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传》我在落花梦里

3、玉衡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了、、、、”终于，我愿意相信他一次，换上了轻柔的语气，而不再那么尖锐的对立。
　　人妖身体震了一震，缓缓抬头，直直盯着我，我也好不回避的与他对视，用眼睛告诉他我说的是真话。
　　看到他眼睛那一刹那，我微微有些发怔。
　　那真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虽然在书上看到，直视别人的眼睛是对别人的尊重，可是，我与别人交谈时，从来没有做到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认真的直视过一个人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我害怕别人直视我的眼睛。
　　我害怕自己眼里藏不住谎言，从而给别人造成伤害，我害怕自己眼睛里的迷离让别人猜疑，我害怕自己的眼神里潜藏着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心事、、、、、
　　于是，我再一次躲开，躲开那双澄澈的、漂亮的眼睛。
　　但是人妖没有再怀疑我的话，他只是轻轻抱住了我，轻轻道：“绿鬟，你忘记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记得快乐就好。”
　　我不由一震，记得快乐？
　　难道，我不快乐吗？
　　“你叫什么？还有我们过去的事，可以跟我讲讲吗？”我笑问。不想再去思考关于“快乐”的问题，因为，从来，我都不能找到答案。
　　现实生活中，我是同学眼中的开心果，是一个永远嘴边挂着大大的笑容的傻丫头，但是那只是人前而已。每每独处，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孤独，感到寂寞，感到悲伤，于是我可以去钻进人群，不让自己独处，于是，我时常是快乐的。
　　谁能说我不快乐呢？谁能说一个天天洋溢着满脸阳光的女孩是不快乐的呢？
　　人妖，不，其实他并不是人妖，刚刚他拥抱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宽厚的胸膛，他还是男儿身，不过长得漂亮了一些而已。
　　他叫玉衡子，很好听的名字，不过是演艺时的艺名。他从小被卖到这里，不知父母谁何，也不知道本名，不知道年龄。
　　也是个可怜的人呢！我心底一叹。
　　玉衡子现在是这里的乐师，而且在本地稍有名气，每天白天都会被各类富商大贾或达官贵人请去演奏，有时候是晚上。所以，玉衡子在“家”的时间其实很少。这也是为什么白天我被打而他不在的原因。
　　因为他赚了不少钱，因此妈妈对他稍稍客气一点。三年前，在他的坚持下，他带回了在饿昏在路边衣衫褴褛的“我”。尽管妈妈一直妈妈咧咧养了个吃白饭的，但绝对不浪费资源，洗碗、打扫，只要我能做的，绝对不让我闲着。
　　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抱怨，只是一声不吭的做着粗使丫鬟，虽然从“我”的谈吐气质上可以看出，我曾经应该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我能够出口成章，能够谈诗论赋，但是当被问之我的身世时，我总是缄口不言。
　　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无所有的人。想起那些穿越文里一写就是公主王妃之类的，我不由觉得好笑。看来，我在现实生活中一文不名，到了哪个时空都一样。
　　不过，其实我也不是一文不名。我的脖子上有一个银质的长命锁，上面雕镂着祥云的图案，但是取不下来——大概是我在婴幼儿时期被带上去的，结果长大了头也变大了，就取不下来了——也就换不了钱。
　　因为我从不谈及自己的姓名和年纪，于是，妈妈把曾经的一个死去的丫鬟的名字“绿鬟”给了我。
　　说到这一点，他一直柔和的神情间有些愤慨。
　　我不以为然笑道：“这有什么，反正我迟早也要死的。”
　　玉衡子惊愕的看着我，美丽的脸庞有变得苍白，他握紧了我的手，似乎我是一团随时可能消失雾气。
　　“绿鬟，求求你，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他的眼神里是一种惶恐的恳求和不安。
　　我的心里不由有一丝柔软，从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我啊！
　　以前，我也经常说这种话，但是，身边的同学都是不以为然的。即使是父母，也只是笑我神经病，乱说话。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的惶恐我的想法，从来没有人会对我的这种想法不安啊，他们，我身边的人，即使最亲最亲的人，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对生命的理解和我的思想状态啊!
　　而他，这么怜惜我，在意我，是不是因为我和他那样相似的身世呢？我不由想起《霸王别姬》里段小楼那样固执而倔强的带回了在冰天雪地里受冻的小四。但是，结果是遭到了小四疯狂的报复。
　　玉衡子，我不会是小四。虽然我也并不是绿鬟，可是，占用了她的身体，我会偿还她应该还的那一份恩情。
　　“我叫莫惜。”我轻轻笑着。
　　莫惜，莫惜，不要珍惜任何东西。
　　也许，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就冥冥之中形成了我的这种性格，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包括我自己。
　　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真。一旦你开始珍惜，你便会害怕失去，惶恐度日。
　　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一样。
　　莫惜，你不可以依赖任何人。你要靠自己，靠自己！
　　一直的一直，我都在对自己说这句话。
　　没有人陪伴，我一个人也可以活。

　　可是，生活在一个社会里，就必须有交往、有人陪。
　　很矛盾，我是个很害怕清冷很喜欢热闹的人，我要有人陪，只要是陪伴就好。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对于我都是陌生的。在那个世界，虽然我一无所有，但是我有那么一群熟人可以说话，可以聊天，可以打发时光，排除孤独的惶恐。
　　是的，熟人，所有陪伴在我身边的人，都只是熟人而已，而不是，朋友。我知道，也许，我的想法会让我身边的口头上被我称之为“朋友”的那些人无比的伤心和失望——也许，他们也不会伤心或失望，也许仅仅是有些失落——但是，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在我内心最深处。
　　因为，我不要把任何人当成朋友。一旦你把一个人当成朋友、信赖他，那么你就是亲手给了他一把匕首，让他随时有机会将你的心脏搅碎•••
　　我不要信任任何人，我不要把任何人当朋友。那么即使他伤害我的时候，我也不会伤心，不会哭泣，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的朋友••••••
　　那么，玉衡子，我希望，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熟人。
　　熟人，是可以用来谈天说地，用来谈心诉苦，用来说一切事情，但是，除了，我不把你当朋友。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告诉你，那么，直到，你伤害我的那一天。
　　所以，我要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
　　莫惜。
　　不要珍惜。
　　“莫惜？”玉衡子望着我，轻柔道：“那我以后叫你惜儿，好不好？惜儿，惜儿，你真是个让人怜惜的女孩。”
　　好恶心，我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心底却泛起一层温暖。从小，大家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我“莫惜”，从来没有人会叫我“惜儿”，也许，爸爸妈妈也都忘记了当初给我取这个字的意义了。因为我的姓，让它走向了自己本来意义的反面。
　　“那么，我叫你玉衡子，好不好？”我轻轻一笑。
　　“你以前，就这么叫的呢！”玉衡子微微一笑，对我的“不敬”丝毫不以为忤。
　　我感到很快乐，虽然是浮着的，浅浅的，一贯的快乐。因为，我觉得和他一点沟通障碍也没有。虽然，我的身体只有十岁，而他似乎比我大一倍。但实际上，他的心理柔弱得如同一个小孩，而我心境虽苍凉，但更喜欢简单如孩童的表达方式。

作者有话说

　　也许，情节不很精彩，而且很拖沓。但是，其实我并不是写给别人看的，只是写给自己，我只是在写自己真实的想法。虽然是在另一个世界，但我，只是我。
所以，请看的人原谅！