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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逢 ...
佳人舞点金钗溜,别殿遥闻箫鼓。
平广王同定北王平塞北这一遭,成了数年来宫中最大的一桩盛事,礼部特设三军一处,世家皇亲设一处,大半个兰陵但凡有些颜面的世族悉数到场,红烛三日不灭,歌舞笙箫不歇。
冯折凹不过他爹冯老相爷吹胡子瞪眼的,一会儿说他的脑子一团浆糊成天就会想法子出逃,一会儿又说他还是有那么点墨水应当适时卖弄卖弄,虽然天花乱坠也没说动他,最后气得操起棍子家法伺候,冯折才在淫威之下缩成怂包,打这没趣的地方浪费时间来了。
摆宫宴这个爱好,即便盛世如大楚也不能免俗,偌大一个大楚皇宫,盛宴更是三五个月就能摆一遭,贵妃今天垂钓多钓了一条鱼摆一桌,夫人明天心情好了摆一桌,借着由头让世家齐聚一堂,丝竹乱耳弹着弹着就沦落成了暗流涌动——这些豺狼虎豹各自为政,什么时候安定了冯折倒觉得奇怪,如今看惯了,也得了点略去南北对弈的能耐,能假装失聪各自清明了。
眼看着王侯将相一一到齐,冯芸清把脑袋凑过来一点儿,“我想了个法子溜走,但是需要实践才知道能不能成,这样,我先溜,你断后,怎么样?”
冯折不理她,只想猫在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喝着花酒剥颗花生吹拉弹唱,小妹妹讪讪地吐了吐舌头,不甘不愿地坐回去,沾着茶水往桌上画王八,每画一只王八就嘟哝一句,“冯折混蛋,冯折不混蛋,冯折混蛋,冯折不混蛋……啊,你看冯折果然是个混蛋。”
冯折:“?”
“干什么,”冯芸清一点儿也不示弱,“你忍心让你妹妹这如花的年纪在这儿被按着相亲吗?我看你真是毫无同情心……”
“心”字一顿,噎在了喉咙里,但见大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向外打开,一片红锦地衣随步而皱,大红三尺长裙款款而来,红玉金簪藏进雾鬓云鬟,有一张雪白的小脸摇曳进内监锐声的唱名,是一句:
“清河公主到——”
那姑娘身姿挺拔,眉眼俊秀,她就着宫人的作势褪下一身狐皮斗篷,拍拍零落的倏倏雪片儿,而后扫过那些生得好看又有才情的世家子弟们,略抬高傲的下巴,挂着极好看的笑,仿佛就能叫她因这身打扮而迟了半柱香的罪过囫囵过去。
她裙摆广撒,即便姗姗来迟,可宫门外云蒸霞蔚,彩掣曲明。
冯芸清悄无声息地感叹,“这小十二殿下,当真是普天之下最养尊处优的风华啊……”
秦凰难得做个正经礼数,但见朝臣悉数在场,只能又乖觉又淘气地作了个辑,“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给各位皇兄请安,今儿是三哥哥和五哥哥的好日子,那父皇和哥哥们一定舍不得责怪凰儿迟到之罪吧!”
“父皇方才还说无趣,定是少了凰凰的缘故,”秦则宸让她往嫡母后身边坐,又说,“迟了这么久,兄长原本想重重责罚,你这样一说,我倒不敢了?”
元徽帝最乐得看他这个掌上明珠同旁人斗嘴,这会儿笑得一同慈父,“朕在这,你只管罚她,看看这丫头日后还敢不敢来得这样晚!”
秦凰拽着皇后的袖子撒娇,想了想,又换作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母后你瞧他们,哥哥一回来,就和父皇一块儿欺负凰儿!”
“来得这样迟,倒还会告状!”皇后敲一敲她的脑袋,“不罚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记性?”
秦凰一张嘴上挂了油瓶,哼哼唧唧地磨蹭了一会儿,恰巧奴才来上温得烫烫的酒,她抓了由头,灿烂地耍赖,“哎呀,既然如此,那凰儿便自罚三杯好啦!”
