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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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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宝钗于蘅芜苑内设小宴，席上有探春、黛玉等。
宝钗先是为二人倒了一杯酒，她道：“今日请三妹妹同林妹妹来，乃是为着一件事。”
探春笑着道：“宝姐姐有何事只管道来。”
“不知二位妹妹……对商道可有兴趣。如今我手中有几间铺子，想问问你们可有意向参股。”
探春敛了笑容，认真地思考起来。
黛玉道：“我们还不知是什么铺子，‘参股’又为何物，还请宝姐姐一一详细道来才是。”
宝钗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我手中的乃是一家绸缎铺、一家胭脂水粉铺，其余还有典当行同珠宝阁。”
“参股就是先出银子，待年末结算利润时，按出银购股的比例来分红利。”
探春出嫁后虽有一笔嫁妆，但到底不能时时再向娘家伸手要钱，故手中握有自己的产业就更为重要。
她如今拼了命帮王夫人管家，不就是为了在太太面前谋一个好，来换取一份不错的亲事吗。
故宝钗这一番话，实在是说到了探春的心坎上，解了她的当务之急。
探春十分欣喜，有些失了稳重，她迫不及待道：“这自然是愿意的。”
还是黛玉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且慢”的眼神，探春才打住了话头。
黛玉看向宝钗，她道：“这每一股需要多少银子，可还有其他参股人，往后我同三妹妹可有理事的权力？”
宝钗将这几个问题暗暗在心里转了几圈，方才开口道：“每一股二十两银子，共一百股；除了你二人之外还有凤嫂子；至于……这管事权却是要看每个人的占股比例，自然是占股多的管事。”
探春囊中羞涩，一听着急道：“那我们岂不是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宝钗安抚她道：“三妹妹莫要着急，你管家多月想来也知道，这办一件差事最忌讳上头有两个主子。虽然是占股多的管事，可其他占股小的也有提议之权啊。”
探春算了算自己如今能拿出来的银子，约莫一百两左右，若是努力凑一凑能达到两百两之数，然而对比凤姐儿，管事之权是不用想的了。
黛玉则是觉得自己有林家的店铺，若掺和进薛家的事情中倒显得多此一举，但宝钗如今境况艰难，她又难得开口，帮上一把也没有什么。
黛玉遂笑着道：“宝姐姐能想着我们两个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此事到底也不小，且容我和三妹妹考虑一二。”
宝钗道：“这是自然。”
日头西斜，三人话也说的差不多了，黛玉就借故拉走了探春，宝钗亲自送二人离开。
走在路上，探春道：“今日这事，林姐姐是怎么想的？”
黛玉道：“这事有好有坏，你且听我一一道来。”
“好处显而易见，不用自己亲自打点，宝姐姐手底下有用惯了的掌柜伙计，我们只要入股每年都可得一笔不少的银子，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探春点头，这话说得极是，往后若她嫁作别人的正妻，做一家的主母，银子是断不可少的。
“坏处是……银子会使人久处生隙。今日你也听说了，琏二嫂子也入股了宝姐姐的铺子，若往后我们三人共事，意见不一可如何是好？”
探春道：“可宝姐姐不是说了，只要入股就有那提议权，我们大可商量着来。”
“三妹妹，琏二嫂子是说一不二的人，不喜她拿主意时旁人在一边指手画脚。”
凤姐儿的确是这样的人，当初她要打谁板子革谁差事那是谁也不敢劝的，贾母同王夫人除外。
“那可如何是好……”探春真的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黛玉给她出了个主意：“三妹妹，你看这样可好，我们俩一同入股，但并不参与店铺的具体事项决策，只是出资的人，日常打理就交给琏二嫂子同宝姐姐来，她们俩毕竟懂的比我们多。”
“待攒够了银子，在商道上也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后，你大可自己出钱做生意。”
探春叫黛玉说的心潮澎湃，她有些犹豫道：“我真的可以吗？”
黛玉笑着道：“你当然可以了，再说了……还有我帮着你呢。”
姊妹两人商量好，决定一人出二百两银子，只拿红利并不管事。凤姐儿则是独自出了七百两，隔天就派了一个自己的亲信到店铺里面。
这个结果虽然不如宝钗预想的完美，但也不差，毕竟凤姐儿往后做事也要顾虑着另外两人，宝钗也还占着大头的股份。
但绸缎铺的佟掌柜却不干了。
他原想着把铺子折腾垮了，正好趁机说服宝钗将其贱卖给薛家庶支，刚好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不够了，他已经打探清楚薛家母女身上并无大额银钱，万事俱备，就等着宝钗低头了。
但是，没想到，过了几天宝钗就带着一千两银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
凭佟掌柜多年看人的经验，这老头一看就不好惹。
“东家，这是……”佟掌柜一边迎宝钗进店，一边瞥着她身后的人。
宝钗笑着道：“哦，这是我凤嫂子那边的人。我原想着咱们背后没靠山不好走动打点，就碰上凤嫂子就送了这么个人过来，说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旁人也让几分的。”
话里话外，竟是要让这个老头看着绸缎铺子。
佟掌柜熟知薛家各路亲戚，一听“凤嫂子”三字就知道这是王熙凤，这位姑奶奶在他们薛家也是鼎鼎有名啊，那可是荣国府的管家奶奶！
