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之银河的尽头》冯轸

238、心下的柔软

　　希尔刚要被莱因哈特扶着躺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刚刚艾密尔找你是什么事？”
　　莱因哈特一顿，随即笑道：“左右不过是政务上的事”
　　希尔却从他这含糊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没有躺下，而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软枕上，眼睛看向莱因哈特，大有一副你要不说实话，我就和你耗着，看谁能耗过谁的架势。
　　“陛下，我最近的确有些脑子不大够用，但还没傻到觉得现在就天下太平了。是霍尔德尔又制造了混乱，还是伊谢尔伦方面有动作了？”
　　莱因哈特叹口气，“我突然觉得你要是变傻也挺好的。”
　　希尔笑道：“那是因为陛下你的演技太拙劣了。一眼就让人看出问题所在。好演员都是需要磨练的。”
　　莱因哈特笑，“别说的你好像多有经验似的。”
　　“至少不会比陛下演的差。真是，说说就跑题了。言归正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知道希尔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莱因哈特当下也不再选择隐瞒。
　　“海尼森发生了暴乱事件，事情不仅没有快速的平息下来，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已经蔓延到海尼森周边的星域了。那些制造混乱的人虽然自称是旧同盟的革命者，但有迹象表明，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都有地球教余孽的影子。而且暴乱发生之后，伊谢尔伦也采取了行动。对我军主动发起了攻击。瓦列还算处理得当，没有造成我军大的损失。不过最让人意外的还是接替杨威利的那个人，行事足够果断，谋略似乎也不缺。”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作为对手，而且是有用的对手。”希尔说道，随即又问，“陛下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派奥贝斯坦去处理暴乱的事，对付地球教的余孽，只有奥贝斯坦那种深谙阴谋算计，又冷酷无情的人才有效果。”
　　“国务尚书对付地球教是没有问题”这点希尔赞同，“只是......此行不光是对付地球教，还有安民抚民的任务，这点......就让人有些担心了。”
　　莱因哈特明白希尔的意思，奥贝斯坦的冷酷可不是流于表面的，一旦被他认为是影响目标达成的绊脚石，他会不择手段的除掉这颗绊脚石，而绝不会顾及他是什么身份。即便是平民，手无寸铁的妇孺，该动手时，他也绝不会手软。
　　所以让他行安抚之事，很难不让人担心。这样的暴乱，光靠镇压是不行的，越是残酷的镇压越容易造成触底反弹，到时反抗只会更加激烈，更何况背后还有霍尔德尔的煽动。就更不能一味的强硬，需要镇压和安抚同时进行的更为柔软的手段。
　　最为合适的人选恐怕就是莱因哈特自己了。皇帝巡视新领土，本身就是对新领土上的人的一种威慑。本来去年十月份就该进行的这一行程，因为霍尔德尔的阴谋而搁浅了。
　　现在正好是个机会能重拾这一计划。而他之所以没亲自去......
　　“陛下是因为我吗，才不得不只派奥贝斯坦去处理这件事。”
　　莱因哈特叹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的。所以我才想着暂时先不让你知道。就是怕你想太多，思虑过甚。”
　　“我的确是不想你这个时候离开我，应该说没有任何一个孕妇不希望怀孕生产的时候丈夫能陪在身边。只是真到了必须要你出面的时候，我也不会阻拦你。处在什么位置，就必须要承担起这个位置所带来的责任和无奈。”
　　莱因哈特小心的将希尔搂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你还病着，我怎么放心的下。”
　　希尔心中一暖，嘴上却说道：“有时候我会担心，自己会成为你的软肋。其实奥贝斯坦的某些想法也并不是全是错的，身为帝王的确不能暴露太多弱点于人前。否则极易被人抓住把柄，甚至是利用。”
　　莱因哈特不自觉地收紧了搂着希尔的手臂，是安慰也是保证，“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住你的。”
　　希尔笑笑，“我不是害怕，在决定嫁给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所以你尽可以做你的事情。说不定最后反倒是我保护了你呢。”说完希尔打了个哈欠，声音也小了下去，“我有些累了，我想再睡会儿......”
　　莱因哈特轻轻嗯了一声，“我会陪着你的。”
　　不得不说，缪拉夫人的办事效率非常高。昨天才接到小儿子说皇后喜欢她做的肉脯的消息，第二天就让长子带着她连夜做好的肉脯来拜见了两位陛下。
　　“实在抱歉，陛下，臣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只是家母令臣送些东西给皇后陛下......”