这二人身为中宫嫡出,如今窝在一处父母慈爱,兄妹和乐,反倒把周围一群人晾得尴尬,五皇子的母妃庄氏抱恙不出,而受宠的九皇子又输在母妃海棠夫人出身卑微之上,即便宠冠六宫,每每遇到同今日这般万臣朝拜的盛事,却连大雅之堂也登不得,不免更令人讪讪。
唯有冯贵妃同八皇子仍在一处,奈何大的不受宠,小的也不争气,脸上更僵硬得抽搐。秦则铭同冯贵妃交换了几回眼色,半晌还是冯贵妃打破僵局,摆出一张可亲的笑脸来,“陛下觉得无趣,想来是因为宫中歌舞单调,即便用心,看多了也略有些腻味,今日各家公子小姐们齐聚一堂,听闻琴棋书画个个精通,不若便玩个抓阄,抓到什么便献个什么,既有趣,咱们也看一看年轻人的风采。”
秦凰看了她一眼,甚至不必猜就能知道这位葫芦里的药,当朝崇尚武学,又恰逢三五皇子胜仗凯旋,冯家作为在笔锋上游走的一族,如今难免失了风头。什么年轻人的风采,实际就是秦则铭和一整个冯氏在她父皇面前的风采罢了。这样一看透,秦凰便觉得这宴失了轴心的趣味,支着脑袋发起呆来。
元徽帝倒很有兴致,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好主意,朕也看如今这些孩子都精进了!”又大手一挥,“去取花笺来便是。”
于是仿佛成了真正的家宴,乐姬们一一退下,把偌大一台子留给了这群新鲜人物。冯折原本想着偷懒,如今这难捱的时日偏偏找上门来,林家的姑娘一舞赛过昭君倾城,王家的公子又写得一手绝妙的好字,品棋赏舞,再瞧瞧塞北精气神儿,好不热闹。
“冯姨娘顺水推舟的,”冯芸清挨上冯折,“爹让你去抽签呢。”
“我?”老人家果然偷空就朝他这头挤眉弄眼,那意思,分明就是你不上去抽个签,就是欺君之罪,就是我冯家血楣家门不幸你个不孝儿子。
冯折挠了挠头,“放着你这个兰陵第一才女不上,他倒不怕他儿子丢人现眼?”
“他怕什么,”冯芸清一本正经,“不就丢人么,从小到大,你还没有无师自通吗?”一面说着挥了挥手里一张花条,“你这眼睛果然就长在几颗花生瓜子上了,我抽了,飞花令。”
得,冯折也不乐得和他这个气死人的妹妹废话,见同辈都大大方方地上去抽了签,他没什么值得扭捏的地方,随着其他人略嫌庄严的脚步,也走到花笺处信手一捞。
好的很。舞剑,冯折的手顿了顿,窝回座上装透明,这回不想丢人也难。
那一头,以冯芸清为轴心的一群姑娘们各自为阵,坐得端正笔挺,已然对起了飞花令来,令字为“花”,在一派凯旋之喜里面,倒是格外优容自在的一派。只见那厢礼部尚书之女雅致地开了个头:“民女不才,抛砖引玉罢了。适才令字为花,民女倒是即刻想起乐天居士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接下来太常寺卿之妹立马接上:“不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头前尽对了些常规的,对下几轮,饶是闺中才气纵横的世家女子也不能如何游刃有余了。花字令的句子越对越少,这一圈磕磕巴巴到了冯芸清处,只见她仍是百无聊赖支肘在案,敲了敲杯壁,悠悠然道:“‘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
大殿忽而诡异地沉默下来。实际这句诗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闺中女子甚少读辛词,即便读了,也无外乎那几句田园诗。这类时伤感怀,又依稀“顾影自怜”的词,倒的确是世家女子不爱的。
只见那礼部尚书女温温柔开口:“‘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再下一圈,场上其他女子都沉默了,只剩下她俩还撑在乱花丛中。冯芸清瞧她一眼,又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冯芸清拍了拍手:“对不上了吗?我还有‘春花秋月何时了’呢,本来让给你的,谁让你不说。”
那礼部尚书之女强自做一副温贤,因她明年就要出阁,据说给说了左相家的亲事,一时不欲与冯芸清逞口舌之快,只说:“芸清不愧为兰陵第一才女,管滢心服口服了。”
这厢认输了,可这位管滢姑娘的闺中密友们可为她抱屈,刑部侍郎家的立刻出言反讽道:“冯大小姐一肚子好学问呢,这亡国灭种的后主词,也拿到如今来卖弄,当真不知道是什么场合了!”