想到此处，佟掌柜忙将宝钗请到一边，苦口婆心劝道：“东家！这您就不懂了吧，小的拼着叫您厌弃也要说句实话……这绸缎铺子本就是薛家的产业，叫琏二奶奶管着像什么样子。”
宝钗却道：“佟掌柜大约还不知道，前几日我同家中亲戚提了参股的法子，她们都很有兴趣呢，刚好手上又有几个闲钱，都说要入股咱们薛家铺子，我也就同意了。”
这意思是如今绸缎铺已经不是薛家个人产业了，里头掺和了贾家、王家等多个家族。
虽然庶支吩咐的差事多半要黄，但佟掌柜仍是强打起精神道：“敢问东家，不知入股的都是……”
薛宝钗笑着同他道：“荣国府的琏二嫂子，三小姐，还有林阁老的大姑娘，就连我舅母也有这个心思呢。”
薛宝钗每说出一个名字，佟掌柜的心就冷上一分，这些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只听宝钗吩咐道：“佟掌柜，这几日你带张掌柜熟悉熟悉咱们绸缎铺的生意，万不可怠慢了。”凤姐儿送来的老头姓张。
佟掌柜呆呆地点了点头，应下吩咐，就去忙事情去了。
宝钗站在他后头，想起佟掌柜方才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未必没有看出这个人有了二心，做出了叛主的事。
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且看佟掌柜可有悔意，若执迷不悟，等张掌柜完全接下了他手里的差事，再解雇他也不迟。
但佟掌柜并无悔意，隔天他就悄悄把这个消息报给了薛家庶支的人，告诉他们大姑娘手里的铺子是不用想了，如今薛家母女进京，搭上了荣国府的路子。
庶支的人自然不甘心，既然得不到那就糟蹋干净，半点也不给你留下。
这日，他们就找了几个闲汉同农妇到店门口闹事。闲汉是去薛家的酒馆门前撒泼砸东西，农妇则是聚在绸缎铺、胭脂铺前骂骂咧咧。
宝钗亦在绸缎铺里面。
因为参股之法初次实行，她要日日亲自盯着才肯放心。
事发之时，她正坐在里间翻阅绸缎铺这几年的进货记录，只听外头异常吵闹，随后就是莺儿撩帘子进来，一脸焦急地道：“姑娘，我们快些走吧，外头有人闹事。”
宝钗合上账簿道：“什么人闹事，总归有缘由。”
莺儿道：“姑娘您管这些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您的名声。”莺儿这是担心好事者借此大做文章，趁机抹黑薛宝钗的名声
宝钗执意不肯，还要出去看看具体情况。
外头的农妇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哭嚎，同围观群众控诉黑心商贩的狠毒。
大意就是她是喂蚕纺为生的可怜农家女，一天到晚起早贪黑的干活，半刻也不敢停歇，辛辛苦苦纺出几匹纱想要卖出好价钱，不曾想薛家仗势欺人，把收购价钱一压再压、强买强卖，简直要逼死他们一家人了。
如今是她年幼的儿子正嗷嗷待哺，患病的丈夫还等着救命药，瘫痪的公公躺在床上等要人照料，全家人的生计就指望着她了。
宝钗站在里间一听外头的仗势她就明白了，眼瞧着佟掌柜的头都快低到地底下了，她心道：多半就是这人搞的鬼。
布庄想压低收购价钱，纱户想卖出高价，这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生意不是做慈善，市场供需决定价格，前些年京城棉纱市场饱和，纱布价格经历大滑坡，不少纱户都破产了。
但那时主事的人并不是宝钗而是薛蟠，以他的个性，很少会对纺纱为生的穷苦百姓产生同情，所以薛家自然趁此机会大肆收购，也落下了个不太好的名声。
但此时不是向大众辩解的时候，因为他们天生更加同情弱者。
宝钗当机立断就走了出去，亲手搀扶起那位瘫坐在地上的农妇，对方被她吓了一跳，嚎了一半的哭声还憋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农妇想要挣脱，宝钗却牢牢握住了她的胳膊不容她挣扎。
“各位父老乡亲，我就是如今薛记绸缎铺的少东家。”宝钗面朝围观群众大声道。
她自带端庄优雅、落落大方的气质，又贵气逼人，唬得众人是一下一下的。
底下窃窃私语道：“她是哪个？”
“薛家大姑娘？”
“从前的薛家少爷呢？”
“听说被砍头了。”
“哼，自作孽，苍天有眼！”
如此种种，宝钗听在心里，不由得用力握紧了手心，强迫自己露出笑容道：“今日发生这种事，是我御下不严，我定会大家一个交代。”
许是瞧着宝钗十分平易近人，底下说闲话的众人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唯有那个农妇还不依不饶道：“原来你就是这绸缎铺的少东家，你……你可真是黑心！烂肚肠！”
无论对方说多难听的话，宝钗仍是笑颜相待：“方才我听说大姐的丈夫患了重病，莺儿！”
“姑娘？”
“去包二十两银子出来，给这位大姐的丈夫看病！”
一听这话，底下安静的众人复又沸腾起来：“二十两！这位少东家出手也太阔绰了些！”
“我呸，你懂什么，她做了亏心事！”
评论有好有坏，宝钗只当自己不曾听见。
农妇一听二十两眼睛都瞪圆了，庶支给她前不过三四两银子，说是让她在绸缎铺子前嚎一嚎就完事了，简单的很，不曾想竟赚回来二十两银子。
莺儿包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农妇吞了吞口水，正要伸手去接，就听宝钗道：“大姐，这样吧，我也认识些有名的大夫，不如我请了他们为你的丈夫医治如何？”
农妇盯着银子，也不敢再说什么难听话，只好含糊道：“不敢劳烦您，他……他吃几贴药就好了。”她丈夫根本没病，公公前几年去世了，至于儿子，已经十多岁了，方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宝钗给莺儿递了一个颜色，莺儿会意帮腔道：“你这人不识好歹，我们家姑娘仁善才想着帮你丈夫请大夫瞧一瞧，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当中早已暗暗掺入张掌柜请来做戏的人，闻言立刻大声附和道：“少东家仁善！少东家仁善！”
