相对而言，此时并不重要。

　　张景柯指着那道风中柳的背影，有点目瞪口呆：“这、这是那个卫二？”

　　张景虞顿了顿，眸光不满地警示了他一眼。

　　等张景柯尴尬地将无礼的手指收回。
　　兄长才冷淡地掀起眼皮：“首先，无论是卫几，都和你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关系，先交代清楚，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景柯听了这话大为震撼，怎么和他没关系，这若是娶了回去，以后该怎么对付表妹啊。

　　再说了，就重她方才在亭子里的那个架势。
　　温柔少言的表妹，也不能是这个卫幼卿的对手啊。

　　“不是吧。”张景柯心中燃烧的怯意越盛，对心目中那个木讷的女子形象，又添上了凌厉二字。

　　大凡这样的女子，成亲后，也不会是太贤淑温柔的。
　　他想要的是红袖添香，不能是孟母教子。

　　“这么说，长兄你去过卫家了？”张景柯眼皮跳了跳，他可还没去呢。

　　去了肯定要挑卫家长辈都在的日子。
　　他自己在家都没人那么絮烦叮嘱他，不过是一个未来的岳家而已，比他亲爹亲娘还要管得多。

　　“去了，”张景虞显然不想多提这件事，也没有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一句拉回了正题：“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国子监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

　　听着长兄一叠声来自灵魂的询问。
　　再想到国子监的那群，老古板又刁钻的先生们，张景柯的骨头都快垮了。

　　在没有定亲之前，长兄一直对他和温韶往来，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自从和卫二小姐定亲后，就开始叮嘱他收敛些，甚至企图断了他与温韶的书信传情。

　　张景柯从来不太会跟长兄作对的。
　　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起了点不一样的心思。
　　为什么，一定要什么都听别人的呢。

　　话说，他一点也不喜欢，卫二小姐这样呆板的女夫子啊。
　　方才那件事，就能一番滔滔不绝的说教啊。

　　不过，奇怪的是，长兄最近渐渐也不太管束他了吗，这样正好自在了。
　　虽然搞不清楚缘由，他心里还是窃喜不已。

　　卫宛凝走出来以后，见到妹妹还是脸色不虞，便笑着抚了抚她的背后：“没事儿的妹妹，你也不必为这种事情太生气。”

　　这就是你的姊妹，会因为你的不快而不快，为了你的欢乐而欢乐。
　　亲情是将悲喜紧密牵扯的那根线。

　　“我唯独气恼一点，明明姐姐你对她这样好。”卫幼卿无意的一句话，勾起了卫宛凝的回忆。

　　是啊，她曾经对洛汀菡何其密切，亲如姐妹。
　　甚至超过了幼卿，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想关心，一听到她有什么事情，就立刻挺身而出。

　　哪想到，这竟然是一条无所不用其极的毒蛇。

　　傅云帧和洛汀菡，竟然这么早就勾搭上了。

　　她们双双嫁人后，因为她在傅家过得不顺意，却屡屡听洛汀菡上门来说，妹妹在张家多么得意，顺风顺水。
　　她听着心里不舒服。

　　妹妹给自己写的信，也都没拆开看过。
　　洛汀菡总是上门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

　　卫宛凝就更加与娘家不亲近了，导致后来怀孕了，也没与娘家人怎么联系。

　　到了临死之际，才悔恨不已。
　　都是自己识人不清，害死了父母，又没有照看好妹妹。

　　妹妹没有与这种人结交，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而她被这虚假的友情，一头迷惑了进去，将自己的此生都给葬送了。

　　卫宛凝面上丝毫不以为意，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人心险恶，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的是呢。”

　　见到姐姐这般好说话，卫幼卿的胆子，大了不少。
　　她指尖在手腕上点了点，轩然扬眉道：“那，就真的就不与她往来了，日后咱们家里，也不要接她和那个姓傅的，任何东西和帖子？”

　　“好，都听幼卿的，回去就告诉门房。”卫宛凝笑吟吟的，好像一夕之间，就成熟了。

　　长姐这般，卫幼卿反倒觉得，是自己反应过激了，这与自己有何干系呢。
　　她讪讪地问道：“姐姐你早知道，洛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了？”

　　卫宛凝淡淡的一笑。
　　卫幼卿见长姐没说话，大抵是默认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