“可不是?以为我们孤陋寡闻么?管姑娘不过是‘知其能言,知其不能言’,冯小姐也太咄咄逼人了。”
冯芸清轻蹙眉尖:“并非我故意刁难,不过是飞花令,按照规则,诗词中带花字儿的,前人尚未提及者皆可。不过是按规矩竞赛,管小姐还未说话,你们倒输不起了?”
“有甚么输不起,只是不若冯大小姐胆大包天,口无遮拦罢了!”那刑部侍郎家的冷哼,见飞花令这边并未引起极大注意,心有不甘似的抬起了嗓门儿,“我们官家女子,兰陵闺秀,自然时时处处都要以我们清河殿下的言行做榜样的。清河殿下曾言‘后主词只作雪月风花了,好不爽快,好不自在’,我等自然不敢将这等闲诗悲调奉读。”
不提还好,一提清河公主,大殿里的眼睛耳朵便都竖立起来。这位刑部侍郎家的女孩儿犹自洋洋得意:“怎么,冯大小姐连清河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冯芸清莫名其妙,这哪儿跟哪儿。难不成清河殿下今天说海棠花好看,君子兰太素,兰陵女子们便都得折了兰花改配海棠?这是什么道理。她略略一抬眼,见秦凰高坐殿上瞧着自己的方向,以为殿下不悦,也不敢仗着自己爹兴风作浪,刚想要垂衣告罪,说自己再也不看李煜词了,去他娘的李煜,可把老娘害惨了。
可她膝盖还没碰到殿上青砖,便有有力的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冯芸清抬眸,原本应当跟着唐将军与武官分坐一边的唐乔吟不知何时闪了过来,不动声色将她扶了一把,然后大咧咧往后面一站。
“清河殿下说过的多了去了,叫人件件都记得反而是难事儿。不知这位姑娘能否保证自己句句都记得,句句都做榜样呢?”
唐乔吟的声音不紧不慢传过来,把秦凰激的脸色发黑。其实她自己也在苦思冥想,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她脑门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她的确可能在某场合说过什么醉话,但她可没打算让她的话出个册子,叫兰陵女子奉为圭臬。
可这时若是不说上两句,仿佛显得她格外说话不算。可就在此时,另一个身影不疾不徐地晃进来,恰到好处把冯芸清隔到后面。这么些距离,秦凰没看清那人的脸,只觉得声音耳熟,那人施施然向四方一拜,说道:“世说我们大楚的清河殿下为天下女子之榜样,这是自然。然则我等自幼经师长开蒙启智,烟海书脊中觅得一缕清明,却不是为了众口一心,闭塞视听的。南唐自然不比我大楚,后主更不比陛下英明神武,使四方安泰,各国来朝。李后主身上的确背了亡国之君的骂名,可于词一脉的造诣,私以为远非我等萤火能恣意评论指摘,大肆消止的。此乃陛下纳才开言时的明旨,并非草民曲意逢迎,颠倒黑白的。诗词文赋,历经数代绵延至今,当然有其道理,可于我兰陵,冯某时常得见书塾学肆中百家声音,正趁陛下广德开明之治。道理尚且如此,况乎文礼。不若由冯某这支舞剑的笺子作结,供诸位清玩一笑,至于诗书,不若书斋再续,几位巾帼意下如何?”
