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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意外 ...

  •   这不是送上门的帮手?赶紧把这三个愣头青唬过去最好!冯折把手里的书往案上铺满的卷纸上一放,“还请小殿下指点迷津。”

      “大理寺卿是个高悬明镜的职位,只要会断案,能明察秋毫不就是了,怎么就偏偏被你们论得不上不下,卡在人情和官场中间?”秦凰慢条斯理地踱出来,有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些动用人情举荐,靠哪位大人,哪位妃嫔娘娘的关系爬上来的,日后徇私枉法的事情可难保不多了,毕竟有‘人情’,又有‘官场’,等着人人把革职的这个蠢货的路数再走一次,怎么,再理牌,再重洗?让天下百姓再遭一次殃呀?”

      公子哥们略微犹豫了一番,坦言道,“十二殿下言之有理,只是如今官场如此……公正廉洁原本就是应当的,可若真贸然推举一位毫无背景关系,不受大臣娘娘们重用的新人上去,难保这位大理寺卿不遭人诟病啊……”

      秦凰也不客气,往冯折边上那张空凳子上一坐,“官场如此?那你们以为这样的官场作风是对的?”

      “这个自然是……官场皆是难免如此,规整也确实需要规整一番的。”姚公子语塞了一顿,尴尬地回答。

      “你们身为伴读,受我父皇器重,享受着这天底下最好的教育,最得体舒适的学习环境,见到这样腐败的官场,非但不愿想办法进言规整一翻,却任自己随波逐流,告诉本宫为官载道不以廉明为主,反而必须牵扯上些不明不白的人情?”秦凰佯装凶巴巴地横了眉头,“那大楚养你们做什么!”

      这严声厉色的一阵呵斥来得突然,论道的公子哥们哪能料到这出,心中虽微微有些怵这位小殿下的上纲上线,一个小姑娘反来教训他们做什么?可这位身份在上,辩驳不得,于是只得陪着笑脸“说的是”两声,求助似的捅了捅冯折的胳膊。

      冯折忙着开小差呢,有个愿意掺合进来替他指点迷津的小丫头,他偷了好大的闲,这会儿被捅了半天,才看到姚公子挤眉弄眼地让他出来打圆场,“冯公子,冯,这个……这个……”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盯着他们小殿下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冯折有些没皮没脸地冲她摊开一只手,“拿来。”

      “什么?”秦凰一愣,没明白过来。

      冯折也不准备跟她解释,驾轻就熟地从她手里拿过那只大红的耳环,揣摩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拉过秦凰的手,而后一言不发地替她把这只坠子带了上去。

      秦凰的耳垂腾地一下通红,见他松了手,扎刺似的一下子跳起来,“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这只耳坠单放着看起来俗气,要小殿下戴起来才好看。”冯折轻描淡写地将这句话一提,又靠回他舒适的椅背里,仿佛方才他讲的是什么八股文似的宠辱不惊,一本正经的。

      效果很好,秦凰确实是没有心思再去同公子哥们辩论大理寺卿一案了。

      可公子哥们不觉得快乐,公子哥们觉得自己那颗脆弱的心和眼睛,快被这打情骂俏的一对儿给折磨透了!

      自然,经此旁若无人的一回,冯家懒洋洋的小相爷和宫里这位十二殿下富贵花的八卦很快便不知是从谁的嘴里传了出去,经过毫无逻辑的编排和添油加醋,传回秦凰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浪漫非凡,大可匹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那样动人的故事了。

      彼时的小殿下正坐在陪同她父皇前往护国寺烧香祈佛的马车上,她困乏地闭着眼睛,听绿萝声情并茂地将她与冯折的“故事”讲了一遍,困意是没了,火气也一并蹭蹭地窜上了嗓子眼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凰愤愤不平地申冤,“冯折单枪匹马勇闯敌营英雄救美?就他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他救我?这段是谁编的,那么俗气的故事也往本宫身上编排!怎么也得编排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一些的吧!”

      绿萝无语,“殿下,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还有什么,十二殿下娇羞定情,二人梨花树下私定终身……大楚哪儿来的梨花啊,一点儿逻辑也没有,编故事也得讲究天地规矩啊,显然是桃花树更合理一些!”

