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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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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底下最坚固的联盟,除了血缘,那便是姻亲。
结两姓之好,缔嬿婉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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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工部。
贾政正兢兢业业地处理着这些天积压的文书,便有同僚找他道:“存周兄,尚书大人寻你呢。”
贾政心中狐疑,因他不过是偌大工部一个极不起眼的小角色,无缘无故,堂堂一部尚书为何会找他?
虽如此想,他仍是不敢耽搁地去了。
入门,他抬眼瞧见工部尚书苟无庸正翻阅着什么私人信件,见此,贾政恭敬地将脑袋垂了下来,低眉顺眼地进了屋。
苟无庸见贾政进屋,很是亲热道:“存周啊,请坐。”
贾政一时之间受宠若惊,颤颤地寻了个位置坐下,他道:“不知……大人找下官来,所为何事?”
苟大人年逾五十,两鬓斑白,一双浑浊眼珠虽暮气沉沉,却在不经意间透着精光。
他乃是刘砀刘首辅门下人,今日寻贾政来,意欲为同他说一门好亲。
苟无庸端了一盏茶悠悠饮了一口,抬头见贾政仍是一副很不安的样子,不由笑道:“今日找你,乃是一件大好事要落到你头上了!”
无功不受禄,天上平白掉好事,又正值这多事之际,贾政心中很是忐忑,勉强笑道:“望大人指点……不知是何好事?”
虽如今这贾大人的长女入宫封妃,但这妃位在这群前朝大权在握的首辅阁臣、六部尚书眼中仍是很不值钱。
苟无庸也不同他绕弯子,直白问道:“我听闻你的儿子好像考中了……小三元吧?”
“犬子不才,不过是运道好罢了。”贾政咽了口唾沫小心答道。
苟无庸放下了茶,意味深长道:“都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我这个工部尚书就意欲为你儿子,说一门好亲。”
“这……”贾政为难道:“只怕我还要同家中老太太商量一番。”
“哦?贾大人做不了主吗?”
贾政咬牙道:“婚姻乃大事,岂可儿戏。”
苟无庸理了理袖子,站起身来走至贾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
“那若是……刘首辅意欲结亲呢?”
贾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抬眼盯着对方,好半天才回神。
他道:“大人这是何意!”
苟无庸仍是笑着道:“字面意思。存周兄,若是当今刘首辅想要同你家结亲,你可愿意?”
见贾政一脸疑惑,他适当补充道:“首辅大人有一孙女,豆蔻年华,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是配得上你家……含玉而诞的儿子。”
当然,是庶出的孙女。
配五品官的儿子,哪怕是嫡子,刘首辅仍觉得亏了。可若是不投个大的饵食,怕鱼儿不上钩啊。
“这……”贾政有些意动。
“存周兄,你仔细想想,同刘首辅成为了亲家,往后你的官途……不就是一帆风顺了吗?”
“听说你的大女儿入宫为妃,有首辅大人在前朝周旋,若是诞下皇子……”
贾政紧张地心怦怦直跳,他结巴着道:“苟……苟大人,慎言,慎言啊。”
见贾政一副胆小如鼠吓破胆的样子,苟无庸打心眼里瞧不上他,可如今贾府是刘砀棋盘上一颗重要的棋子,更是打击林如海的一把利器,他必须小心以待。
“存周兄,考虑的如何?”
“这……”贾政仍是十分顾虑。
苟无庸继续耐心劝道:“存周兄好好想想,你同林如海是亲家不错,可他丧妻已久,保不齐哪天又要另娶,到那时,你们贾家在他眼中算什么?”
“可若是和刘首辅结亲,那可就不同了。刘大人甚是重视你的儿子,盼他将来成为一位栋梁之才呢。等他中了进士,入朝做官,那可是亲孙女婿,首辅大人他……能不提携吗?”
一番花言巧语终是说的贾政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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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书房。
贾政坐在椅子上,朝外头侍候的小厮道:“去把宝玉喊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宝玉才撩开帘子,一个箭步跨了进来。
贾政抬眼不满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他见宝玉一身劲装,知道他要出府。
宝玉高兴道:“原本儿子是同冯紫英约了……”他见贾政眉头逐渐皱起,有眼色地咽下了后半句话。
贾政重重地拍了桌子训斥道:“我不是同你说别再和这等纨绔子弟来往了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怎么屡教不改!”
宝玉为冯紫英辩解道:“他不过是喜爱骑马射箭,也是有些本事的,哪里成纨绔子弟了,老爷莫要存了偏见。”
贾政冷哼道:“吃酒划拳的本事!”
宝玉嘟囔道:“兴许人家往后能当个将军呢。”
“你在下头咕咕哝哝说什么呢?”见宝玉竟然还还嘴,贾政愈发不满起来。
宝玉低着头道:“没什么。”
见宝玉终于老实下来,贾政轻咳了几声,想着今天原本是要说个好消息,如此严厉不好,脸上方勉强端了个笑容,同宝玉和蔼道:“今日叫你来,是要同你说件事。”
他见宝玉仍低着头,好像没听见一般,不由道:“把头抬起来!如此垂头丧气、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宝玉方抬起头,又站直身子,但浑身透露出抗拒的意思。
贾政见了一下子就大为恼火,他按捺住心中怒气,仍是好声好气地道:“我给你看了一门好亲事,是当今刘首辅家的孙女。”
宝玉听了,仿佛触到了自己的逆鳞一般,大声道:“儿子如今没有成家的心思!”
