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宝二爷宠妻日常》酒棠岁雪

68、第六十八章

　　皇宫，元春卧在榻上，腹部高高隆起。她艰难起身，抱琴见状忙拿了一个垫子垫在她身后。

　　“陛下……呢？”

　　抱琴避开她的目光，只低着头回禀道：“娘娘，陛下大约还在看折子吧。”

　　元春苦涩一笑，喝着抱琴递上的安胎茶，喃喃道：“我知道了。”

　　自元春有了身孕后，皇帝对她却逐渐冷淡下来。虽然偶尔仍来看望她，赏赐不断，但甚少留宿。

　　元春虽然早就猜到了事情会是这般的结果，但当它真的来临的那一天，她仍是浑身颤抖、悲哀不能自已。

　　陛下啊陛下，臣妾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她这样想了一会儿，又不由得嘲笑起自己的贪心，如今已经是贵为贤妃了，都说红颜未老恩先断，她还想怎样呢？

　　或者，她又能怎样呢？

　　皇后自潜府时就陪伴皇帝左右，待登基后又是掌管后宫，一心为皇上着想，如今却仍是膝下空虚，皇上到底没给她一个孩子。

　　放眼宫中，家世好位分高的嫔妃都没孩子，反倒是那些常在、贵人有了孩子，但是皇帝有时候会把孩子抱给别的女人养。

　　她能有一个孩子，不过是皇上要用她的家族罢了。

　　她少时入宫，只觉得皇宫里一片花团锦绣，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都积聚在这里头了，那时候她有野心；如今却觉着这宫里头冷的可怕也黑的可怕，夜是那样漫长，一宿一宿的熬啊，望不到尽头。

　　可她不能倒下。

　　元春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半睡半醒间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她骤然惊醒，颤抖着去喊抱琴。

　　抱琴见她额头冒汗，一脸惨白，顿时就软了膝盖：“娘娘！”

　　元春强打起精神吩咐道：“去，快去请太医来，另外着人报给皇上一声，就说……就说我要生了。”

　　她死死抓住抱琴的手：“先报给皇上，再……报给皇后娘娘。”

　　抱琴哽咽道：“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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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贤妃产子，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亲自来了，到了之后才发现皇后还没到。

　　一看这情况他就知道，这贾元春还是有点心计城府的。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瞧着皇上的脸色，估摸着主子的心思就训斥侍候的宫女道：“你们一个个怎么办事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去请皇后娘娘。”

　　那个宫女当下就瘫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压抑着哭腔说：“已经……已经着人去请皇后娘娘了。”

　　皇帝懒得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了大太监一个眼色后，大太监就略过那个请罪的宫女，恭恭敬敬地把皇帝迎进去了。

　　他坐在外头喝茶，里间接生嬷嬷同太医院的妇科好手已经忙得团团转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后也来了，她见皇帝先来了，面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反而有礼地向皇帝请安道：“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向前探了半个身子，亲手把皇后扶起来了。

　　皇后站起身，就坐到了皇帝对面的座位上，夫妻两个就开始说起了家常。她道：“陛下，前些天太医同臣妾说了，贤妃生产就在这几日前后呢。”

　　皇帝点点头：“你办事一向妥帖，这事交给你，朕也能够放心了。”

　　两人大约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喝完了一盏茶，见宫女端着热水盆来来往往，还透出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皇帝有些忧心。

　　他放下了手中的佛珠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皇后道：“臣妾也不知道呢，只听说贤妃这一胎怀的挺不错的，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话音未落，里头就传出元春凄厉的嘶吼，叫声之惨烈令人不忍闻。

　　皇帝茶也不喝了，面上也没了笑意，他指了一个宫女道：“你去问问，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宫女当即就领命进去，不一会儿出来道：“回禀陛下，贤妃娘娘……贤妃娘娘……”

　　那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皇帝知道：多半是元春在里头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皇后见状，亲手奉了一盏茶劝道：“陛下，贤妃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皇帝接了她的茶，复又坐下，可心里头却总是空落落的，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里头元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皇帝心头一紧，就见一接生嬷嬷一脸喜气地跑来磕头道：“恭喜陛下，娘娘生了，是个小公主呢！”

　　一听是个公主，皇帝这心就松了下来，公主好啊。

　　一旁的皇后也贺喜道：“恭喜陛下。”她听说是个公主，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暗叹贤妃的好运气。

　　皇上如今一心扑在朝政上，那头有刘砀虎视眈眈，他如何敢让高位分妃嫔产子？所以说，公主好啊。

　　接生嬷嬷也把新生儿抱出来给皇帝同皇后看，皇帝握着小公主的手，脸上的笑容怎么止都止不住。

　　这边还高兴不过一刻，就见一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这人皇帝有些眼熟，好像是贤妃的贴身宫女，叫抱琴？

