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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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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兵部下值,孙绍祖和同僚一道相约至京城中有名的花楼饮酒作乐,直喝得酒气醺醺、步伐不稳才命随行服侍的小厮套了马车送他回府。
夜色沉沉,宅邸各处俱已点上了灯烛,一辆马车在月色的掩映下悄然入府。
待拉车的骡马站定后,伺候的小厮掀开马车篷前罩着的帘子,探身入内,小心翼翼地将瘫软在座上的孙绍祖搀扶起身,引着其下了马车,还道:“老爷,您注意着脚下。”
孙绍祖原是半梦半醒、昏昏沉沉,被二三月尚浸着凛冬寒意的夜风一吹,当下就打了个激灵,费力地睁开眼睛:“到……到了。”
他的动作仍是有些迟缓,嘴一张,便是满口辛辣浓郁的酒气。
小厮原是要扶着他去书房休息,不知是否是酒意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助长了孙绍祖的色胆,他又想起了司棋丰美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燥热的很。
“去……去太太那儿。”他虚虚抬手,指了指后宅的某处。
倘若那贾迎春识趣,莫碍着他收用合心意的媳妇丫头,这份人前的体面,他也是愿意施舍一二的。
小厮得令,当下就明白了老爷的意思,那张如同老菊一般的丑陋脸庞顿时堆满了讨好、了然的笑容,瞧着面目可憎:“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太太这会儿,怕是还没睡下呢。”
闻言,孙绍祖竟也不忌讳仆人窥视内宅之罪,两人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他只撇撇嘴道:“我哪是问她啊。”
说罢,还摇摇头,颇为惋惜道:“我听说那等高门士族中的女郎皆是肤若凝脂,容貌娇俏得很,性子也讨喜知趣。哪知这荣国府里出来的二姑娘,竟是一个不懂半点风情的木头,你老爷我,早腻味了。”
因先前猜错了主人的心思,此刻,一旁搀扶着的小厮只敢附和着点头,生怕一句话不对惹来孙绍祖的厌弃:“小的觉着,大约……还是嫡庶有别的缘故吧。奴才听说如今荣国府的大太太是填房,二姑娘又是姨娘所出,故不受上头的重视。”
孙绍祖打了个酒嗝,双手捧着肚子,缓缓地朝前走道:“是这个道理,也不知我那便宜老丈人能否在仕途上助我一臂之力。
虽只袭了无实权的大将军一爵位,但到底老荣国公是武将起家,史老太君也尚健在,军中……无论如何,也该有一二旧部买账才是。”
瞧着还有几步便到了贾迎春的屋中,孙绍祖略侧头,朝小厮吩咐道:“等会儿你让这附近伺候的丫鬟婆子往后稍稍,擦亮眼睛警醒些,莫搅了爷的兴致。”说罢,露出一副猥琐得意的笑容来。
闻言,小厮忙不迭点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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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原坐在梳妆镜前更衣,司棋站在她身后,灯影憧憧,正抬手轻柔地为其将鬓发上插/着的花簪一一取了下来,取至一半,只听关上的门被人“砰”地粗暴一脚踹开。
迎春惊惶回头,却见银白月色下,孙绍祖面色赤红、步伐不稳地踏了进来。
他一身酒气,兼之体格健壮,又是一副来势汹汹、面容凶狠的模样,主仆二人见了,皆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情急之下,迎春用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方才鼓起勇气道:“老爷……夜深了,不如明日……?”
那声音细弱蚊呐,似凛冽风中一根纤细脆弱的蒲草,稍一用力,便折了,还饱含着满满的恐惧。
闻言,孙绍祖不由得嗤笑一声,似是被这份恐惧撩拨到失智,他愈发轻狂孟浪,淫/笑着道:“明日?这等欢好之事怎可等到明日?”
“不如我今日就收用了你这丫鬟,也好叫你们二人尝尝何谓‘二人侍一夫’的滋味。等将来传了出去,也好叫府中上下的丫鬟婆子,传颂传颂你的贤名。”
说罢,他当下便扑了上去——
迎春顿时恐惧地尖叫了一声,司棋还算存了几分理智,一边护着身后的主子,一边伸手拿了梳妆台上的尖锐物件使劲朝孙绍祖身上扔去。
她眼神颇好,力气也大,几根金簪几乎是瞅准了往孙绍祖脸上扎去,有一根甚至差点便要刺中了后者的眼睛。
孙绍祖慌忙捂住了脸,连连朝后退去,脸上油皮被尖锐物件划破后火辣辣的疼痛感令他愈发羞恼,当即便朝四周瞅了瞅,看又无趁手的武器,见不远处的桌子下放置的圆凳,他眼中一喜,单手将其拎在手中,狞笑着上前道:“好你个小贱/蹄/子!今日你孙爷爷我便要好好治治你!”