　　莱因哈特表示无碍，“朕还要感谢夫人，最近皇后的胃口不好，倒是喜欢夫人做的肉脯。”
　　“能得皇后陛下的喜欢，是臣和臣母的荣幸。”
　　莱因哈特看着一板一眼的心腹爱将，突然想到了从希尔那里听来的他被催婚的消息，不由得生出了调侃的心思。
　　“听说你最近陷入了麻烦里。”
　　没头没脑的话语令缪拉猛地提起了心，看向莱因哈特的眼中也带上了些许疑惑。
　　莱因哈特觉得这样的缪拉可显得生动多了，也让他说起话来也有了几分话家常的意思。
　　“迪特里希说你正在被你母亲催婚，显得尤为头疼。皇后还与朕说等你以后再立功，直接赏赐你一个未婚妻，急人所急。”说完就笑了起来。
　　本来以为他是被人私底下告状了，现在一听是这事，立刻放下了悬着的心。不过很快又升腾起一股怒气，当然是对自家那嘴像漏斗一样的弟弟的。
　　“臣...献丑了......”
　　莱因哈特看着缪拉那个样子觉得迪特里希这顿打是逃不掉了，虽然这是人家的家事，但还是对侍候自己的少年回护了一两句，“迪特里希也是关心你。”
　　当然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假，少年明显是一副看自己大哥笑话的样子。正因为如此，也能说明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
　　“朕从前听说朕手下的人不结婚是受了朕的影响。不管是真是假，朕都希望你们在为朕做事的同时，也能经营好自己的家庭。鲁兹的遗憾就不要发生在你们身上了。”
　　或许是自己有了家庭，体会到了家庭的幸福，莱因哈特也便希望周围的人也能有这种圆满。
　　希尔所谓的大家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闲话叙到此，莱因哈特很快说起了这次派他和奥贝斯坦还有毕典菲尔特去到海尼森平乱之事。
　　“朕派你协助奥贝斯坦就是看重了你行事果断又不失柔软，奥贝斯坦做事一向不留余地，有些事可以这么做，有些事则不能。叛乱需要镇压，只是要想彻底掌控一个地方，光靠镇压是不行的，还要对民众进行安抚。如何做，到时你看情况，心里要有个度。”
　　说白了就是看着点军务尚书，别让他将事情做绝，以至于暴乱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激起更大的民愤。
　　缪拉很快就明白了莱因哈特的意思，恭敬称是。
　　“还有一件事......”稍稍犹豫了一下，莱因哈特就继续说道：“关注一下伊谢尔伦上的那些人......你觉得是彻底消灭他们为好，还是留着......”
　　缪拉完全被惊诧到了，听陛下这最后一句的意思，是想......放任他们？
　　缪拉的反应完全在莱因哈特的意料之内，若是以前的莱因哈特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荒谬，然后狠狠斥责说这话的人。不战反而求和，他的人生中决不能出现这样的事。
　　只是在听过希尔的那番话之后，这些天他也想了许多，虽然还没有下定决心，但天平已然开始倾斜。
　　“有人说朕需要敌人，帝国也需要敌人。留着伊谢尔伦的那些人，就像在身边放了一头狼，能让朕时刻保持警惕。一旦这头狼没有了，所有人都会无意识地松懈下来。这样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一个帝国的崩坏往往是从内部最先开始的。你觉得呢？”
　　“依臣浅见，这些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只是想必也有许多人不赞同，而且，伊谢尔伦上的那些人始终是不稳定的隐患。谁又能保证他们没有别的想法呢。”
　　“所以，这是朕派给你的第二个任务，注意一下伊谢尔伦的动向，朕说的是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等希尔下午醒来的时候，才知道缪拉来过了，还带来了缪拉夫人新做出来的肉脯。
　　“本来想让他来见一见你，只是那个时候你还在睡着，就没叫醒你。”莱因哈特说道。
　　希尔笑说道：“见不见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当面感谢一下缪拉夫人，不过我知道陛下都替我做了。我只管安心享受美味的肉脯就好。”
　　“希尔，我很高兴。”
　　突如其来的话，再加上一副心情突然变得不错的样子，希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嗯了一声。
　　莱因哈特搂过她，轻笑道：“你终于学会依赖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