　　抱琴从里头冲了出来，险些没看清脚下的路摔一个大跤，一见着皇帝，她就跪下来哭道：“陛下，娘娘不好了，求求您进去瞧瞧吧！”

　　她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气喘吁吁从里间跑出来，还没喘匀气，就见皇上的目光如利刃向他刮来，顿时“扑通”一声跪下：“回禀陛下，贤妃娘娘产后出血……恐有血崩之兆。”

　　皇帝叫这个噩耗砸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平心而论，他对贾元春虽无十分男女之爱，但能让她坐到贤妃的位子，对她还是有那么三四分垂怜的。

　　他的精力大多叫前朝之事占去了，能分给后宫众人的就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得他一两句关心的，无一不是放在心上的知心人。

　　元春很让他省心，两人在一起他总是十分自在。

　　有时候他都觉得，是不是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心思，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不争不抢，他给什么她就接什么。

　　这不是爱，但他们只能这样相处下去。

　　因为他是皇帝。

　　他有时候回想起元春还是嫔，或者位分更低时候的样子，似乎那个时候的她才是鲜活的，才是有生气的。

　　皇后见皇帝沉默了半晌，不言不语，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这个消息：“陛下……”她想开口劝他看开点。

　　却见皇帝“倏”地站起，然后就大步向里间的产房走去。

　　看门的嬷嬷叫皇帝唬得胆子都吓破了，但碍于祖宗法制，仍是堵在门口强撑着道：“陛下，您不能进去，产房乃污秽之地，您贵为天子……怎可踏足这等地方。”

　　皇后也匆匆起身，她猜不到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是心里头还念着贾妃？还何必在她有孕后把她晾在一边呢？若是没什么情意，现在为何又非要进去呢？

　　皇帝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滚。”皇帝看也不看拦路的嬷嬷，只让她快滚。

　　但祖宗家法比天大，轻易违背不得，嬷嬷只好跪在皇帝面前，一下一下磕头，请求陛下开恩。

　　皇后道：“陛下，贤妃妹妹定会没事的，您放心吧。”

　　不曾想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令身边的太监把拦路碍事的嬷嬷拖开，自己一个闪身还是进去瞧贾元春了。

　　皇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就说不出了话了，满心苦涩，像吃了黄连一般，从嘴里一直苦到心里。
　　她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身边的宫女搀扶起皇后；“娘娘。”

　　皇后强忍住悲苦，反而笑着道：“快……扶我去那边坐下。”若是没有宫女扶着，她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图什么了，操持后宫十多载，除了一个皇后的尊位，她还得到了什么呢？

　　从前她觉得自己是唯一看透陛下心思的人，所以她事事都做的恰到好处，做到皇上心坎里，从不让皇上费心。

　　陛下他是不爱她，可他也不爱别人，自己就这么守着他过日子吧。

　　她从前一直这么认为，可现在，她突然就不敢确定了，贾元春是如何入了陛下的眼，陛下对她是爱还是怜呢？

　　论家世，论相貌，论相伴十几载的情分，她哪样不比贾元春强？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期盼夫君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的普通女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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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春还是活下来了，可是却再也不能生了，她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皇帝给她晋了位分，封了贵妃补偿她，封号仍是“贤”字。

　　元春躺在床上得知这个消息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抱琴同她说，她觉着这次生产有些奇怪，毕竟元春的身体一向健康，为何会突然大出血？

　　元春疑心上了那碗安胎茶，主仆二人悄悄请太医查看，那碗茶果然有问题。

　　是谁呢？

　　她产后虚弱，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头顶那副百子千孙的帐子也在打着转儿，但她睡不着，虽然十分疲惫，但就是睡不着。

　　听抱琴笑着说：“娘娘，陛下他闯进产房来看您了呢！”抱琴把这事看作一种荣宠，说明贾元春在皇帝心里到底是不一般的。

　　可元春让抱琴忘了此事，连同那碗安胎茶一起，就如同不曾发生一般。

　　入夜，她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无声无息，只有枕面上残留着一点湿意。元春抱紧了自己，突然就觉得，这后宫可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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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皇后亦得知贾元春不能再生的消息，她跪在小佛堂的菩萨像前，捡着佛米，久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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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这就是元春的结局啦：贤贵妃，有一个女儿，再也无法生育，皇帝不会爱她。
2.安胎茶不是皇后干的，所以是谁应该很明显了……
3.没写到黛玉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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