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回 曲》花若

2、第 2 章

　　冰冷的水涌进了口鼻也涌进了他清明的意识，池底的水草如女妖的手臂拉住他的脚往下拖。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力气，只得任她们把他拉向池底。奇迹般的耳边竟好像听见了前来救援的侍卫的声音，心里觉得一阵宽慰随及失去了意识。
　　在一个摇晃的危桥上吗？这会儿又到了火里被来回的烤着，终于落入了一团白絮中，被什么温暖有包围着，闻到香气，好舒服，就在这里吧，走累了，不走了。
　　“回来，回来。”有什么人在叫。不去理他，我要永远在这个美好的地方睡下去。
　　“回来，哥哥，回来，不能再睡下去了。”一阵乐声打破了宁静悠扬的响了起来。声音起初不大时隐时隐的，温柔如一丝耳语，从远远的地方飘过来。再听便有了无限的缠绵，无限的柔情，无限的不舍。于是，抚到了心上不想去碰的伤，一下又一下----
　　“哭了，殿下流泪了。”
　　“嘘，我来照顾，下去吧。”
　　竟好像听到了母后的声音，真高兴。
　　
　　涵坤睡了二天才醒来，宫女正收拾药碗没有看到。已是正午，阳光射得人目眩，“哥哥。”人有跑到床前，“你醒了。”是十七皇弟，他抓起他的手回头叫宫女，“哥哥醒了!”
　　睁不开眼，皇弟站在日光中好像也是个发光体，九岁的孩子竟然俊美得不像尘世间的人。这么纯洁，真不像这个宫里的人。
　　
　　皇弟变得非常爱缠着他，不吵闹，也不妨碍他做事，只是在一旁或谈笑或自己写写画画。他不再叫他皇兄，而是如民间百姓一样，叫他哥哥。涵坤一开始躲着他，长期以来的孤独让他不习惯这种亲近，也不希望他因为他那天一时冲动救了他就认定他是个好人，必竟那天为什么会拼了命的去救他自己也不能肯定是为什么，是不是为了兄弟情諠。时间长了，反而开始期待他来找他，也知道了父皇母后为什么会这样庞爱他。
　　
　　九岁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涵坤可能不太清楚，可是他知道像这样的孩子一定不多。可能是因为在佛寺长大，生长在帝王之家深受庞爱的十七弟居然毫无娇纵任性之气。和他那些兄弟们不同他不喜欢在人前扬威，读书也不是为了帝位，懂事让人心疼。他的笑容就像这阴沉宫墙里透进的一丝阳光，让人无法不去珍惜。
　　
　　又是八年过去了，十皇兄在太子宝座上经风历雨中也坐了五年。十哥极为号大喜功，立了几次大功后愈发的得意，在朝中拉帮结派，势力越来越大，动起手来也就更为心狠手辣。说察出了在边疆手握重兵的五皇子和一母所出的七皇子与妹婿通敌叛国，他们的母妃贤妃知情不报，下旨赐死的赐死，满门抄斩的抄斩，加上牵连的一干大臣死了上千人，一时间血流成河。还不满意又把手伸向在家中养病的皇长子，大皇兄一气之下气绝身亡。
　　“下一个又该是谁了？”涵坤笑着望向他的新盟友十四弟。
　　“不是十一就是你了。”他斜视着他，“我们先动手吗？”
　　“你有把握？”
　　“好过等死吧。”
　　“等死？的确该是一决生死的时候了，不过是谁还未可知。”
　　“你要是早肯让十七也参加，我们不就稳抄胜券了吗？现在也不睌，父皇那么庞他----”
　　“他不行。”
　　“他有什么不行的，他就该稳稳在宫里自在逍遥，我们就该去给他挡刀挡箭的？你和父皇一样偏心。”
　　他一笑不再说话了。
　　“我就不是你的皇弟吗？”
　　“是，你比他要能干，要紧的事情当然是交给你我更放心些。我对你不是一样的好，今天我还叫十七备好你爱喝的酒，晚上我们一块去听听他新作的曲子。”
　　
　　十四弟说得不错，昨天的盟友，明天说不定就是敌人，他们虽然志同道合，但在心里他的弟弟从来就只是十七弟一个人。特别是母后去世以后，更是觉得整个宫里只有他一个算是亲人。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他挡刀挡箭也是愉快的，弟弟在宫墙里为他留了一块净土，让他能在斗兽场里有休息的地方，他怎么可以把他的手也弄脏。何况他并没有什么奢求，只是想找到他的梦中人。
　　他说记得前世和一个女子殉情而死，相约今世再续前缘。他有时会在梦中看到她，便为她画了一幅幅的画像，这画像只有涵坤看过，以为是只是少年心绪，也没有取笑。他却是每画好一幅便必把画像烧去，好像真有这么个人怕被人找到一样。
　　“你这是干什么？”涵坤为他的孩子气禁不住一笑。
　　“我问过光明寺的主持，他说我们没有夫妻缘，天定会有人从中破坏的。可是我不信，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弟弟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向往，身子微微向前倾着仿佛伸出手去就能飞上天去与梦中的那个人幸福的在一起了。每当这个时候，涵坤就会惊讶的发现，连自己这样世故冷静的人似乎也能看到他梦中那个美丽的女子。
　　我要帮他，我可以帮他。这个天下还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涵坤想: 不过就是个和画中相像的人，天下之大哪有找不到的。明年，也许就是明天我就会登上金殿统领群臣了，那个时候那个人就是在天涯海角我只一挥手也会有千万个人为我去寻找她的。
　　
　　然而那一天却实是几经风雨才姍姍来迟。涵坤二十七岁，虽说已祘是少年天子他却觉得实在是慢了，若不是这次逼宫政变，天知道这一刻何时才会来临，自己会不会有命等到这一天。
　　受禅台上十皇兄眼角有泪，神态茫然似不知身在何方。他如何能料到几经辛苦坐上的宝座，竟只能坐上二个月。涵坤微微一笑，不再去看他，遥遥望向品级台上肃装的幼弟，他笑得比他还要开怀，目光中似乎在说：“哥哥，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涵坤也在心中回应：“是的，我们可以幸福了。”
　　
　　三月的御花园春光明媚，奇花异草，待者如云是画中才有的景色。天子远眺东门等待着派去暗察梦中人的使者。弟弟说不用帮他，那个梦中人这几日也许就到要到了，他感到她越来越近了，他要出宫自己去寻找。涵坤笑着点头答应，心里却准备着要给他这个惊喜。
　　“万岁，那使者求见。”
　　“传。”他急切地站起身来，“查得如何？”
　　“已查到此女正在京中，是新任礼部侍郎陈大人之女。”
　　“迅迅迎她入宫。”竟真有此人！涵坤虽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合礼仪，但这是弟弟这十几年的宿愿终于可以达成了，礼仪又算得什么？可惜他已出宫寻找错过了，若回来时猛然见了不知该有多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