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三弄》衡山子

6、第 6 章

　　一大早去吟轩住的客栈寻他，居然扑了个空。小二递上张条子，原来是拉着萧楚宸听戏去了。说来这萧楚宸也奇怪，有缈澜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偏要住在谷外。吟轩瞧着萧楚宸心里喜欢，便邀他住在自己隔壁。
　　梁祺顺着纸条上的指示，在镇西的戏场里拎到了吟轩，戏正要开始，吟轩拉他到座上，已坐好的萧楚宸和他点头问好。
　　“快看快看，开场了，这位子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吟轩催他坐下。
　　“什么戏？”
　　“《梅花三弄》。”
　　“嗯？”梁祺吱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你还记得前日咱们说到‘落梅三宝’的最后一宝么？”
　　“啊，就是那个‘梅神医’。”回去打听，原来确有此人。
　　“原来这还有下文。”
　　“怎么？”梁祺口里问着，此时小二已送上茶水，居然和表妹屋子里的是同一种花茶，只是口味逊了几分。一旁的萧楚宸极优雅地啜饮几口，安静地看着台上。
　　“原来三年前出了个‘梅神医’，这神医术虽好，却不常出现，不出两年，居然又出了个‘雪妙手’，神医常常不在，却是她在替镇里人看病。”
　　“这两人是何关系？”
　　“不知道……镇上传说二人是认识的，更有说他俩是夫妻的，不过我却猜到了这两人的来历。”
　　“什么来历……”
　　“你说这是什么地方？”吟轩不答反问。
　　“落梅镇啊。”
　　“谁的地头？”
　　梁祺没有说话。
　　“对了，是缈澜的。”吟轩知他已有些明白，“落梅镇说大不大，却难得地能借梅花发展起来，你瞧全镇，镇外种梅花树，引入镇内变成了香囊、刺绣、女子饰物、书画、美酒、糕点、药材、茶叶，另开了以梅为主的医馆、饭馆、戏园子等等，全由梅花拉成一根特色链条，远近驰名；可这落梅镇说小也不小了，试问方圆几里有谁有这等魄力牵动整个镇子的财运线?”
　　梁祺想到刚来落梅镇时听来的话，点头：“这落梅镇果真在缈澜荫蔽之下发展得很好。”
　　“对啊，”吟轩又扯回话题，“那么你说，这样一个武林门派容得下‘梅神医’‘雪妙手’在自己的地头上整一些妖风邪气吗？”
　　“是了，”梁祺赞同，“就算这二人再妙手仁心，行事究竟是古怪了点。”
　　“所以啦，能在这里‘嚣张’的还有谁？”
　　梁祺不禁要重头打量身边的伙伴了，自从离开金陵，眼前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家伙，已不止一次表现得与以往形象不符了。
　　梁祺不知是自己以前太不细心，还是这人真人不露相：“你说这二人是缈澜的？”
　　吟轩不答话，端起手边的茶水看戏，好戏正要开场。
　　梁祺也品茶，瞥见邻座不发一言的萧楚宸嘴角微微勾起，眼神迷离，却是一抹无奈的苦笑。
　　台上戏班班主声音朗朗道：“小人章贡，给各位爷请安了。适逢敝戏班两周年，为了回馈各位捧场的爷，今日由敝班的‘梅蕊儿’‘雪珠子’献上新本的《梅花三弄》……”
　　梁祺暗笑，这“梅蕊儿”“雪珠子”定是这里的名角，只没料到落梅镇的人名都与这梅雪相连。
　　班主继续道：“这《梅花三弄》的戏本，由本朝才子颜梓几日前写就，唱的是‘落梅三宝’之‘梅神医’‘雪妙手’，班里加紧彩排，终于赶在今日向各位客观展示……”
　　台下听见那“落梅三宝”是与自己平日紧紧关联的事情，与往常编造的情情爱爱大不同，都不觉挺直了腰杆。
　　梁祺先是一愣，感情吟轩是冲着这“三宝”来的，想到他方才的话，思绪飘到远处，不知不觉戏已开场。
　　若是缈澜的实力足以左右一个小镇的贫富，而此镇只算它谷外的众镇的十分之一，那么缈澜山谷的强大的确是不容小觑的。一个武林帮派自然不能靠功夫赚钱，但能将自家生意打理得如此有模有样，还是少见。光看落梅镇街道上满是的梅花货物，就叫人不禁啧口。这么看来，缈澜的姑娘嫁人，想来女婿是不会吃亏的……那么，如果是表妹那样深受谷主疼爱又久病难医需得缈澜低头求娶的女弟子呢……
　　正想着，一段清丽笛声将胡思乱想中的梁祺拉会台上。
　　《梅花三弄》本是东晋大将军桓伊为狂士王徽之吹奏的笛曲，被后人改为琴曲，今者又有人以古琴、古筝加上箫、编磬、编钟来演奏。此曲盛极一时，当今圣上爱极，屡传乐师入宫演奏。今日得听还原了的笛曲演奏，只觉古朴淳然，多了后世不曾保留的干净和饱满张力。
　　《梅花三弄》分引子、暗香浮动、笑傲霜雪、凌寒盛开、尾声五部，此刻奏在戏的开头，想必是有深意的，这‘梅大夫’‘雪小姐’的故事怕是多有曲折。
　　乐音悠悠，众人陶然。末了闻台上的小生声音凄然唱一句：“平林渐染辛酸色，跋屐上高楼，深深伫，吹寒第几回？”
　　一旁青衣朱唇轻启：“听不完的《哀江南》，唱不尽的《梅花落》。”
　　“添酒剪灯，到底今宵明朝能奈何？”
　　“杨柳岸，晓风残月。”
　　“拣尽枯枝不栖，尽态极妍不美，怎徒留一抹缟素将青春蹉跎？”
　　“肯为你雪里掩风流。”
　　“折梅花，折梅花。”
　　“上高楼，上高楼。”
　　“何处是神州，何时回梦？”
　　“遇酒逢歌，随处皆可。”
　　“错错错！”
　　“莫莫莫！”
　　“你为我声声慢唱白头。”
　　“我为你慢慢歌度春秋。”
　　“莫莫莫！”
　　“错错错！”
　　“老了佳人红颜。”
　　“依然才子风流。”
　　青衣唱完一句，转身，一手遮面，一手拉小生袖子又一句：“痴情万岁。”
　　小生扶她，眼底流波：“苦恋千古。”
　　“莫忘了本草传信。”
　　“尚记得金针温柔。”
　　“你为我折枝寄花祈康寿。”
　　“我为你再奏《梅花三弄》。”
　　“听花开听花落。”
　　“今朝花落明朝朵朵。”
　　“肯为我歌一句。”
　　“愿为你吟一生。”
　　“诺诺诺！”
　　“诺诺诺！”
　　梁祺吟轩不觉痴倒，竟未留意隔壁一只手端了自己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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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汗……最后这个唱词是乱编的……看看就行，不用再打击本人了…………最近文档坏了，在慢慢修。唔，一诊完了再更吧。

这章有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