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刺》》程小城a

2、第二章：樱桃病了

　　二
　　在村里和樱桃年龄相仿的老年人中，樱桃是最注重保养的，但凡稍有一点不舒适，立即去找医生诊治。即便没有病，也常常光顾村头的诊所。

　　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说什么人年龄大了之后，容易血质稠，于是，不经正规医院医生诊断，樱桃就自顾自地去诊所找大夫帮其挂水冲血管，以预防血质稠。

　　人的年纪越大越畏惧死亡，过得越幸福越畏惧死亡。

　　年纪上就不用说了，樱桃已经步入七十岁的行列，的确到了古稀之年；从幸福感上来说，在生病之前，樱桃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这一点从她平时的言谈举止都可以看出来。

　　农村老人的幸福感通常不是从自己身上获得的，而是从后辈人身上获得的，后辈人有出息、混得风光，老年人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看到儿孙们个个经济富足、家庭幸福，樱桃就前所未有地满足、幸福，她希望自己能一直这样守着自己的子孙后代，所以，她不想死，她害怕死。

　　生病之前，樱桃最喜欢和老邻居们坐一起扯扯东家长西家短，以打发老年人的无聊时光。在闲聊中，邻居们对樱桃最常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羡慕，樱桃也常常满足于这些羡慕。

　　在一次闲聊的时候，樱桃说起了自己身体上不适：“最近我总感觉胸口发闷，总感觉氧气不太够用，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

　　邻居红裳道：“你去村头诊所找大夫瞧了没有？”

　　樱桃道：“我一会儿就让大夫瞧瞧去。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今天这里不舒服，明天那里不舒服，整天出毛病。”

　　绿袖道：“可不嘛，这人啊和机器一模一样的，到老了，各个零件都不好使了，整天需要维修。”

　　蓝衫道：“樱桃，你要是不舒服，得早找大夫。咱们年纪大了，有病拖不起。”

　　在老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劝导后，樱桃当天就去找村头的大夫看病了。

　　大夫听到樱桃口述的症状后，给樱桃把了脉，用听诊器给樱桃听了听，然后又量了血压，综合以上症状给樱桃拿了些药。

　　樱桃按照大夫的嘱咐天天吃药，可是，她胸闷的症状却并没有缓解，且越发严重了。

　　这下，樱桃有点害怕了，她怀疑自己得了什么重大疾病，急切地想要去县城的人民医院进行详细诊治。

　　可是，进县城人民医院看病是需要花大钱的，以樱桃林步清夫妻两个的经济实力，根本没有钱支撑她去县城看病，于是，樱桃便去找她的大儿子林思学。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樱桃开始惧怕大儿子林思学，每每和林思学说话时，音调都会比平时低很多，而且说话时总是不停地看林思学的脸色。

　　对此，村人们都看在眼里。只是，那是樱桃母子之间的事，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当樱桃捂着胸口找到林思学家，将自己不适的症状一一向林思学口述一遍，并央求林思学带自己去县医院看病时，令樱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思学居然声色俱厉地呵斥她：“就你比别人怕死，有一点不舒服就叫着去医院，你是不是觉得药好吃啊？再说，你这天天能吃能喝的，有什么病啊？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不找点麻烦心里不舒服啊？”

　　樱桃低声下气地解释说：“我是真的有病了，胸口发闷，闷得喘不上气，走路都不敢走快，夜里闷得睡不着，只能坐着等天亮。”

　　林思学一脸嫌弃地说：“这病影响你吃饭了吗？我看你就是整天吃药吃病的。”

　　樱桃继续解释：“现在还没有影响吃饭。有病不是越早治越好吗？我寻思着，去县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没有病更好，有病了也好早治。”

　　林思学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能吃能喝就是没病，没病跑什么医院啊？你能不能消停过几天日子啊？别整天没事找事。”

　　樱桃看到林思学一脸的不耐烦，生怕再说下去会惹林思学发火，于是，便不再解释，而是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家。

　　又在家里熬了几天后，樱桃感觉胸口越发地闷了，后来发展到不想吃饭，勉强吃的话会吐。

　　既然求不动大儿子，那不如去二儿子林思明家求二儿子吧！

　　于是，樱桃便去了二儿子家，将自己的病情向二儿子说了一遍，然后，央求二儿子带自己去县城看病。

　　林思明说：“我是老二，你有病应该先去找老大啊！”

　　樱桃说：“我已经找过你哥了，你哥不相信我有病了。”

　　林思明说：“我哥不相信你有病，那你就是没病，我也不相信你有病。”

　　樱桃急得都快哭了：“可我真的生病了啊！你们带我去县医院检查一下，不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生病吗？”

　　林思明道：“这个你别和我说，你去找老大。老大要说带你去看病，我就带你去。”

　　林思明的态度比林思学好多了，在和樱桃对话的过程中，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只是，他的话是软刀子，听起来没有锋芒，扎到人身上一样出血。

　　大儿子林思学凶樱桃，樱桃没有哭，二儿子林思明这软而有骨的推脱话，却把樱桃气哭了。

　　樱桃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助，内心无比凄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拖着病体流着眼泪回了自己的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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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樱桃病了，儿子们却说她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