      诚然,这位脑袋不知究竟怎么想的小殿下满脑子似乎都掉进了个奇怪的胡同,一心钻研起如何让自己这段八卦听起来惊天动地上了,绿萝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放她一人琢磨,自己钻出马车透透气,前头的队伍却突然响起一片喧哗。

      绿萝一惊,赶紧冲前头问道,“怎么了!”

      “不好了不好了!”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急匆匆地从那车里跑出来,“御医!宣御医!兰妃娘娘不好了!”

      秦凰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好奇的脑袋,看到一大群御医和丫鬟火急火燎地往前头跑去,撇了撇嘴,知道这种破事儿一定要浪费许多时候,于是趁着慌乱跳下车,钻到唐乔吟那匹马车里解闷去了。

      她和这位西域燕国和亲来的兰妃娘娘是向来不对付的,她甚至因为这位娇柔做作,靠着卖柔弱扶摇直上,恃宠而骄的兰妃,一度认为西域的姑娘都是些会做戏的好手。这样的地域歧视自然要不得,总之这位娘娘什么不好,什么大事,秦凰一点儿也不在乎,虽然她也很想要一个弟弟妹妹玩玩,她从前在街上看到那些站都站不稳的奶团子,可爱的紧,让人想抱一抱捏一捏,可若是兰妃生的奶团子……那不抱不捏,秦凰也还是忍得住的。

      唐乔吟正在和冯折搓麻将,秦凰掀开帘子时正见唐乔吟眉飞色舞地大喊一句“糊了!”冯折懒散散地坐在边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从你输的那十四局里扣一把吧。”

      麻将当然不能只有两个人搓,这暖烘烘的马车里头还窝着两个秦凰说眼熟不眼熟,说陌生倒也算不得的人物,一位是那天害得秦凰在柏梁台躲了半日,还弄丢一只耳环,如今正在兵部做个虚职的宋子犹。另一个,便是秦凰那日在大街上借了人家大名一用的冯家小姐,冯折的妹妹冯芸清。

      那会儿在接风宴上飞花令的小姑娘,秦凰还是有印象的,如今她仔仔细细地一瞧,才觉得冯家主母想必是生得倾国倾城,不然如何能够生出这样好看的一双儿女?冯芸清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久久盘旋,笑眯眯的,“殿下安好,殿下瞧什么呢呀?”

      不知是不是因为秦凰是个小孩子,或是他们都把她当做是个小孩子,这些人见了她说话总加上一些意义不明的语气词,“好不好呀”,“做什么呀”,“怎么样呀”,比江南水乡的吴国话还要吴侬软语,可秦凰很受用,并且因冯芸清的这句话,觉得她亲切起来。

      秦凰这才把一整个身子钻进原本就有些拥挤的马车里,不吝夸奖,“我看你生得好看极了。”

      转而又去找唐乔吟的麻烦,“打麻将这么有趣的事情你们都不找我?唐乔吟,见了冯家妹妹就完全把我忘了啊,你果真是见色忘义!”

      “您那尊驾哪儿是别人能惊扰的呀?”唐乔吟委屈,又问,“前头这是怎么了,入这护国寺还得选个良辰吉时呀?停了这一时半刻,还走不走啦?”

      他话音刚落,打探清消息的绿萝便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小丫头掀开车帘子,“问清啦!殿下,兰妃娘娘原本正在同陈贵人下棋呢,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腹痛难忍,见红了!”

      不谙世事的小殿下一脑袋问号,“见红……什么意思?她不是才怀了三个月,便是生个哪吒也没那么快的呀……”

      冯芸清捂嘴轻轻笑了笑,耐心地解释,“女子怀胎时,若胎向不稳,吃坏了东西或是身子不好的,常常有流产之症,那就是见红。”

      “啊!”秦凰惊讶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着绿萝,“兰妃小产了吗!”