话音刚落,便抬手轰然砸下。
司棋虽有得一二分气力,但到底是个女子,躲闪不及,后背便被圆凳狠狠砸中,顿时一声闷哼,整个人软软瘫倒在地。
见状,孙绍祖面色大喜,忙不迭握住司棋的肩膀,想要将其整个翻过来好一亲芳泽,却不料司棋虽受伤倒地,心中仍憋着一股劲,暗暗在手中藏了一根金簪,趁着孙绍祖放松急色的紧要关头,扭腰、抬手间便将簪子狠狠扎入后者的肩膀,瞬间,便见血了。
“贱人!”孙绍祖气急,反手便给了司棋两个耳光,他是武官,虽日日耽于酒色寻欢,轻慢了武艺,但气力仍是寻常男子比不得的,这两巴掌直扇地司棋眼冒金光,嘴角噙血、皮肉红肿,鬓边的发丝也凌乱地垂落下来,整个人狼狈极了。
见手底下的女人仍在挣扎,孙绍祖狞笑几声,愤愤拔了插/在肩膀处的簪子,望见上头的鲜红色的黏腻血迹,又因行动间牵扯了伤口,他越发觉得不解气,便抬手又给了司棋几个耳光。
“我让你跑!让你跑!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底下一粗使的丫头,也敢给我摆小姐的谱,等爷玩够了,便把你卖入最下等的窑/子,让你做那等日日被人骑的娼/妓!”
孙绍祖仍要骂,却只听“砰”的一声瓷器碎裂之响,他忽觉脑后一阵剧痛,他不敢置信地抬手摸向创口,只触及头发间一片黏腻湿冷的痕迹,似有一阵热流由内而外迸发,头部痛极,一时之间,他竟连坐都坐不稳了,晃了晃身子,便朝一旁轰然倒下。
无力垂落、砸落一旁的手指上则满满是暗红色的血渍,遍地碎瓷。
迎春仍僵硬着手指,就在刚才,就在孙绍祖凌/辱司棋之时,她心中气极、怒极、悲极、恨极,似有一阵熊熊怒火自胸口处一路烧至头部,她第一次那般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得救司棋。
这个念头似魔咒一般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迎春仿佛着了魔,她颤抖着双唇,眼神急切地扫视着这个屋内可有什么供她使用的物件。
耳畔司棋的痛呼与孙绍祖的狞笑声更加刺激了她,终于,迎春的视线在一处停下了,那是一尊精美华贵的瓷瓶。
救司棋。
杀了孙绍祖。
救司棋。
杀了孙绍祖。
杀了他……
“……等爷玩够了,便把你卖入最下等的窑子,让你做那等日日被人骑的娼妓!”
身后,迎春闭眼,对着孙绍祖的后脑勺,高举瓷瓶,狠狠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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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只见孙绍祖头一歪,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迎春仍怔怔地呆愣在原地,似仍不曾从方才的惨剧当中回过神来
“二姑娘……”她费力地开口,双臂撑着,努力地想要坐起身来。
闻言,迎春惊醒,忙上前将司棋扶了起来,视线触及司棋高高肿起的面庞,她想要伸手去碰,却又怕弄疼了司棋,眼一酸,泪水便簌簌落下:“是我做主子的无能……护不住你。”
司棋摇了摇头,仍强撑出一副笑的模样,道:“姑娘,我无事的,左右不过是皮肉伤罢了,养养几日便好了。”
说罢,她看向似死狗一般倒在地上的孙绍祖,忙爬起身,跌跌撞撞走上前,伸手小心地试探了对方的鼻息,待觉着一道幽幽、仍带温热的喘气喷出才放下心来。
身后,迎春紧张道:“……死,死了吗?”
司棋摇摇头:“没有,还有气。”
闻言,迎春一脸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的神情,仿佛刚才临危之下的决然一击已经彻底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疲累地坐在一旁,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今……又该如何是好呢?”
刚侥幸逃脱魔爪,又陷入当下进退两难的境地中,但司棋很快振作起来,只听她坚决道:“姑娘,孙府是待不下去了。”
仿佛被这话烫着一般,迎春整个人一抖,但她显然明白了司棋话中的潜台词:“和……和离?”
对此,司棋坚决地重复了一遍:“和离。”
打小便是这样,她同司棋虽名分上是主仆,情谊上却如同姐妹。
每逢府中长辈寿辰或是姊妹生日,司棋便替她张罗着送礼物、替她回人情;司棋管着钗环首饰、服装头面,即便是病中,仍强撑病体操心被嗜赌成性的奶娘偷拿出去典当的攒珠累丝金凤的下落;她性子软,为人懦弱不吭声,司棋便强硬起来,在见风使舵的下人面前护着她的小姐尊严……
从前,她皆是被人推着往前走,如今,也该尝试着自己立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迎春正式蜕变,关于她的剧情大概还有一到两章,然后回归主线,我会在“内容提要”中注明,不想看的可自行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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