围观百姓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似乎开始相信这个薛记少东家也不是什么坏人，你看她又出银子又请大夫的。
农妇一见这仗势，骑虎难下立刻就慌了：“少东家，我……我不要大夫，您给银子就是了。”
莺儿呵斥道：“你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说丈夫病的快要死了吗，如今怎么又变了一副面孔，是不是你丈夫根本没病，你诓骗我们呢！”
“我……我……”农妇急的说不出话来。
宝钗见状，立刻抓住机会，捂着心口作出一副自己痛心至极的样子，含泪道：“我一片好心，你……”
莺儿趁势追击：“姑娘，这人就是在说谎，故意败坏咱们薛记的口碑！”
张掌柜也站出来朝不明所以的众人解释道：“各位父老乡亲，且容鄙人说几句。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刚才这位夫人所说，我们薛记不曾仗势欺人，也不曾强买强卖。”
“去岁丝价大跌，大家都有耳闻，这丝价也不是由我们所定，我们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何德何能有那么大权力啊，还望各位明鉴。”
现在解释要比刚才解释令人信服，众人已经信了一半，看农妇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
宝钗再接再厉道：“如今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敢擅自决断，还是报官吧。”
农妇一听自己要完，赶紧道：“你们薛家只手遮天，报官我焉能活命！”
宝钗一声厉喝，打断她道：“住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能凭空污蔑我薛家清白！我薛家虽仅仅是一介商贾，身份卑微，可也懂廉耻、知礼仪，岂容你诋毁！”
“如今是在皇城，天子脚下，吏治清明，怎会发生颠倒黑白之事！你这样说，可是对圣上心存不满！”
一顶又一顶大帽子扣过来早将农妇吓得半死，眼见着薛宝钗真的要去报官，她忙跪了下来抱住宝钗的腿请她饶命，说自己鬼迷心窍，收了别人的银子来泼薛记脏水。
众人听至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叹气散去。
张掌柜抱臂而立，站在一旁，倒对这位薛姑娘刮目相看，临危不乱、恩威并施，手腕强硬、讲话做事条理清晰，十分难得。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借着这股东风让薛记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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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城内就传出了“薛记少东家仁善”的消息。众人口耳相传，一时间薛记绸缎铺的名声竟比从前好了十倍。
当然也有一些酸儒说女人不该出来做生意，批评薛宝钗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总之这一关，薛宝钗同薛记是安稳度过去了，还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此事结束后，宝钗就打算清算叛徒。
佟掌柜见着宝钗搭上了贾家、王家、林家就猜到大事不好，农妇闹事不过是最后一击，能抹黑薛记名声最好，没想到却被宝钗轻松化解，那时他就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佟掌柜，你也是薛家老人了，何必呢？”
想来想去，佟掌柜只道了六个字：“良禽择木而息。”说多了都是借口。
宝钗选择了报官，官府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郑重处理，牵连出了一大串人。其中薛家庶支无依无靠，宝钗拿回了不少家产。
对于自己这些叔叔婶婶，宝钗还是念着旧情的，她没有选择赶尽杀绝，而是点到为止。
徐衡听闻此事，对宝钗更为上心了，他感叹这简直就是奇女子，虽然他的母亲对这位薛姑娘的为人处世都不太看得上眼。
但徐衡瞧着温和，实则颇为叛逆，他竟开始暗暗了解宝钗的身世，为追求佳人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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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皇宫，元春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钗的戏份结束啦，接下来黛玉行笄礼、宝玉考试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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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渔郎 5瓶；管城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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