      绿萝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征兆罢了,这会儿听说娘娘已经昏死过去,陛下说前头不远便是护国寺,先加快脚程赶过去,御医们都尽心的在边上服侍着,停在半路也不是个法子。”

      “这话也是对的,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半路上一时半刻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秦凰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想随绿萝回自己的马车,偏偏不知道是不是停了半晌如今终于能够挪动的缘故,马匹突然焦躁不安地嘶鸣了一声,发了失心疯似地乱跑了两步,脚下马车摇摇晃晃地一个急转,秦凰没有站稳,险些往冯家妹妹身上歪了下去。

      冯芸清看起来身娇体弱,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的,可谁晓得这种时候她竟蹦得比兔子还快,秦凰胡乱地想要抓些什么东西以维持平衡,却被这姑娘不动声色地一推,整个身子一轻,反而往冯折那块草团子上摔去了。

      完了完了,那添油加醋的八卦在她脑袋里过了一回,秦凰两眼一闭,手忙脚乱地想控制自己的方向,她不动倒也就罢了,如此一乱动,脑袋正直勾勾地冲马车一块突出的角砸下去,偏偏这闭眼的小丫头还什么都没发觉,绿萝惊声大叫起来,“殿下——!”

      天旋地转之间,麻将牌噼里啪啦地翻乱地落在马车里,一个瘦弱却有力的怀抱将她带了一把,躲过了一阵猛烈的冲撞。

      马夫可算勒住了发狂的烈马,平稳地驶进大道,秦凰的脑袋还是不可避免地砸中那块尖尖的角,可出乎预料的是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疼,在绿萝的尖叫声里,她有些迷糊地睁开眼,对上了冯折一双有些无奈的眼睛。

      他们很近,近得仿佛只有那么一缕,可秦凰此时却并不在意这逾矩了,因为她发觉自己之所以没有那么疼,是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冯折确保她无恙,这才呲牙咧嘴地按住自己的手,“嘶……”

      他护得着急,一心只怕这位金枝玉叶磕到脑袋,也顾不得替自己找一个万无一失的角度了,没料到马车这一下冲击极重,冯折的手被秦凰那一头的珠钗一硌,当真实打实地磕在马车露出的尖角上,手背上磕出一条渗血的伤口。

      这可把秦凰吓坏了,若没有他这一护,这好深一个血口子如今就在自己脑袋上了!她火急火燎地把“救命恩人”冯折的手抓过来,拿绣着锦鲤图的袖口替他擦血,“怎么会这样啊……疼,疼不疼啊!”

      冯折往草埔团上没骨头似的一软,装出一副受了大伤的虚弱模样,“哎呦,疼,嘶——当然疼啦。”

      秦凰的愧疚涌上心头,脑袋短路,压根没识破他拙劣的演技,“好大一道口子,一定是会痛的,这可怎么办呀!”

      “这个么,”冯折委屈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我娘儿时说,伤口吹吹便不疼了,要不小殿下替我吹吹?”

      宋子犹和冯芸清对看了一眼,觉得近距离欣赏冯大公子骗小姑娘是一件值得遭天打雷劈的事情,赶紧钻出马车开溜,再也看不下这幅拙劣的演技了。

      秦凰捧着冯折那只流血的爪子,诚心地愧疚,“你说你护着我干什么呀……不行不行,这么深的一道伤,吹了也不管用呀,还是要立刻去请御医来诊治才是,绿萝!”

      绿萝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有些为难,“殿下,如今这御医都在兰妃娘娘那儿,怕是……怕是没空分神呀。”

      “怎么!她兰妃生的是玉皇大帝呀!去请,就说本宫病了,磕坏了脑袋,慢一时半刻就要没命了!”秦凰才不把这位宠冠六宫的娘娘往眼睛里放,一手插着腰,嗓门巴不得能亲自传进前头的帐子里,“本宫的人比他燕国的人重要!就算这个兰妃生的是天王老子,也用不着这么多御医围着她团团转!”

      绿萝不敢在她们这位小殿下发脾气的时候反驳,赶紧顺着她的意,忙不迭地下去请人了。

      而这位“身负重伤”的冯大公子,如今一爪子被秦凰软绵绵的双手捧着,一面听她娇滴滴的红霞飞上面颊,一口一句“本宫的人”,一时突然觉得这伤受得一点也不冤,反而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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