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游戏》秀山

3、第 3 章

　　那一面确实是最后一面了。往后的十五年里，朱安安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来看望过万歌，万歌收不到家里的一点消息。十五年来，每个夜晚，万歌都在思念和担心中度过。那种煎熬，让万歌身心俱衰。

　　如今，再站在外面的土地上，万歌竟然有一丝害怕，害怕面对知道十五年后国内的现状。

　　十五年前那堆烂摊子，万歌不但不能帮助父亲处理，甚至火上浇油把自己弄进了监狱。万歌不敢想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否从昏迷中醒来，是否知道她的现状。

　　无能，无用。

　　她无数次自责自己有眼无珠，既没有认出李瑶等人的真面目，也没有能力救万世于水火。无穷无尽的悔意和自责把她放在火上反复炙烤，十五年的的监禁对她来说，是生不如死的岁月。而如今出狱，该面对这一切结果的时候，万歌怕的要死。

　　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万歌手微微颤抖。仿佛行刑的刀悬在半空，她无力的躺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决定。

　　无人接通。最坏的答案，也是最好的答案。

　　万歌无力地滑坐在别墅的地上，这里是周叔提过的澳大利亚那处房产。出狱后，万歌想了一下，身无分文的自己也许应该先去这里。

　　拨往国内的电话接听人是父亲，按理说，这通电话早就应该在万歌出狱后第一时间打的。但恐惧和自责等多种情感，让万歌犹豫到现在。

　　万歌不知道自己坐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个下午，也许是一天。外面的光逐渐黯淡，别墅变得不可视物。黑暗万歌有了一点安全感，给了她一点勇气。

　　她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万歌也很惊讶自己竟然记得她的号码。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从朱安安给的信息来看，没有提到她就说明她应该没出事。

　　“喂，你好，我是楼柔。”

　　万歌竟然会有点想哭的冲动，这是时隔十五年后，她再次听到亲人的声音。尽管，这位“亲人”曾经并不被她承认。

　　“喂？”

　　“......阿姨—”犹豫了一下如何称谓，万歌想到以前自己从未称呼她，就连身边人谈起都避免万歌不快，称呼为“她”。

　　“万歌？！”

　　出乎万歌意料，对面好像一下子听出来了万歌的声音，声音陡然变得急促且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是我。你—”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十五年了！不对，你怎么出现了，你父亲不是让你藏好别出现吗！”楼柔打断万歌说话，但她的意思万歌却不明白。

　　“....楼姨，我爸他怎么样了？”万歌没去细想楼柔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想先知道父亲的近况。

　　“你父亲？你不知道吗？也是，十五年来毫无音信，你怎么可能知道。”楼柔连连冷笑“怎么，现在想起关心你父亲起来了？万歌，纵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要说你枉为人女！你父亲何其疼你，你竟然连他去世都不回来！你躲得倒是好，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去留学这些年，他不论多忙，有多大的会议，他都每周飞去加州看你一眼，连夜去连夜回。你去国外这些年，他日日这样做，你呢？是，我知道，是你父亲的意思让你别回过躲好，但是你父亲去世了你都不回来看一眼！万歌，你已经不是任性和自私，你是冷血和卑鄙！

　　父亲去世了！

　　去世了！！！

　　惊雷在万歌耳边乍起，一股眩晕让万歌几乎站不住。

　　楼姨话中的怪异，父亲去世的原因，万世的现状，万歌突然统统不想去想。

　　脑子里只有这个消息在反复的盘旋。一遍又一遍的反复，一阵又一阵的冲击。

　　眼睛干涩的厉害，却又哭不出来。嗓子像是堵住了，几番张口，却像是小声地呜呜。

　　脸色煞白的万歌几乎抓不住手机，力气被抽干。没有气力再去听楼姨后续的话，万歌伏在地上慢慢的蜷伏起身子，缓缓的闭上了眼。

　　当第二天的日光照在万歌眼皮上时，万歌却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究竟要就是要躺到什么时候，万歌自己也不知道。

　　父亲的死因，万世后续工作的处理，有很多事等着万歌去做。

　　然而，父亲的死，冲垮了万歌。让万歌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些个日夜，除了感受地板冰冷的温度，万歌脑子里边反复想的，只有父亲与自己相处的那些日子。在母亲去世后，万歌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她曾经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然而，有一天，那个叫楼柔的女人来到别墅。

　　还年少的她，认为这是一种背叛，是父亲对母亲的背叛，也是对她的背叛，她无法忍受父亲的背叛，也无法接受，另一个女人，侵略曾经属于母亲的领地。
　　可能是多次的争吵，也有可能是她与楼柔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最终父亲同意让她出国留学，出国留学后，万歌便不再与之联系，缺钱了，也只是和周叔打个电话。

　　每次到了春节的时候，身边中国的同学都回国与亲人团聚。
　　万歌身边只有一个朱安安，一个现在看起来有点可笑朱安安。

　　总之，自从出国后，她就再也没与父亲联系过，

　　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做？没有办法去理解或者原谅，她用这种方式去抗议，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现在，万歌突然感到命运的无情。阴阳两隔，再难相见。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还活着呢？这个世界上最疼自己的父亲去世了，好朋友是带着目的靠近自己的，自己坐了十五年的监狱失去了年华，三十几岁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假的。这么失败的人生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几十年呢？”

　　绝望，仇恨和自责都被绝望情绪掩盖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
　　“零零零零零零......”手机响了好几次，万歌都置之不理。但这次不一样，来电的人，让万歌产生接起电话的想法。

　　“喂。万歌你出来了？喂？”朱安安犹豫着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