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阿三》四月原野

2、第二章

　　“见笑了。”我强忍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得意，又朝四周拱手让了让。
　　那人听见周围人的夸赞，也直起身来朝我的蝈蝈瞧了瞧。但瞧完之后，他丝毫没有惧怕，反而不屑得撇了撇嘴。他单手开了竹笼，将他的蝈蝈儿放了出来。
　　我一看，好嘛！漆黑瓦亮的一只漂亮蝈蝈！
　　个头有我的小绿两倍大小，翅膀略薄，但通身跟刷了油漆似得黑亮。我看见之后，心里一虚，觉得后了悔。不是怕输，只是我的小绿到了我手里还没捂热，今天也许就要上黄泉了，这么漂亮的东西我实在舍不得。怪我太过轻敌，忘了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老话。
　　家兴也讪讪的直看我，我知道他这是嫌我太多事，要葬送了宝贝，可事已至此，耍赖不比是不可能的。再者说，未比试就先认输，我也不能丢那么大的人，是输是赢，也要比比才知道的。
　　周围人的惊呼声渐渐矮了下去，我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坐直了身子，看那候场子的小厮拉开了隔绝的木板，我心怦怦的提到了嗓子口。
　　赢我自然是想赢的，虽然父亲总说我一介女子总是争强好胜，日后会吃大亏，但我偏改不了。后来我也想开了，脾气性格这个东西，乃是天生的，后天要想规整改良，实在是比李白上蜀道还难。
　　我和家兴紧趴在那场子边上，周围黑压压的围了许多人，把里圈的我快压的透不过气了。家兴始终用手隔在我身后，让这些人别碰着我，但我一心只担心小绿，并不在乎身后的那群人。
　　对方的黑瞎子一开始就战斗力十足，它在格子里东蹦西蹦的围着我的小绿转了两圈，好像在找小绿的弱点。但我的小绿只是呆着不动，也不随着它转圈，我一度怀疑它只是个漂亮的花瓶，内里不过是个傻子。
　　转了两圈之后，黑瞎子终于开始发起了进攻，它一蹬腿就跳到了小绿身上，赢得了一阵喝彩。小绿甩不动它，左挪右挪，终于翻了身子将那黑瞎子甩下。可能是吃了甜头，黑瞎子没歇气，直接又发起第二轮进攻，几分钟下来，它俩不分上下只是一味的你攻我收，看得我心焦。
　　“小绿，快上啊！快咬它！”
　　我越心急，小绿就越沉得住气，气的我直跺脚，索性钻出人圈子来不看了。
　　家兴知我生气了，忙跟出来。
　　“怎么了，三小……公子。”
　　“不看了，反正早晚也是输，五两银子丢了就丢了，毕竟救了人。”我气得直跺脚，至于是气我自己还是气虫子，我也说不出。
　　“可我不想看小绿被吃掉，我刚买的，真是糟心！”
　　“早知道就不比了，一会儿我再给您寻只更漂亮的去。”
　　我看了看家兴，点了点头，真是为难他了。
　　“好！好！好！”
　　“哎呦，哈哈哈哈……”
　　看样子比赛结束了，人们开始四散开来，他们个个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神情，我真是难过。不是他们自己的蝈蝈儿，他们只顾看着热闹，全然不管别人的心情。
　　我刚要从口袋里掏钱，家兴突然兴致冲冲的朝我跑来。
　　“咱们赢了！咱们赢了，公子！”
　　“真的？”
　　“真的，你快来看！”
　　我连滚带爬到了跟前，看那黑瞎子确实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它翻身朝上，几只小腿微颤。再看小绿，仍是比赛刚开始的样子，呆呆地立在那里，两眼不停地活动着。
　　哈哈！果然没错，我果真是赢了，看来上天眷顾我，并不让我输这五两银子。
　　“愿赌服输。”我朝那大汉眨了眨眼。
　　我把小绿装进竹笼里，又喂了它些青草，刚要转身潇洒离去，留给他们我帅气背影的时候，那大汉突然叫住了我。
　　“这就想走？”
　　“不然呢？还要摆桌庆祝庆祝？”
　　他怒目朝我走来，一步一步，我突然觉得气氛不对，便转身想跑。结果只听身后“哎呦”一声，他抓着家兴扔到了地上，我不惹事，事偏惹我，这下我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少时师傅教我那几套拳法，我早忘干净了，什么七步五步，胡乱踱着步子左躲右闪的，我总算躲过了那大汉的几下攻击。可他还是把我抗到了肩上，我吓得浑身颤抖，大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保命，说些服软的话也不是不可的。
　　可他还是将我摔了出去，和坚硬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我躺在地上又不敢大声“哎呦”，那大汉又朝我走来，我坐在地上往后挪着身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挨上一顿打的时候，突然看见一蓝青色偏黑的袍底挡在面前。
　　“慢着。”他不紧不慢，两个字说得竟很有气势。
　　家兴慌忙一瘸一拐朝我跑来，他伸手将我搀起，我这才打量出，身前这男子身高有八尺多，这身缎子袍服像是从西邪进口的上等好料做的，起底的银白花纹，与打底的青黑色相称，十分雅致。
　　“你少管闲事，快闪开！”那大汉并不退却。
　　“你可知这是……”
　　一旁站着的似着男子随从模样的人开了口，却被这男子抬手挡了回去。
　　他说，“出招吧。”
　　说罢，他将腰间的短柄蛇剑扔到了地上，如松一般站的挺直。
　　我看这人虽身高，但并没有那粗鲁男子肥硕，恐力气上难敌，赤手空拳的硬拼大概是要吃亏。但无论如何，我已经下定决心，如若他是因为救我而受伤的，我定不会坐视不理，就算挨了父亲的骂，也要带回家将他医治。
　　那粗鲁男子摇了摇脑袋，像个要开始宰猪宰羊的屠夫一样凶狠。
　　左拳右摆，步子后撤再上前，快准狠三拳捣到对方脸上，那个胖子竟捂着脸应声倒地。
　　“好！”
　　我忍不住一阵喝彩，刚刚倒地的左半边身子却更疼了。
　　“承让。”他冲那男子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开。
　　我连忙从人群中挤出来跟了上去。
　　他个子高，步子迈的也大，
　　“这位大哥，不知大哥姓名，小的十分感激！无无以为报，不然……我请大哥吃顿饭吧。”
　　他停下脚步看了看我，眼神冷漠，像是对我说的丝毫不感兴趣一样，“既是女子，就不要再出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下次也许没这个好运气。”
　　我被他一句话堵在了那里。
　　他竟认出我是女子来，我摸了摸脸上粘的胡子，还在，头上盘的发也整整齐齐未散开。
　　“你怎知我是……”我踮起脚尖，凑在他跟前还未小声说出那两个字，他便抢先回答了。
　　“我不瞎。”
　　我自认为这装扮已经是天衣无缝了，连走路姿势我也刻意学的我二哥，走的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可他倒是一副轻而易举就能认出来的样子，真是侮辱人。
　　“那你说，我这幅装扮哪里像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