“嚯,这倒稀奇!”放着那几位言之凿凿的姑娘们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不提,九皇子秦则珩却笑起来,“本王听闻冯公子擅长读书作画,脑袋里更是有治国理政的大智慧,年纪虽小,却连文华阁的夫子们都啧啧称奇,但也听说冯公子从未习武,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
这九皇子小冯折一岁,同他的命里可能也有些犯冲,因出生时元徽帝同他取字为文哲,原名冯哲的冯大公子便不得不把哲改成折字,以免冲撞皇室,按下个不敬之罪。而现如今八、九皇子掌权,秦则铭原本是个没什么策略的棒槌,却因有冯折这个不着边际的门客,常常也能让老九栽个跟头,一时惹得这位九皇子对这个同名的公子哥很是不舒心。
冯折点了点头,也不否认,“回殿下,这些舞刀弄枪的本事,冯某确实不大擅长。”
“那无妨,人各有长,”九皇子满意地打断他,“冯大公子志在舞文弄墨,既然不擅长舞剑,那么不舞也罢!”
冯折却噙着淡淡的笑,略一忖度,整理衣冠,越众而出,“多谢九殿下宽慰,然天意如此,草民不敢不尊圣命,余与剑术一途虽知之甚少,区区不才,也愿以笛代剑,摆个架子。”说着将腰间赏玩的青玉长笛解了下来,施施然向帝位十二贯冕旒后叠着意味不明笑意的人行一礼,“亦不至于因外行而伤及旁人。”
元徽帝微微露出赞许之色,九皇子无话可说,只能讪讪坐下。
冯折略退三尺,擎笛在侧,甭管是会不会,架势倒是摆得很风华绝代。广袖缠卷,虽不及短打,到底也是精干几分。他虽打小学什么都由着自己性子来,浅尝辄止,博而不专。可奈何端着过目不忘天赋异禀的里子,也叫他偷了不少闲空。
舞剑嘛,他是不会。可方才又不是别人没舞过。
他手中长笛尚不及他人剑身一半,溜光青白,偏影霍霍,冯折将前人舞剑的记忆重新拼凑,摆着步子蹲个架子,加之他乱编一气,但求连贯好看,不求循规章法,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就是在凑数,可他偏偏又不会武,端的神似形乱,招式八面透风,倒也只能置之一笑,不能追究。
原本计划通,脚步飞转,可方才终于回过神来的那位十二殿下却在这时候终于从声音耳熟反应到了此人的眼熟,她皱了皱眉头,见那人舞得乱七八糟,脸上却一本正经的姿态,和当日在自己面前耍滑头的模样真真是如出一辙!冯折的笛子微微一收,秦凰要跳起来呵斥那人的手便定在半空中,冯折无辜一笑,她含了口枣子似的支支吾吾起来,“你……你……怎么……”
冯大公子知道有这么一茬儿,于是不疾不徐,不进不退,眸中带笑,屈膝告罪道,“草民学艺不精,不知可是哪里唐突了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公主殿下这才终于“你”出了一个结果,指着冯折气急地问,“你是相府的冯折?”看他不可置否的神色,更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你是相府的冯折?”
时至一瞬,冯折心中不知为何,忽生万千棠梨花好,遥遥迢迢。
满城落雪,他就是闻见春风了。
秦凰如今隔着一整个烨宸宫的流光溢彩,一双明澈如水的桃花眼,往她微微跳跃的心思里捻起一点星火,温润低声的耳语,又重现在面前了。
她拂过面上的不够矜持,端着高挑架势,心生万千念想和解释的方式,又羞又恼,“你其实就知道,你明知道你还看我笑话!”
“这是……”秦则宸看秦凰这一脸怒目圆睁,生了八卦的心思,“莫非小十二同冯公子,还有什么渊源?”
冯折细微地挑了挑眉毛,不等他开口,秦凰已经脆生生地掐断他的动作,也不回答秦则宸,反倒对着元徽帝的座上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数,“父皇,凰儿有一事容禀!”
“你能有什么事要容禀,”元徽帝见她一本正经,起了兴致,“且说来听听。”
秦凰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冯折,一本正经道,“今日是三哥哥同五哥哥大胜归来之日,人人皆使劲浑身本事,唯独冯公子巧言令色讨伐儿臣,这剑舞得更是乱七八糟,殿前失仪,往小了说是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往大了说,莫不是对二位哥哥的建功有所不满,因而刻意怠慢?”
冯折不紧不慢地看着她胡扯,这话倒是把半百的冯国相吓得慌忙跪倒,忙不迭地请罪道,“这……公主殿下恕罪啊!冯氏一族三代辅佐陛下,从无僭越怠慢之意,小儿尚且年少,平日习武不多,殿前妄言虽有错在先,却实属意外啊!”