贾政呵道:“这是什么胡话!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可以置喙的余地!”
他缓了缓道:“你也不想想刘首辅是个什么身份,有他这门亲,往后你的……还用得着担心吗?我这是为了你好!”
“这事我已经同刘首辅说定了,明日你就同我前去上门求亲!你是不娶也得娶!”
宝玉抬眼冷笑道:“怎么,老爷如今是要卖儿求荣吗?”
贾政啪地站起,冲到宝玉面前指着他道:“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儿子说的有错吗?大姐姐已经进宫七年了,这七年来,她在宫里头过的是什么日子?一朝封妃,鸡犬升天,可我倒想问问,这七年来你们可曾想过,她在宫里头过的是什么日子?”
贾政气得浑身发抖,他左顾右看,要找了东西去打宝玉。
宝玉见贾政气得狠了,仍是丝毫不惧,这些话在他心里藏得久了,不吐不快:“冯紫英同儿子乃是年少相交,十多年的好友,期间他从不曾害过儿子什么,反而多有帮衬。”
“可老爷瞧见,每回不是鄙夷就是嘲讽,还勒令府上的门人不准放他进来,不就是他家里头从武,您这清贵的文官瞧不上呗。”
“可您瞧瞧您养的那些文人墨客,詹先生、单先生,哪个不是见到儿子百般奉承、极尽丑态,怕是儿子的小厮也不逞多让吧。”
贾政听了气得直翻白眼:“孽障!孽障!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他在房内找了半天仍没找到打人顺手的东西,不由得提高了嗓门朝外头道:“拿大棍来!拿绳子来!今日……今日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宝玉冷笑道:“今日儿子就站在这里让老爷打,打死了才好!也省的老爷拿自己亲生儿子的婚事去献媚!平白丢了祖上的脸面!”
贾政叫宝玉戳破了自己隐秘的心思不由得十分难堪,他怒气冲冲地掀了帘子,朝外头道:“大棍呢!拿来!快拿来!”
底下的小厮忙颤颤巍巍地递了个棍子来。
贾政抽过棍子转身进屋,对着宝玉的膝盖弯就是一棍,直把他打得跪了下来,口中不住地骂着:“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你就是这般同你父亲说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宝玉咬紧了牙关道:“老爷尽管打,打死了才干净!”
贾政瞧他跪的笔直,愈发恼怒,又是一棍子打在宝玉腿上,呵斥道:“我问你!你知错了吗!”
宝玉一个踉跄,双手撑地,背上的棍子如雨点般落了下来,他死撑道:“儿子没错!”
“儿子没错!”
贾政打得吃劲,拄着棍子歇了一会儿,又拎起棍子打道:“没错!呵!我瞧你是读书读得翅膀硬了!怎么,书上不曾教你‘孝悌’两个字吗!”
宝玉吐了一口血唾沫,只觉得眼冒金光,他仍是撑着不肯低头,反而更加刺激贾政道:“老爷……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您尽管打!打死儿子才干净!”
门外的小厮早在最初听见书房内传来争吵之声时就麻利地去禀了王夫人,如今王夫人正焦急地往这边赶来。
还不曾进屋,她就听见里头传来贾政的呵斥同雨点般密集的闷响声,忙冲进去看——见宝玉整个人跪在地上摇摇欲晃,背上贴身的细软中衣甚至可见鲜红血迹,顿时红了眼眶。
“宝玉!”王夫人凄厉喊道,在贾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抱住贾政持棍的手哭求道:“老爷,别打了!老爷,求求您别打了!”
“宝玉他!受不住啊!”
贾政挥开王夫人的双手,又朝宝玉打去,这一下直打得宝玉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王夫人伸开双臂,拦在宝玉面前道:“老爷,老爷!宝玉该打,可您别为宝玉动气伤了身子啊!”
贾政仍是推开她,王夫人一把抱住贾政的腿道:“老爷,请您看在夫妻份上!别打了!如今我已是五十的人了,只有宝玉一个孽障,您若打死了他,可让我怎么活啊!”
一番话下来,说的王夫人热泪滚滚,贾政也不自觉淌下泪来,遂扔了棍子走到一边叹息。
王夫人见状,慌忙扶起宝玉,见他气息微弱,不由得大哭起来。
宝玉闻见哭声挣扎着睁了眼,见是王夫人,断断续续地道:“太……太,儿子……”
贾政见宝玉睁眼,一番怒气复又涌了上来,他走到宝玉跟前问他:“我问你!你知错了吗!”
王夫人扶着宝玉的手臂,焦急地同他道:“快和你爹认错!”
宝玉抬了头,死死地盯着贾政,一字一句缓缓道:“儿子……没……错!”
贾政暴跳如雷,气急就是一脚朝宝玉胸口踢来,王夫人瞧见慌忙转身护住儿子,替他受了这一脚。
见踢到王夫人身上,便是贾政也是唬了一大跳,不待他去查看王夫人伤得如何,便听窗外传来贾母颤颤巍巍的声音:“先打死我!再打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QAQ
sorry鸭,可能周日的更新也会晚,作者菌下一章尽量写的多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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