元徽帝虽然不知原委,但知道这是他这小女儿又胡乱任性,见冯国相这一脸诚惶诚恐,笑着摆手命他们各自起来,“凰儿,区区一桩小事,何须如此大动干戈,谈文论道之理解自然有所不同,冯公子也不过是直抒胸臆罢了。”
秦凰却不依不饶,“若只是反驳儿臣也就罢了,今日是二位哥哥的好日子,他却三番两次找不痛快,显然故意捣乱,难道不该罚吗!”
元徽帝无奈地缓缓摇头,“那凰儿倒同朕说说,你想怎么罚这位冯公子啊?”
“儿臣觉得这位冯公子既然这么会读书,有大见地,”秦凰顿了顿,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又朗朗瞎掰,“不如罚这位冯公子入宫,和太傅们学一学如何做人,仔细一读宫中古籍,好好思过几日。”
这算什么惩罚?一群人都摸不着头脑,文华阁号称天下荟萃名家之首,除却千挑万选出的陪读外,只有王亲国戚能够在此学习,人人削尖了脑袋想做某位殿下的伴读,哪怕听一日太傅的课也够吹嘘一辈子了,这十二殿下倒好,把人往文华阁里送,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元徽帝被这丫头逗得哭笑不得,“这区区小事……凰儿当真要罚?”
“陛下,”可当事人却满不在乎,甚至想靠近那抔深埋于朱墙碧瓦里的悲欢似的,躬身行礼,目光低垂,弯着眼睛进言,“草民愚钝,唐突了公主殿下在先,若此等小小惩戒能让公主宽心,草民愿受此一罚。”
众人翻白眼,瞧瞧,好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范。
元徽帝不明白这些年轻人间的戏码,当这是孩童玩笑,冯家这位原本就是出了名的资质出众,除了荒唐一些,也没什么太大的错处,这一年科举前几轮中更轻轻松松便拔得头筹,这小打小闹也无伤大雅,“如此也好,朕记得凰儿前几日才换了伴读,正缺一位教书伴读的先生,听闻岑之饱读诗书,天资过人,便在宫中小住些时日,带着凰儿多读读书,不要天天顾着玩儿,养散了性子。”
秦凰一愣,这个路数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理论上没有偏差太多,想了想,仍然愉悦地谢了恩,绿萝一面斟酒一面问她,“公主向来最讨厌读书写字,奴婢不明白,怎么偏生给自己找了个约束先生,还这么开心?”
“我不喜欢被约束着读书,你以为他喜欢呀?他若喜欢还会撞上我,一块儿荒唐成这个样子?”秦凰摇头晃脑,小手微微攥成有抱负的拳,“不论是当夫子还是当学生,皇宫是本宫的地盘,即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把这个人按进宫里,本宫便能在自己的地盘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让他好好尝尝愚弄我的后果!”
她这副得意洋洋的笑脸像一束红蕊海棠,透出一抹惹眼艳色,冯折托腮,专注这一封弦上风月,勾勒出她礼服上每一片孔雀翎羽和环衔珠钗。冯芸清笑着通透,用手在他跟前挥了挥,又挥了挥,“哎,哎!别看了!”
“干什么?”冯折暼她一眼。
“我问问你啊,”冯芸清不怀好意地凑近了一点,“你当初确实和我讲了,对这位十二殿下没有异心。可你现在是不是心里乐开花了?”
冯折扭过头去捻了个酒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嘴角却微微扬得温柔,半晌才问她,“文华阁那地方,寻常你我也进不去的,如今有机会饱览圣贤文章,我当然心里乐开花了。”
那时冯折并不知何意,为什么要拿这话来搪塞冯芸清。只知道他眼里藏着笑,一路高歌欢唱,春阶小雨戏谑过肌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醉进一皱花江,满眼金缕衣,满面桃花色。
或许时隔多年,枯荷冷烬星辉碣。
可谁让那时,逢少年。
我用人头立誓从这一章开始起接下来的每一章都是泡在糖水里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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